第二卷 一江春水一江綠 第五十七章 貧道自太白而來(中)
這宮中小小的一間院子便能有如此奇事,那偌大的龍城鳳池中自然是少不了許許多多的魑魅魍魎,本就對皇宮有所抵觸的秦瀚,更是憑添幾分忌憚。頂點
皇城司這個在大秦兩百多年過往中,發揮着不足為外人道也的關鍵作用,也是歷屆九五至尊能否坐穩屁股底下這把椅子,最重要的幫手之一。
神秘,神秘的連朝中官員都罕聞他們的蹤跡,似乎從來只是出現在深宮大院,以及一些重要的慶典儀式上,更多的人不過是經過口口相傳,捕風捉影得知一些的,比起讓滿朝文武都忌憚異常的督察府來說貌似柔和了許多,雖說都是皇帝手下的兩條忠犬,但顯然跟讓能接觸到他的人跟有好感。
此刻在皇城中的皇城司總司大堂中,坐着一名鬚髮斑白,眼神異常犀利的老人,站在門口的兩名侍衛絲毫沒有以往的那般傲然之色,眼角的餘光還不時打量着這位老人,敬畏之情不言而喻。
這位老人也不同以往走進這座大堂的人,忐忑中帶着惶恐之色,而他卻彷彿在自己的後花園一樣,閑庭信步不過如此,看那淡然的神情,或許萬軍來犯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當真是有大將風度。
老人一邊抿了抿杯中的香茶一邊道:“袁都督好大的排場啊,讓老夫足足等了一天一夜。”
陪在他身旁的一名在皇城司身份不低的統領陪笑道:“太師說笑了,實在是事出有因,否則讓誰等也不會讓您等的啊,想來都督趕在午時之前便能回來。”
老人輕哼一聲沒有言語,而是放下了手中茶杯,緩步向堂外走去,皇城司位於皇城外三層的最後一層,主樓有足足五丈之高,此刻的督察府太師薛文就在這第五層的平川閣中,也算是皇城司平日裏商議機密之事的要地,足可見對他的重視。
皇城司也是在皇城為數不多的衙門中,最受歷任皇帝寵幸的,沒有之一,從城樓處就可知一二,連掌握着大秦興衰的內閣之地也不過是一十幾丈見長,**丈見方,主樓也不過是高約三丈罷了,雖說在這皇宮中也是極少數的存在,但比起皇城司來自然是矮了一截。
薛文佇立於閣樓外沿的雕欄旁,大半個皇宮盡數收入眼中,如此景色,當真是天下頭一份,能站在這裏的無一不是整個大秦最拔尖的那一小措人物,不僅僅是重臣和權臣,還要是皇帝的近臣才有那麼幾分可能。
每一個站在這裏的人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激蕩之情,哪怕是眺望過數次之久的薛文也是毫不例外,在朝為官二十餘載,看過了太多的起起伏伏,從最開始吳王身旁的一名小小幕僚,漸漸的被吳王安排進督察府中,從一位校事做起,憑藉著自己過人的機智,和常人無法企及的大局觀,漸漸的坐到了鎮撫使,其中的艱辛自然是無人知曉,也就是在那時認識了僕人老賈。
沒過幾年吳王登基,也就是如今的秦皇李俊,薛文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慢慢的便接手了督察府,每每想到這些,薛文心中便唏噓不已,正當他思緒萬千之時,隱約察覺到了有腳
步聲向他這裏靠近,但他繼續頭也沒回的眺望着整座皇城,嘴中還擲地有聲道:“長於斯,老於斯,死於斯,如此美景,何時足矣?”
“太師何時有如此雅興,來我這登高眺望?”
“袁都督,有些時日不見了,別來無恙啊!”薛文淡然道。
袁錫卻是輕輕一笑道:“太師可是出了名的大忙人,哪像我一般閑中取忙,今日也不過是湊巧罷了,聽底下人說太師可是足足等了一天,真是折煞我了,就是不知太師有何貴幹?”
對方既然如此客氣,薛文自然不好冷着張臉,於是道:“都督這裏關了個叫秦瀚的小傢伙,是我的子侄後輩,由於關乎陛下,不得不親自跑上一趟了。”
“秦瀚?”袁錫聞此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身旁的人,那人見此對着他耳語了幾句,這才恍然大悟。
“太師可曾見過了陛下?”
薛文沒有言語,只是點了點頭,袁錫緩緩道:“既然徵得了陛下的同意,太師直接帶走便是,想來也不會有人阻攔的。”
“此言差矣,雖說徵得了陛下的同意,但怎麼說你還是皇城司的都督,不聲不響就帶走,實在是不合乎情理啊。”
對於薛文會如此說,袁錫屬實是沒有料到,畢竟只要陛下發過話,他大可不必如此,不過既然對方賣給他這個面子,自然是要接着了。
於是抱了抱拳道:“那在下便承太師這個情了。”
“無妨,無妨,既然話也說到了,那我便不再逗留了。”
薛文對於人心的把握說是爐火純青也不為過,適時的賣給對方一些面子,卻有言簡意賅,和對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並非是他天生如此,而是刻意而為,畢竟換作哪位皇帝都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兩大情報機構,互相眉來眼去,若是如此怕是他這個太師早就不在其位了。
僕人老賈一直在一層候着,見薛文走了出來就快步迎了上去,主僕二人一言不發,在一名皇城司密探的帶領下一步步朝春來院行去。
秦瀚此時正無聊的躺在仙人靠上數着枝頭的麻雀,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自己被關這麼久,國子監那裏會不會將自己除名了,畢竟在前世若是這麼長時間無緣無故的消失,多半會如此。
也不知道鮑方和嚴霖那兩個小子,在監院那裏為自己解釋了沒有,想到這裏秦瀚不禁自嘲的笑了笑,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這些,說難聽些連生死都還是未知,其他的不是浮雲是什麼?
此時恰巧五子從他的視線可及處晃過,秦瀚本不想叫他,做賊心虛嘛,但不知想到了什麼卻突然出聲道:“你在那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快過來!”
自從那天被秦瀚一頓莫名其妙的言語之後,除了一些必須的事宜之外,幾乎都是繞着他走的,生怕露出什麼馬腳來,現在被秦瀚突然這麼一叫,不由得渾身一哆嗦,強定了定心神后,這才一步一步的朝前挪去。
“秦公子,您老人家有什麼事
?”
“咋的,突然變這麼生分了?我是吃你家米了?”
“瞧您這話說的,我一個做奴才的,分寸自然得把握好,心裏有您便是了。”
“呦,今兒是摸了蜜了還是咋的?來,坐這,你現在也不用把握什麼分寸,坐這兒和我敘敘就是。”
看着秦瀚笑容滿面的樣子,五子心中更是忐忑,喏喏着更是不知說什麼好,可秦瀚一開口卻差點把他嚇得半死。
“你之前是服侍哪位娘娘的?”
五子雖說心中驚訝無比,但表面上依舊裝作的鎮定無比,但一時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抬頭看去,二人四目相對,只見這位秦公子的眸子裏閃爍着自己從未見過的光芒,彷彿一切都逃不過他這對法眼。
沉吟半響后緩緩道:“回稟秦公子,奴才之前一直服侍的是德妃娘娘。”
“德妃?四皇子的那位?”
“正是。”
“聽說陛下可是一直很寵幸這位德妃娘娘啊。”
五子不知秦瀚為何這樣說,只得小心翼翼的應承着,秦瀚聽后不知怎的突然輕笑了起來,隨後站起身來拍着五子的肩膀,正欲說些什麼時,卻從院外走進三人來。
其中兩人都是年逾花甲,一人身着深褐色的長袍,袍上六蟒纏繞,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撲面而來,另一名則身着素衣,面容慈祥,正笑吟吟的看着秦瀚,而最後一人看穿着打扮自然是皇城司的人無疑。
看到薛文的那一刻,秦瀚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再三確定了那張冷峻的面容和那聲督察府都有的官府後,這才鬆開了手中的五子,走上前去輕聲道:“小子見過太師!”
薛文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秦瀚,隨後面容古怪道:“你小子活的很滋潤么,看來是不需要我接你回去了。”
本還略有些興奮之色的秦瀚,聽聞此話立馬苦着張臉道:“別啊,小子我在這裏吃不好睡不好的,生怕哪天就被那幫人給拉去咔嚓了,還是早點回去的好,想來我爹和我娘這麼久見不到我,一定是着急壞了,再說了,您老人家也不能白跑一趟不是?”
“一段時日不見,你小子倒是油嘴滑舌了許多,不過,這宮裏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啊,你小子在宮中這般時日,可曾學會到什麼?”
這話中的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秦瀚更是垂着頭道:“小子以後說話做事一定三思後行,絕不會像之前一樣莽撞。”
薛文聽后對着一旁的老賈笑道:“看來這小子這趟宮是沒白進,總算不是太虧。”
老賈更是笑道:“若真是太虧,還不如就把他扔這裏算了呢!”
“哈哈!”
聽着兩位老人的調侃之言,繞是秦瀚的臉皮再厚也不禁不好意思起來。
就這樣秦瀚有驚無險的度過了這次大劫,人們經常說福禍所依,秦瀚但願在後面的日子裏真的能如此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