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許你一世壽元
感受着自己翻湧的丹田,男子心潮澎湃,修道二十五萬年,曾經本該有天資成為一代帝王的他,卻在一次殊死搏鬥中受了隱疾,修為定格在天君之位,十萬年未動過絲毫。
二十五萬年來,經歷過多少歲月,見過多少往事,但他從未聽說過面前這位青年,以及手中捧着那小盅已經喝光了的茶杯。
白衣輕輕敲了敲面前的木桌,硬是把思緒萬千的男子勾了回來,他又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滿意的點了點頭,“我這茶,可好?”
話畢,男子抽身而起,向身後退了兩步,接着恭恭敬敬的抱拳拜了下去,“多謝前輩賜大機緣。”
白衣輕擺衣袖,白皙的手掌招了招,緩緩說道,“只是一杯茶罷了。”
隨即他眉頭一挑,又說道,“我再送你一份機緣,但它可是需要代價的。”
“無妨,”男子雙手抱拳,很是果斷,所謂一報還一報,這盞茶水已經是天大的好處,他不敢奢望什麼,就算是不給他另外的機緣,代價他也會承擔。
白衣滿意的點了點頭,轉了一番手中的茶杯,雙眸微垂,說道,“問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舉登上帝君之位,坐在世界的厥頂上,男子也明白了一些事理,曾經以為帝君就是極點,可以遨遊四海,逍遙快活,但他現在明白這是錯的。
天君是層窗戶紙,捅破它的人很少,但所有人都以為這層窗戶紙捅破之後,就豁然開朗,孑然一身輕。
但他們是錯的,這層窗戶紙之後,是一層又一層的窗戶紙,帝君絕非大道的終點,這一點不光體會在丹田之中,也體現在面前這位不慌不忙的白衣青年身上。
身為帝君的他,依然看不透青年的虛實,還是方才的感覺,就好像面前男子只要動一動他的小拇指,什麼帝君,什麼天君,都會當場身死,挫骨揚灰。
男子自顧的坐在了面前的木椅上,沉聲問道,“我曾經以為帝君為厥頂之位,應不死不滅,但我依然可以感受到時光的流逝,前輩可以告訴我,帝君…究竟能活多久?”
“呵呵,”白衣輕聲笑了笑,手指向上指了指,“與天同壽。”
“那豈不就是不死不滅?”男子驚訝不已。
白衣輕微的搖了搖頭,接着又抿了一口茶水,手中的茶盅剩下得水不多了,“天也有窮盡,五十萬年一輪迴,五十萬年一更迭,理論上帝君能壽與天齊,但其實能有幾人真正能活一世?”
他輕抬眼皮,見男子發懵的面容,又自顧自的說道,“你今日入帝君,與天同壽,但殊不知,今世的天只剩下百年壽命,而你也僅僅只有百年的壽命罷了。”
男子恍然大悟,他雖然前半句話聽得雲裏霧裏,但後半句話卻是聽的一清二楚,就算不懂,百年壽命也聽得真切。
他連忙問道,“那可有辦法能多活些時日,我心愿未了,還不想死。”說著,他扶在劍鞘上的左手掌悄無聲息的握緊了幾分。
“自然,”白衣嘿嘿一笑,最後一口的茶水也喝了個精光,接着吐出了一口濁氣,挑了挑眉,又繼續說道,“舊的沒了還有新的,這天也不例外。畢竟與天同壽,可沒說是哪個天。”
“那該怎麼辦?”男子大喜,又問道。
白衣站起了身,邁腿走出了草屋,雙手附身而立。
此時已經是深夜,男子晌午爬上山頭,他這屁股還沒坐熱,這天就已經黑了。
很顯然,山頂的時間與現世不同。
白衣飄飄,青年附身而立,臉龐仰望星空,悠悠的說道,“你要知道,幾乎沒有人可以逃過這場劫數,就連當今天道的主宰者,也會死。”
“主宰者?”男子一怔。
白衣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說好聽叫主宰者,其實就是一副營養着床罷了,每朝每代的至強者會為了生存而自相殘殺,只有最後站在血海上的那一位,才能超脫生死,與新生的天道合二為一,又可以繼續活五十萬年。”
白衣手腕一招,一隻有些掉毛的毛筆探出了袖口外,“但就算是活了五十萬年,你也只能當一個過客,因為你是天道,你不可以化成人經歷世間的滄桑,只能化成這天道,靜靜地看着大地,直到這個世界吸干你的血肉,吞下你的修為,直到五十萬年之後,身死。”
男子雙眸閃動,果斷的搖頭,“不,我不想成為天道,可我還想在活久一些,百年就好…”
“所以,我要跟你做個交易。”白衣拿着手中有些破舊的毛筆在虛空中舞了幾下,一股行雲流水的白色字體直接出現在他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怔了怔神色,字裏行間中透露出大道的韻味撲面而來,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艱難的問道,“好,我答應你。”
“我可還沒說呢。”白衣挑了一下眉,有些玩味的望着面前的黑衣男子。
男子果斷的搖了搖頭,輕抬頜面,“說吧。”
白衣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可以許你一世壽命,但我要你答應我,到了第二世,不許奪天道,不許欺天眼,你…必須身死。”
男子握在劍鞘上的手掌握得又緊了一絲,但他目光依然堅如磐石,他挺了挺自己的腰板,朗聲說道,“我答應你。”
時過境遷,如白駒過隙,幾百年匆匆而過,當日自己持劍佇立在屍海之上,那明亮的世界戛然而止,自始至終,他根本沒看到過當世主宰者的身姿。
不過,對於他來說,知不知道,看沒看過,都無關緊要,但眼下的事情才是大事。
男子圓臉雙眼皮,雖然臉型不好,但架不住五官很帥,他懶羊羊的坐在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盞通體白玉製成的茶杯,雙目眯起,望着牆上掛着的破舊毛筆。
他不自主的喃道,“當日你讓我答應你,不爭奪這一世的天道,恐怕我做不到了呀。”說罷,最後一抹茶水也仰去了喉嚨,隨後吐出一口濁氣,很是爽快。
他雙腳踩在石板之上發出噠的聲音,身子豁然而起,單手一招,牆上的毛筆飛入他的掌心。
黑衣無風自揚,金色的絲帶隨着他踏出草屋時迎風飄揚,身旁三人轉身對着他拜了拜。
只見他朗聲大笑,對着天穹喝道,“走!我們去鳳凰殿,那裏有一個屬於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