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天機老人
杜雲雨說著,就扭身往後看去,可不管她怎麼換着姿勢去瞧,始終看不到人影,若不是她後頸處的衣領被人實打實地抓着,恐怕她還真以為,自己是大白天,撞鬼了呢。
“你是不是沒皮沒臉的見不得人?這樣暗算人,算什麼好漢?有本事你跟我面對面直接干啊!”杜雲雨被徹底氣急,破口大罵著,哪裏還有半點兒平日裏的瀟洒公子樣兒?
“你個小娃娃,人沒長大,本事沒有絲毫進步也就算了,怎得還退步了這麼多?就是這臭脾氣是日益漸增。”一道聲音從杜雲雨的背後響起。
杜雲雨聞言轉頭向後看去,當下就被那人朝腦袋狠狠彈了一下。
“哎呦!”杜雲雨捂着頭忍不住痛呼出聲。
“小兔崽子,老子這是收利息,讓你剃光了老子的眉毛和鬍子。”
這話一出,杜雲雨也不捂着頭喊疼了,忙不迭地抬頭看去,花白的眉毛和鬍子,照舊兩樣兒編成小辮子,整個人邋裏邋遢的。果不其然是她心心念的天機老人,頓時杜雲雨眼圈兒就紅了。
“老頭兒…”杜雲雨抱住天機老人,整個腦袋埋在天機老人的懷裏,哽咽地喊到,“你怎麼才來?不對…你怎麼來了?”
天機老人也沒有料想到杜雲雨會抱着他哭,這一哭,天機老人整個兒人就慌了,“乖,丫頭乖,不哭不哭,臉都花了,成小臟貓了。”
說著,天機老人輕輕拍着杜雲雨的後背,等到杜雲雨情緒穩定下來,將杜雲雨的腦袋從自己懷裏扒拉出來,小心翼翼地用手幫杜雲雨擦去掛在臉上的淚水。
本來他想拿自己的袖口擦,給抬手一看,頓時決定直接上手算了。方才來的路上他還吃了好幾個大雞腿呢,至於嘴上的油當然是抹到袖口上了。
他可沒忘記杜雲雨毛病多着嘞,尤其是嫌棄他的邋遢,若他現在用袖口給擦了眼淚,當下杜雲雨是顧及不到那些個,不過等到事後她記起了,那可就不是那麼簡簡單單能了解的。
可他也這個樣子也是沒辦法啊,愛吃雞腿又不是他的錯,忘了沒帶手帕也不是他的錯,再說了江湖中人計較那麼多幹啥,哪個不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小口小口的那都是女人的吃法。
而杜雲雨聽到天機老人這一塵不變的話語,心中又是無奈又是覺得好笑,更多是窩心。這話從她小時候還在襁褓里的時候,每回只要她哭,就是這話,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變過。
但對於天機老人來說,這是自打杜雲雨三歲開始這麼多年頭一回哭了,他心裏恍然有種回到杜雲雨那麼小隻的時候。
別的娃娃那麼小的時候都是哭得哄不乖,而杜雲雨卻總不哭,餓了就吭嘰兩聲。他記得杜雲雨第一次哭的時候還是他抱着杜雲雨,忍不住嘴裏嘀咕着,為什麼她不跟別的孩子一樣哭?
天機老人還以為杜雲雨天生就不哭的,想盡了各種辦法逗弄,都不得其法,最後乾脆一狠心直接朝杜雲雨的屁股狠狠一巴掌,當下杜雲雨就疼得哇哇大哭。
而天機老人見狀興奮的不得了,他終是放下了心,這孩子與別的孩子無異。
“老頭兒…春燕被人綁了!”說著杜雲雨剛剛止住的淚又跟不要錢的直往外灑。
天機老人聞言點點頭說道:“我都知道,這不就來了么?放心吧,春燕沒得事兒。”
見到天機老人這般說,杜雲雨提起的心算是徹底放在了肚子裏。哪怕在萬花樓時,公子孤對她說同樣的話,她都沒有這般安心。
天機老人,顧名思義就是能掐會算,知曉天機。所以,天機老人說春燕沒事兒,那春燕就不會出事兒。對於天機老人的本事,杜雲雨還是十分崇拜的。
可奈何不管杜雲雨如何求天機老人,天機老人就是不肯教她道法。可除了能掐會算,天機老人一點兒都沒藏拙,把自己會的統統都教給了杜雲雨。
至於杜雲雨她才不領情呢,在她的心底里,那些玩意兒能有能掐會算,知曉天機牛13?雖這般嫌棄着,她學那些玩意兒卻也是頂用心的。
杜雲雨才沒傻嘞,她可是清楚得很,要想在這個強者為尊的年代過得有滋有味,瀟洒自在,沒有實力就全都是屁。
不,連屁都不如,屁還有個響聲和臭味,而沒有實力,你就是說破大天,也沒人將你放在眼裏。
“真沒事兒?”杜雲雨雖心裏相信天機老人說的,可仍說出了這一句。
“臭丫頭,老子何曾哄騙過你?”天機老人不好氣地送給杜雲雨一個大白眼,“還不帶我進去緩緩?這一路奔波連口氣兒都沒帶喘的,更別提吃喝了,老子此時餓的很。”
天機老人紅果果地睜着眼睛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感情那些個大雞腿兒都是白吃的。
“可,春燕那兒?老頭兒,我們還是先去救春燕吧,回來我給你整三大盆大雞腿兒!”杜雲雨現在可謂是爭分奪秒,在她心裏耽擱得時間越久,春燕面臨的危險就越大。
天機老人看着杜雲雨伸出三根兒手指頭,笑而不語,有一下沒一下地捋着他的兩根兒小辮子。
“五盆!”看着天機老人那副樣子,杜雲雨的嘴角直抽抽,這老頭兒怎麼還改不了那個討價還價的臭毛病?
“成交。”說著,天機老人跟變戲法兒似的,從寬大的袖子裏掏出一個雞腿兒喂進嘴裏。
杜雲雨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凌亂了,這個死老頭,不是說連口氣兒都不帶喘的,沒吃沒喝的么?這大雞腿兒哪來的?莫不是大風刮來的?
所以杜雲雨直接翻了個大白眼給天機老人。
倒是天機老人卻並不在意,杜雲雨的每個小表情,小動作他可是熟悉的不得了,比他自己還了解。
“哎,對了。臭老頭,你不是在雲淶堰么,怎得連個信兒都沒帶來,就來了?”杜雲雨問道。
“你還說呢,這才出來多久?事情一個接着一個,連本事都退步不少,這回我要是再不來,你還真準備讓那個什麼公子孤去救春燕不成?別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天機老人哼了一聲,對杜雲雨這些時日的行為做法,是非常看不上。
杜雲雨本還想發駁一兩句,可仔細想來,可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兒么?自從遇到了公子孤,她基本就跟廢了一樣,哪還有在雲淶堰的一星半點兒?
若不是這回春燕出事,她還沒清醒,繼續這樣了。
所以,杜雲雨張着嘴,半天也沒有吐出一個字符。
“說啊,有什麼地方說得不對,你倒是全說出來啊,怎麼不說了?”天機老人指點着杜雲雨的額頭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瞧你,渾身上下哪裏還有半點兒老子親自調教出來的風采?老子費力吧啦地拉扯你長大,教你武功和心法,各種活命的手段,可不是讓你給別人當陪襯的!”
“對不起老頭兒,我錯了。”杜雲雨低下頭,低聲說著。
天機老人看着杜雲雨這副樣子,又有些於心不忍,覺的自己是不是說得有些太重,假裝咳了幾聲,才繼續說道:“丫頭,你要記着,就算老頭子我打你罵你,那都是為你好。你是個聰明孩子,自個兒沉下心認真想想,若你繼續這樣下去,以後遇到類似於春燕這樣的事,可還有半點兒活命的機會?”
頓了頓,天機老人才又繼續說道:“我老了,對你庇佑不了多久了,我這一輩子,臨了臨了,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啊!”
“老頭兒,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你可別嚇我,我知錯了,日後一定好好練功,不再惹是生非了。”聽到天機老人這樣說,杜雲雨一下子就急了,還以為天機老人怎麼了呢。
“老子能有什麼事兒?只是覺得自己活得太久了,總有一天會離開的,而你我卻還不能完完全全放下心來。”天機老人嘆息着說道。
自打杜雲雨剛從娘胎出來,他就抱到了雲淶堰一手養着,說是捧在手心裏一點兒也不為過,甚至還不夠。
天機老人自詡一輩子無牽無掛,沒想到到頭來,不光有了牽挂,而且還重視得不得了。
“行了,我們先去把春燕領回來吧。”
杜雲雨聽到天機老人這般說著,便點頭同意,當務之急可不就是救出春燕么。然而她卻並沒有在意到,天機老人說的是“領”而不是“救”。
天機老人說完話,身形一閃,就消失不見,杜雲雨見狀,對於天機老人的身手不得不服氣。在她見過和聽過的這麼多人里,就算是公子孤那麼厲害的,在天機老人面前也不過爾爾。
想着,杜雲雨也使出輕功,朝着天機老人離去的方向緊追而去。
不晃多時,等杜雲雨來到離趙府不遠處的時候,天機老人早就到了好一會兒了,正坐在一棵大樹的枝椏上拿着一隻新的雞腿兒吃得滿嘴都是油。
“老頭兒,聽天爺說,這趙府有點兒背景的,難纏的很。”杜雲雨皺着眉看向不遠處兩個燙金的“趙府”大字說。
“屁的背景,小娃娃毛都沒長齊,能有什麼見識?一個小小的陣法就把他給嚇着了,這若是在雲淶堰附近,還不得把他命都送了?”天機老人對杜雲雨說的話,嗤之以鼻。
“可是,天爺已經是頂厲害的,他說連萬花樓前樓主,對趙府都無可奈何。”杜雲雨撇着嘴,不由對公子孤維護了幾分。
“厲害個鎚子?不過比起你來,人家確實有出息的多了。至於前樓主那慫包貨,說白了,就是一個被愛傷心的軟蛋,也就那手段確實有些毒辣,腦子轉數高。”
“行了行了,不提那些糟心玩意兒了,你隨我一起進趙府去。”天機老人衝著杜雲雨擺擺手,而後跳下樹,一邊大口吃着雞腿兒,一邊喊着杜雲雨往趙府大門走去。
而此時在趙府地牢裏的春燕,肩膀上的箭早被取出,肩上胡亂纏着幾道白布,白色的布此時都已被血跡染透。
就是那箭都是穆卉萱瞧這春燕奄奄一息於心不忍,想着春燕雖哄騙了她們,可性子純良,與她也是十分對脾氣。
她便求了趙富貴,吹了一下枕頭風,趙富貴有恃無恐,想着這樣還能討得穆卉萱的歡心,更重要的是,春燕現在還不能死,她若是死了,可能會有無窮無盡的大麻煩。
趙富貴左右一衡量,如此一石二鳥的好計策,他何樂而不為?
於是便遣人隨便找了一個路過趙府大門的赤腳游醫,隨隨便便拔了箭,馬馬虎虎包紮好,最後拍拍屁股拿錢走。傷口處連葯都沒捨得撒。
此時的春燕面無血色,整個人有進氣沒出氣,額頭還冒着冷汗,身子時冷時熱,口裏偶爾呻吟一聲。
若不是她心裏一直記掛着杜雲雨,拼了命地咬牙撐着,恐怕早就魂兒去兮。
而杜雲雨跟在天機老人的身後,看着天機老人就這樣大剌剌地直接往人家大門口闖,整個人手心裏都捏了一把汗。
天機老人卻並不像杜雲雨那樣畏手畏腳,他昂着頭,雙手後背,到了趙府大門口,還不等守在門口的幾個侍衛攔下來,他已經早早就叫嚷了起來。
“去,把趙富貴給老子叫出來!”
守衛聞言都是一愣,而後跟聽到什麼笑話似的,相識一眼就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饒是跟在天機老人身後的杜雲雨,聽到這句話,都忍不住愣了愣神。
“去去去,哪兒來的老乞丐?哪兒涼快上哪兒待着去,別污了趙府的大門。”守衛開口譏諷道。
其中還有一個,從懷裏摸出一塊兒銅板,扔到了天機老人的腳下,“拿好了,就快點兒離開,衝撞了貴人可有你好看的!”
天機老人聞言卻不惱不怒,眯着眼睛笑着說:“鄉下人頭回進城,沒見過世面,覺得這頭頂兩個大字屬實好看,就是瞅着有些單調,黑色和鎏金色總是沒有大紅色來的喜慶。”
話畢,幾個守衛面面相覷,皆臉上疑惑不解。
“一,二,三…”而天機老人卻並沒有理睬,只自顧地數起了數字。
“三”剛吐出來,就聽“咣當”一聲,本該牢牢掛在大門頭上的匾額應聲而跌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幾個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