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夢回
武盛看向了地上的白笙,陽光照在白笙染滿了鮮血的白衣上,反着刺人血光,白笙胸口的血洞在血光中,猶如一把血錘,死死的砸在了武盛本就破碎的心上。
白笙遇到自己,已經受了如此的苦楚傷痛,自己絕不能再讓她失去另一個家人。
這孽債本就是由自己築下,現在老天給自己機會,讓自己償還,自己已經別無所求。
武盛的眸子盯着白笙許久,恨不得將白笙裹進眼裏,鎖在心中。
片刻后,武盛終於別開了雙眼,向著地上的白刃走去。
那把刀,先前染了白笙鮮血的寶刀,被大雨洗過後躺在地上,映着陽光,閃着金光暖意。
武盛眼中映着那金光,面色決絕,終於將那金光白刃握在手中,向著空中舉起。
最後··他最後看了一眼白笙,寒光閃動着向自己胸前刺去。
鮮血自武盛胸前噴涌而出,散在空氣中,盪成妖艷紅雨。
武盛面色猙獰,雙眼紅絲暴起,血河順着白刃汩汩流下,武盛痛苦的怒叫一聲,手上一擰,
紅刃甩出,胸前赫然出現了一個皮肉翻飛的血洞。
武盛看着地上的白笙,白影竟跟着自己的意識模糊不清,砰的一聲跪在了祭壇石面上。
身子無比沉重,武盛藉著自己最後的意識,伸手掏進了身上的血洞,噗滋呼啦的皮肉扭動過後,武盛上半身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笙兒!”
武盛看着地上越發模糊一團白影,輕喚一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抖動着拿出了淘進心間的右手,,一顆心臟,在手上,仍是不住跳動着。
鮮血自武盛胸汩汩流出,古魄站在那裏,看着地上滿身是血,嘴唇微張的男人,心中有了些許的不忍。
也許,他是真的愛白笙,也許他對白笙的愛不在自己之下。
只是守山天神原就是大義之人,如今他身上有這玲瓏心臟,自是心繫萬靈,做不到為了一己私慾,背棄蒼生。
武盛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在隨着鮮血流逝,摘掉了心臟,他本該死掉,可是,他仍是可以看到不遠處的那抹白影,仍是有着清醒的意識。
古魄感受到了武盛仍在綿延未斷的氣息,沒有絲毫的驚訝。
這就是神邸與凡人的區別吧,即使被摘去心臟,只要心臟沒有離開武盛軀體,他都會依然殘喘着生命之氣。
無心看着武盛手中的心臟,眼中貪婪之色盡顯,恨不得立刻跳上前去,將那團紅色血肉吞入腹中。
可是··他又看了看不遠處兀自站立的古魄,吞回了口中因貪婪生出的津液。
他知道,不等自己搶到心臟,怕是就會被那正在恍神的靈山神打到魂滅。
“天神!快點接着他的靈血啊!”
無心出聲提醒道,喉結浮動着咽了咽口中的口水,看着那不斷溢出的靈血,看着那被被靈血染紅的地面,心裏恨不得將那殷紅地面舔凈。
古魄回過神來抬臂揮出一抹氣團,武盛胸口的血立刻轉變方向,向著天上的氣團潺潺飛去,凝結成了一團愈來愈大的紅色血球。
古魄走到了武盛旁邊,蹲了下去。
“看在白笙的面子上,你還有什麼遺願,我幫你達成!”
武盛只覺得眼前一暗,似是被什麼東西遮住了陽光,不遠處的白影被面前的一團黑影擋住。
他聽的到聲音,知道是古魄正在一旁同自己說話。
“不要··不要讓白笙記的我!”
古魄看着地上生命敗落的男人,心中升起了同情,他到最後,也還是為了白笙着想。
“好!我答應你!”
古魄乾脆利落的回答道,他本就有這個打算,只是沒想到武盛竟然同自己想到了一起。
“謝··謝謝!”
武盛扯動嘴角,露出了一抹破敗的微笑。
他感覺到手中輕了許多,那突突跳動的東西突然消失。
緊接着冰涼之感自那手向著全身流動,意識越來越模糊。
他努力的睜大雙眼,想讓那抹白影多在眼中停留,可是眼皮已經不聽使喚,終於那團白影滿滿被黑暗吞噬,地上的武盛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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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淚水沾濕了顫動睜開的睫毛,映入眼中的浮在空氣中,閃動着彩光的夢隱球。
他穿着黑色衣褲躺在地上,明明沒有受傷,心中仍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你醒了?”
古魄看着眼圈猩的武盛,開口問道,武盛卻好似沒有聽到一樣,依舊是目光直直的望着天,木然的躺在地上。
“穆青,不打算救白笙了嗎?”
古魄知道他已經想起了前世的事,跟他說話的語氣不由得多了幾分敵意和厭惡。
穆青聽到白笙兩個字,心中撕裂之痛更甚,眼中終於有了光影浮動。
他想起來了,自己是穆青,不是武盛,自己來這裏是為了救白笙。
想到這裏,穆青強行打起了精神,站了起來。
“我睡了這麼久,白笙,她還好嗎?”
穆青聲音虛弱,透着仿若來自越過滄海的疲憊。
“一盞茶的功夫而已,一切跟之前一樣。”
古魄淡淡的回答道,穆青確實瞪大了雙眼,一臉的驚訝之色。
穆青有些無法相信,自己的夢是從遇到白笙開始的,他陣陣切切做了武盛半年,怎麼才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嗎?
“還愣着幹嘛?跟我出來!”
穆青回過神,發現古魄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夢隱洞門口,回頭看着自己,一臉嫌惡敵意。
穆青沒有再猶豫,連忙跟上了前去。
冰棺里的白笙沉靜如水,身下透着冰湖內七彩石光,黑髮如雲,環繞着如雪般晶瑩透明的臉,周身映着透過冰棺折射進來的淡淡金色光暈,有如冰原里沉睡的九天神女,美的驚心動魄。
雪山茫茫,冰原無極,二人走的很快,向著不遠處冰地上的那抹折射着太陽亮光的走去。
兩人立於冰棺一旁,一齊看着冰中美人。
穿着墨色長袍的男人眉頭緊簇,滿眼疼惜,另一個黑衣的現世男子,卻覺得恍若隔世。
冰棺里的女子躺在那裏,沒有穿夢裏的古色衣衫,沒有挽夢裏的雲絲髮髻,一件單薄如紙般蒼白的簡單長裙,黑髮如黑棉軟絲,任意四散。
那張臉與夢中的妻子重合,與十年前救自己的仙女重合,與咖啡店裏的動人清影重合。
他穆青發誓,他絕對不會再讓這個女人為自己受一絲一毫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