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嫁
?向家寨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擁擠的人群,本就窄小的馬路被圍堵地水泄不通。
“借過,借過,讓一讓,讓一讓……”
“哎呀,別擠,別擠……”
大家這般爭相擠搡,原來都是想圍觀從馬路中央路過的大紅花轎,一睹那新娘子的美貌。
今天三月初八,是向家寨的姑娘向婉晴出嫁的日子,本是人生大喜事,可此時端坐於花轎中的向婉晴卻是一臉的生無可戀。
原來這次婚姻並非她所願,而是一場交易。
向晚晴的父親做生意賠了一大筆錢,是喜樂鎮上的霍老夫人替他還清了這筆欠款,而霍老夫人有個條件,那便是要讓向晚晴嫁給她家二少爺當媳婦,向父無奈答應。
可從霍家通知婚訊到成親之日只有短短三天時間,向婉晴連那霍家二少爺的面都沒見過,更談不上了解,因此,她堅決反對。
她想過以絕食抗爭,試過逃婚,但結果都以失敗告終,最後,卻是被父親的以死相挾嚇到了,不得已之下,只得選擇為家庭犧牲嫁去霍家。
而這會兒,聽着轎子外那堪比過廟會般的熱鬧熙攘,向晚晴心裏煩擾不已,她只能在心裏默默祈禱:“但願老天爺對我不要太過殘忍,希望那霍家二少爺的情況不要太糟糕!”
喜樂鎮距離向家寨有十公里開外,因此,送親隊伍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霍家。
而此時的霍家大門口,同樣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常,看樣子,差不多整個鎮子的老百姓都聚攏了過來。
但讓人不解的是,在霍家大門外卻並沒看到新郎官的身影,而只有霍家的老管家黎叔一個人在招呼。
“大家這一路都辛苦了,先歇歇腳,歇歇腳……”黎叔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紅包發給送親隊伍中打頭陣的喜娘和夥計們。
喜娘雖收了個頂大的紅包,但卻仍舊不“買賬”,只聽她對黎叔抱怨道:
“這自古上轎有上轎的吉時,落轎有落轎的吉時,接親有接親的吉時,拜堂有拜堂的吉時,如果新郎官再不出來接親,誤了吉時,那可是不吉利的呢,霍家是大戶人家,不會連這點規矩都不曉得吧?”
“瞧您說的,怎麼會呢?您放心,我們霍家是絕不會出這種差池的,新郎官馬上就出來了,請大家再耐心等一會兒,稍安勿躁……”黎叔又拿出一些紅包發給向家送親的親戚們,藉以拖延時間。
這邊黎叔在想盡辦法和喜娘及新媳婦娘家人周旋着,而一門之隔,此時的霍家大宅里卻已然亂做了一團。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啦,不好啦,二少爺他……他……”霍家的夥計新明氣喘吁吁地邊喊邊向霍家祠堂跑去。
在位於霍宅西側一隅的祠堂中,霍老夫人正率領一應霍家女眷拜祭祖先,這裏跟忙亂嘈雜的霍宅其他地方相比,相對安靜許多。
只見霍老夫人一臉虔誠和神聖,恍若置身無人之境,她的眼裏只有祖宗和菩薩,眼帘時而合上時而睜開,嘴裏念念有詞,對着祖宗和菩薩三跪九叩后,把香插進了香爐里。
其他人跟在她身後一一完成動作。
新明已經站立於祠堂門口,可是看到此情此景,剛才還大呼小叫的他卻嚇得不敢再言語。
霍老夫人瞥了他一眼,樣子不怒而威,說道:“瞧你那一驚一乍的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二少爺怎麼了?還不快說。”
“二少爺他……他……他不見了……”新明“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頭低垂着,不敢抬起。
不料霍老夫人並沒露出意外和驚訝的表情,更無任何慌張之色,那樣子就好像她早已預知會有此事一般,若有所思片刻后,她才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一刻鐘前……”新明答。
梅姨娘眼裏閃過一絲什麼,沒有說話,她是已故霍老爺唯一的妾室,平時一貫與世無爭,安靜少語。
卻聽大少奶奶寧錦繡說:“玉錦也真是的,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見了呢?那可如何接親,如何拜堂呀?”
而霍老夫人卻是滿臉的鎮定自若,她慢慢踱至祠堂門口,抬頭看了看天,剛剛天色還很好,現在卻變得有些陰沉起來,遠處更是烏雲聚攏,該不會下雨吧?她心裏想。
微微嘆了一口氣后,她語氣仍舊穩健如常地說道:“派幾個人去找,天黑前務必找到,另外,婚禮這邊,按原計劃進行。”
“是,老夫人。”新明領命出去。
“媽,這樣恐怕不妥吧?咱們鎮上的規矩……要是找人代拜堂,那得事先通知女方那頭兒呢,再說玉覺他……也未必肯吧?”
“沒有什麼不妥的,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事出緊急,顧不得那麼多了,回頭等新娘子進了門,我自會和她講明白。”霍老夫人邊說邊向外走去:“至於玉覺,他不肯?也得肯。”
梅姨娘依舊面無表情,而寧錦繡則抿起嘴角得意地笑了,看來這位新少奶奶的地位也不怎麼樣,她想。
霍家議事大廳,霍氏本姓家族裏的男性除霍玉錦外其餘都在場。
三少爺霍玉覺憤然起立:“什麼?讓我代替二哥拜堂?這不是頂包騙人嗎?不行,絕對不行!”
大家極力勸說:“這怎麼能是騙人呢?你二哥他……這不也是沒辦法嘛。”
其實,因二少爺霍玉錦情況特殊,霍老夫人便早已提前對家裏眾人交代下來,萬一婚禮當天玉錦出了什麼岔子,那就讓玉覺代他接親拜堂,這是事先計劃好了的,只是霍玉覺認為這樣做不妥,他認為這對女方那邊不公平。
“可是,二哥跟別的……又不一樣,他很聽話……很乖,相信不會出亂子的,你們還是趕緊去找二哥吧,不要在這裏出餿主意了。”霍玉覺再次拒絕。
“問題是到處找都找不到呀!要是找到了還用來求你嗎?”
“就是就是,這不是事發突然,權宜之計嘛。”
族裏輩分最大、威望最高的九太公也發話了:“嗯……祖上自古也有弟代兄拜堂的先例,小子,你要聽話,幫你二哥一回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的也都在理,更重要的,玉覺一向和二哥親厚,雖然他這麼多年沒在家,但心裏卻一直惦記着他,到這會兒也心軟了。
“罷了,二哥娶次親也不易,我不想他的婚禮生任何變故,希望一切都能順利進行。”他終於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