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們認識。江蘺凡心臟咚了好大一下……等等,別嚇自己,水寰既然是不良老先生的繼承人,想必兩人在商場上必會有所接觸,互相認識並不為過。
「你怎麼來了?」莫怪唐震餘震驚,他與他向來只是點頭之交,水寰今晚突然無故造訪,實在有違常理。
「打擾了,唐先生,恕我冒昧地突然來訪。」他好整以暇地望着江蘺凡,道:「我是來接我的女朋友回家的。」
「女朋友?」他的話宛同惡雷,一舉擊得唐震余合不攏嘴,需要咽口氣才有辦法問道:「女朋友?你是指江蘺凡。」
「這裏只有三位女士,我總不會是來找廚房裏頭的歐巴桑吧。」
唐震余再度深深吸一口氣,強抑住內心如滾滾黃河般襲來的混亂。微微收緊下巴,望着臉色難堪的江蘺凡問:「水寰先生是你的男朋友。」
「他胡謅的。」江蘺凡氣煞!這個男人又要來破壞她的計策,居然還胡扯什麼他是他男朋友。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唐震余好不容易從錯愕中鎮定下心神,一心要解開這團莫名的謎題,江蘺凡何時跟水寰認識?一個從幻之影出來的女人怎麼可能攀上水寰。
「沒什麼好意外的,因為我跟凡兒吵了架,她一生氣起來當然不認情郎,就是這麼一回事。」
「你住口!」江蘺凡怒目相嗔。
「凡兒,情侶間的吵架而已嘛,你也別賭氣另外結交別的男人來氣我。」他一副縱容又無奈的樣子,一顆包容的心很令人動容。
這無賴到底想幹什麼?
「唐先生,你別相信他的話,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江蘺凡焦急的解釋,她不容許水寰破壞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唐震余看看她,又望了望一派瀟洒的水寰,主意一定,也不客氣地回應了。「水寰先生,你聽見蘺凡說的話了吧,她跟你並沒有任何關係。」
「是嗎?」瞬間眯成新月狀的銳眼充滿威脅的意味,直直射向她。「你敢說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江蘺凡當場傻眼。
「不敢否認對不對?」
「我——」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也不能這麼狠心的用移情別戀來報復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會痛、會碎的?」
這無賴可真會編故事。
江蘺凡忍不住氣急敗壞怒斥他。「水寰,你胡扯夠了沒有?」
「我胡扯?」笑臉中浮上一抹邪意。「小凡兒,你再說一遍。」
「我……」語一塞,掙扎半天後,她的忿怒終於止在竄起的理智下。
「唐先生,」江蘺凡牙一咬,優雅起身,眼前情況絕對不適合繼續跟水寰攪和下去,否則難保她的秘密不會在爭執中泄漏出來,那麼她的努力豈非白忙一場。「我想我先告辭了,今晚對你實在很抱歉,希望你不要見怪。」放完話,她幽冷的波光勾視着水寰,四目交錯,碰出霹哩啪啦的激烈火花來。
「應該的。」唐震余也不再挽留,表現良好的紳士風範。「蘺凡,我們還是朋友吧?」他伸出手,然而快一步握住他手掌的人卻是水寰的大掌以及他的回話。
「我以為,你只能和我做朋友。」他直接挑釁到他頭上來。
「是嗎?」唐震余毫不退縮地轉而凝睇江蘺凡,道:「明天公司見。」
「明天見。」她給他應允,不管水寰表情冷了。
當兩人離開公寓后,一直掛在唐震余臉上的笑容瞬間隱沒,猙獰迸出,兇狠的模樣宛如地獄惡魔,與剛才的儒雅判若兩人。
該死!江蘺凡居然和水寰有上一手,要知道水寰可是個難纏人物,其瀟洒的行徑只為掩飾令人畏懼的精明。在商界裏,「影子殺手」的封號正是指他,這是內行人都知道的事實,他與薩亦一明一暗,操縱着不良國際,一步一步吞噬着世界經濟舞台,想把全球經濟動脈全數歸於己中。而江蘺凡,居然與他勾搭上關係,有這麼一號強敵在攪和,要奪取她的心誓必得費上一番工夫。
硬沉的視線往明窗外望去,但見高掛天際的皎潔圓月正慢慢隱沒在濃厚的烏雲中……消逝。
「走慢一點。」從唐家公寓衝出來的江蘺凡宛如一陣狂風,氣勢漫卷狂舞,動作之凶之猛教人退避三舍。水寰跟在後頭,試圖衝進這橫掃千軍的氣勢里,又追又喊地,只可惜前面伊人連頭也不願回一下。「女人,脾氣別這麼沖嘛。」
他還閑閑說涼話。
江蘺凡拳頭掄得死緊,直想回頭一拳打過去,若不是理智在告訴她,回頭沒用,回頭只會跟他更牽扯不清,她早……
但她就是生氣。該死的,該死的,為什麼每回眼看要成功的計劃一遇上他就會全盤錯亂,這個男人難不成是專門出現來毀滅她的。
他怎麼不滾的遠遠地,記得在伊斯利的時候,他撂下了話,說不再插手管她的事,怎麼又……
「一個女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隨隨便便往陌生男人家裏跑,不知道你是無知呢?還是計劃想投懷送抱?」他的諷言終於成功定住了她——唉,早知道她禁不起激,弱點老是被人看穿的天真女孩敢去捻唐震余的狐狸胡,真是有膽。
定住的腳踝經過幾秒后,終於迴轉。
「我是計劃投懷送抱,所以、請你、水寰先生、離我遠一點、別再來壞我的事。」不知是否氣過了頭,她居然難得的平靜回話。
似被打了一記悶棍,水寰眉峰攢緊了。「你在說氣話?」
「你何必老纏着我。」
纏?多侮辱人的用語,他水寰何時受過這種女人氣。
他同樣怒極反笑,只是他的反應跳脫了他慣有的行為模式,變成和江蘺凡所謂的無賴漢一般樣。
「是呀,我偏愛纏、喜歡纏、你又能奈我何。」話出口后,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只是,他卻也沒有修正的意思。
她就這樣直直盯看他,眼珠子轉也不轉地,終於,她移回視芒,回頭走了。
水寰望着她的身影逐漸消失,臉上居然泛起了笑紋,像是冷笑,又像是自我解嘲。
迷離的夜,就這般遺留下未解的迷離魔網,候着時間來抽絲剝繭。
而他,水寰,既掙不出,只好往網中跳了——
誰教他要查到幻之影的秘密——他是欲蓋彌彰的自我解釋。
「幸好你沒有讓我失望。」唐震余在九點鐘整準時踏進助理辦公室,見她已在座,着實暗自鬆了口氣。在上班前,他還有些忐忑不安地,就唯恐江蘺凡拗不過水寰的糾纏,放棄了唐氏這份工作,也隔斷了他追求她的希望。
「你怎麼這麼說?」江蘺凡整理着新接手的檔案夾,將之排列整齊又條理分明,復又細心佈置着辦公室的每一處角落,熱中的模樣給了唐震餘一個她會長期留在唐氏機構的好印象。
「以為你不來了。」
「怎麼會呢……」她笑笑。該死的水寰,如果唐震余因為他的攪和而起了排斥心,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怎麼不會。」唐震餘一臉對水寰了解甚是透徹的神情。接着跨步走向前,倚在桌沿邊凝視她的忙碌。心眼忽地一動,想探究水寰在她心目中究竟佔了多大的位置。人人都明白的,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尤其對手又是那麼一個難纏的角色。「你別看水先生為人客氣有禮,行事瀟洒不羈,一副無所誚的模樣,要知道他一旦堅持起來,想違抗他,挺困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