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孑然一身
?次日,我起了個大早。
覺得腰酸背痛。
昨晚我和夙杳倚着城牆聊了太久。
找我回宮的是扶桑。
“丹青。”
我揉了揉額頭,坐在床榻上,覺得嗓子干啞的很,喊了一聲。
“杭公子。”
昨日那個被我調戲的小宮女聞訊趕來,站在我身旁,行了個禮。
她叫丹青,張娖指派給我的貼身婢女。
“倒些水來。”
我散着發,穿着中衣,走到桌旁。
丹青倒了水,遞給我,一雙閃着星光的杏眼忍不住上下打量。
我接過杯盞,一飲而盡,眯了眼,向丹青勾勾唇。
“你要是看呢,就大大方方的看。”
我站起身來,雖然我不比夙杳身形高大,但個子也並不算矮,所以在氣勢上,還是壓了丹青一頭。
“公子……”
“直說。”
“您……您該不會是個女的吧。”
我深吸了口氣,瞪大了眸子。
她、她她她她她她怎麼看出來的。
大殿之上,張娖與我如此近距離接觸,也不曾看出來我是個女人。
丹青。
不簡單。
“何出此言?”
我沉了沉氣,眼底的漣漪恢復了平靜。
“奴婢覺得,您……您比貴妃娘娘還要好看。”
丹青低着頭,不敢看我,聲音更是小的像蚊子。
“哈哈哈。”
我忍俊不禁,捏了捏丹青的髮髻。
這小丫頭。
我洗了臉,坐在梳妝枱前,看着丹青為我束髮。
恬靜而乖巧。
心底對她的那抹懷疑徹底煙消雲散。
“丹青,長的好看的不一定都是女人。”
良久,我輕輕地啟唇。
還有夙杳。
那個集偉岸與清高於一身的男子。
他生的,就比女人好看。
“奴婢知道,杭公子就不是女人,但也很好看。”
丹青輕輕地為我梳理着長發,笑笑。
我也笑。
“陛下知道您喜歡紅,特地準備了好多套衣裳。”
丹青的指尖不自覺的劃過我的胸口。
我看她眸眼一沉,便猜透了她的心思。
還好我束了胸。
果然還是不信任我。
“這些紅衣的款式都差不多。”
我低睨着她,眼神深邃的嚇人,緩緩開口。
“啊……那個……您要是不喜歡,奴婢可以向陛下說。”
丹青的手抖了抖,心虛的看向我。
“不必。”
我走到她身旁,微微俯首。
丹青感覺到我噴洒出來的熱空氣,不禁紅了臉頰,向後退了兩步。
我勾勾唇。
果然,懷疑前和信任后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女性也好,男人也罷。
不管我以什麼身份處世。
我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活在只屬於我的當下。
我笑笑,過了棉袍,走到門外。
廊檐屋下,都是厚厚的積雪。
頭頂的太陽暖洋洋的,讓人暫時忘記這寒冬的冷氣。
丹青給我抱了個暖爐。
我愣了愣,手中傳來暖爐徐徐的熱意。
一切,都好陌生。
走下台階,偌大的庭院裏,三三兩兩的宮女拿着掃把,開出一片空地。
迴廊中,階梯下,宮門口。
都是我不認識的人。
我呼出一口白氣,鼻尖被凍得發紅。
手中的暖爐還是很熱,但我的心還是有着絲絲涼意。
那個肯為我燒起一方炭火的男子,此時正在彼方。
暖爐雖燙,但不如他的灼心。
餐食雖好,但不比他的可口。
夙杳,你此刻,身在何方。
是在青丘做閑散雜人。
還是在四海匡扶天下。
“丹青,這個庭院叫什麼名字。”
我坐在石凳上,望着天空,思緒萬千。
“公子,這是長閬苑,往東走,就是陛下的仁政殿。”
丹青說。
果然,張娖把我安排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
一可體現他對我的重視。
二可對我進行監管,我這裏但凡有點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雙眼。
他怎麼就認為夙杳會因為這些而與我反目成仇呢。
張娖,真是傻得可以。
我嘆了口氣。
紫禁城如何,長閬苑又怎樣。
眼前,沒有青丘的山水。
沒有雲夢澤。
沒有漾湖亭。
沒有山雪居。
沒有那個與我月下長談的治姬。
也沒有為我點燃炭中篝火的夙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