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子欲養親
八月十四，全市高中統一模擬考試的日子。
這是大事。
對於幸苦準備一年，準備高考的學子來說，這是真正高考前的強心劑。
對於各個學校，也是師資力量明爭暗鬥之時。
洲際大學附屬高中，接連出現了兩件大事兒。
第一件：學習成績全校第一，性格有些自閉問題的俞應，竟然把自己的考卷捏成了廢紙，直接離開考場。
第二件：俞應瘋了，把自己泡在了校花園的水潭之中……
教導處辦公室，一片愁雲密佈。
校長氣的砸了七八個煙灰缸，指着負責俞應的輔導員痛罵了半個小時。
指責他為什麼不照顧好學生的情緒問題，讓學生想不開。
也害的洲際大學附屬高中又要排名墊底。
校花園處，人頭攢動。
全校數千名學生，里三層外三層的圍着花園水潭，張望着其中雙目緊閉的俞應。
“這俞應平時性格就有問題，太自閉了，讀書讀瘋了。”
“不知道啊，真的太可惜了，他成績那麼好。”
“成績好有什麼用？連老子都沒有的，不知道她媽和誰生的雜種，我最看不慣這種人！”
人群之中，議論云云。
最前排的位置站着幾個人。
最後一個說俞應雜種的，便是在考場之上，說俞應裝瘋賣傻的周莫。
在他身邊，圍着幾個阿諛奉承的男生，明顯是小弟。
此刻，他正裝作不經意的看向幾步之外的一個女孩兒。
膚若凝脂，青絲過腰。
眼眸中，卻露出一股失望之色的絕美女孩兒。
楚欣兒。
學校內三大校花之一。
學習成績同樣名列前茅，還是校長的女兒。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追求她。
可她對於所有人都不假以辭色，像是冰山似的直接回絕。
唯獨對書獃子俞應，總是關注很多，甚至經常找他問習題。
哪兒有楚欣兒不會的題？
只是她想要和俞應說話而已。
無數人羨慕嫉妒。
而這俞應，竟不管不顧，看見楚欣兒還要繞道走。
周莫心中冷笑，如果俞應以前不識抬舉，敢和楚欣兒靠近，不知道多少人暗地裏會弄死他。
如今看到楚欣兒眼中的失望，他心頭大慰。
就在這時，有人驚叫道：”俞應睜眼了！快看快看！”
最後一絲靈氣進入身體，水潭之中的水，已經不再冰涼，甚至有些溫熱。
身體感受到煥然一新，皮膚之上粘連了不知道多少污垢。
意念一動，便被震離身體，被潭水沖洗乾淨。
原本清澈的水潭，卻極快的變得污濁一片。
睜眼起身。
讓俞應愣住了的是，周圍竟然全都是烏泱泱的人群。
嗟吁間，俞應便明白，是自己修鍊的原因了。
心中微嘆，千年修行，倒是忘了常人生活，以後修鍊一定要尋覓無人之地。
從水潭中走出。
一個顫抖而又失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俞應，為什麼你要這樣作賤自己？”
“就不能好好考試么？那麼多幸苦你都忍受了？到最後關頭了，你卻放棄？”
“你對得起自己么？”
“你知不知道，這場考試有多重要？”
抬起頭，入目的是一張足以傾國傾城的臉。
精緻的面龐，鼻樑如青筍挺翹，雙眸清澈，卻眼眶晶瑩，垂淚欲下。
楚欣兒。
記憶之中浮現出這個名字。
心中微嘆，楚欣兒曾經對自己不錯。
不過卻並不是因為感情，而是她很孤傲，孤傲的像是寒梅。
往往孤傲之人，都有值得在意的事物。
她便將學習視作最重要的東西。
自己曾經性格孱弱，只能低頭讀書。
自己卻絕不是只想讀書。
楚欣兒想要同情自己？
不只是這樣。
最關鍵的是，全市高中排名，如果只是她，很難讓學校進入前十。
她不想讓自己的校長爸爸丟臉而已。
目光僅僅在楚欣兒身上停留了一剎，俞應便移開了目光，沒有再說任何話，朝着校外走去。
楚欣兒聲音顫抖，似乎有些憤怒，尖叫了一聲：“俞應！你不準走！你還沒考完試，我讓我爸把試卷卡下了，你必須補考完成，才能離開！”
俞應皺眉，此刻他的修為已經成功凝氣。
藉助水潭之中的靈氣，達到了凝氣一層，不過還需鞏固。
明天的事情對自己太過重要，必須要提前做好相應準備。
停頓了一下，俞應說道：“沒時間。不考了。”
楚欣兒睜大了眼睛，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
周圍的人，都像是看着傻逼似的看俞應。
要知道，還從來沒有人有補考的機會。
楚欣兒爸爸雖然是校長，但是做這件事情，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俞應，你未免太過分了吧？”
“這欣兒是為了你好，要知道，這是補考的機會，你就算不想讀書了，也不該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吧？”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周莫走到了俞應身前，那幾個跟班，也面色不善的將俞應包圍起來。
俞應平靜的說：“讓開。不要耽擱我的時間。”
周莫像是聽到了笑話似的，譏諷：“你的時間，很寶貴么？是要趕着回去洗菜煮飯，還是到飯店打工？”
俞應家世並不差，卻因為一些原因，表面上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兒子。
周莫家境殷實，校外有一條商業街，都是他家的產業。
微眯着眼睛，周莫繼續譏諷道：“還是說，你也是個男人，看你平時走路虛浮，臉色蒼白無血，是因為要去幫人補課？當個小白臉，去床上交作業么？”
“哈哈哈哈！”
周圍傳來一連串的爆笑聲。
俞應表情很冷，他抬起手，朝着周莫臉上扇去。
周莫面色驚變，這俞應，性格今天大變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動手了！
他心中陰沉，這正好應了他的意，就算是讓人動手群毆了俞應，也沒人敢找他麻煩了。
不過，這只是他一瞬間的想法。
周莫抬起手，想要擋住這個巴掌。
可是他的念頭剛起。
巴掌啪的一下就落在了臉上。
一股大力席捲了整個身體！
周莫慘叫一聲，整個人幾乎騰飛而起，被硬生生扇出去十幾米，摔進了人群之中。
人群中尖叫沸騰起來，那幾個跟班嚇傻了似的大喊着老大，衝進人群中尋找周莫。
俞應朝着校外走去。
其他人轟然而散，沒有任何人敢擋在俞應面前。
離校，回到家中。
一個三居室的套房。
一間只有十幾平米的次卧。
房間之中，除了床，就是書。
心中微嘆，曾經的自己，因為身世的原因抬不起頭。
一世悲慘歷經之後，才進入修仙途。
痛苦，給意志奠基。
如今一切重來，自己的意志，已經不需要苦痛來磨礪了。
盤膝坐在床上，鞏固修為。
一時間，不知時間過去幾許。
修為終於完全鞏固，平穩在了凝氣一層。
吐出一口濁氣，睜開了雙眼。
靈氣在眼中閃過，像是一團氤氳之色，格外的奇異。
“靈氣太過稀薄，這裏幾乎感受不到存在，看來學校水潭之下有些東西。”
俞應喃喃自語。
此刻手機卻又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已經有三十多個未接來電了。
接通了電話，俞應聲音平穩：“媽。”
“俞應，你嚇死媽了，學校打電話說你神智不清，還跳水潭裏了，你沒事兒吧？”
一個帶着哭腔的聲音傳出。
“媽，我沒事兒。”俞應心頭有些顫抖。
一股子酸澀升起心頭，子欲養而親不在，自己的母親，卻鬱結而終。
如今這聲音時隔千年，讓他留下兩道清淚。
“兒子，這書讀不讀都無所謂的，媽相信你。你千萬別壓力太大，想不開。”
“放心吧媽，我真沒事，我現在很好。”
俞應聲音也有了些許哽咽。
“媽明天早上來接你，等到認祖歸宗，到時就不會有人敢再說那些話了。”
母親的聲音中，明顯帶着強烈的希望。
俞應笑了笑，語氣也變得輕快了許多，說：“您放心，我不會給您丟臉的。”
電話掛斷了，俞應低着頭。
神州有九族十二氏，九族為隱秘之處，世人難見之所。
十二氏為，俞馮朱孔，錢謝秦曹，鄭陳蔣何。
母親鄭容，便是鄭家的長女。
二十年前名動神州，無數名門望族，貴胄子弟都拜倒在石榴裙下。
鄭家同謝家，曾有聯姻，鄭容與當日謝家長子謝運定下婚約。
在臨近婚事的時候，鄭容消失不見。
婚約前一日，她出現在謝家退婚，懷中抱着一個哇哇啼哭的嬰兒。
謝運一夜白了頭。
鄭家大怒，要家法鄭容。
謝運親自到鄭家求情，說這是鄭容自己的選擇，他不責怪，也不怨恨，請求鄭家不要為難。
鄭家本想處置了孩子，以免謝鄭兩家人繼續蒙羞。
鄭容卻以命護子，並且孩子被她取名俞應。
俞，是九族十二氏中，十二氏為首的姓氏。
鄭家些許忌憚，便順了台階，只是將鄭容放逐家族之外，名字依舊保留族譜之中。
俞應面露諷刺的笑容。
這些記憶，在他腦海中根深蒂固。
可與之同時存在的，還有對父親的怨恨。
因為直到之後母親死亡，他都沒出現。
這十八年間，他們母子曾被人日夜監視，也沒見到過任何人暗中幫助。
便是如此，鄭家人才敢對自己和母親做出那麼多惡毒至極的事情。
思緒平穩，距離明天還有十幾個小時的時間，還有一些辦法，還可以讓修為精進半分。
凝氣一層的修為，足夠讓他自保，甚至是行走凡塵視萬人而無物。
卻終究還是肉體凡胎，如果真的被刀槍圍攻，他還是難以保命的。
鄭家，應該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