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仙羽坐在熟悉的會議室里，低頭看了看人事剛剛遞給她的辭退函，再抬頭看了看桌對面一臉可惜的人事，一向堅強的意志不禁有點恍惚。
“小林姐，這是什麼意思？”她看着對方的眼睛，有些着急地問出口，不過還是把心中的怒火給壓下去了。
“小羽啊，這是公司上層統一做出的決定，我也沒有辦法。最近一年公司的收益實在是不高，公司不得已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不過相應的補償公司都會給你的。”人事小林姐帶着惋惜的口氣回答道。
看着對面小小個子的女生，小林姐心中是真的對她感到十分抱歉——當初仙羽也是她面試進來的呢，一轉眼都已經過去兩年了——不過她也沒辦法呀，上頭的指令她一個小小的人事怎麼能不聽呢？
小林姐注意到，仙羽今天穿着的是那件不太合身的正裝——這套正裝只在公司重要活動時見過她穿，心裏更是對這個女孩子多了一分愧疚——自己是不是應該早點把這件事情告訴仙羽的呢？
“公司最近不是只裁了你一個人，不要太傷心哈。你的工作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我這邊也會給你介紹些獵頭的。你的工作之後會由小陳接手，你這幾天記得跟她交接一下。”說完后，小林姐起身繞到她身後，撫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後走出了會議室，把空間留給仙羽一個人。
仙羽的手緊緊地捏着那份辭退函，似乎在用盡全身的力氣把眼中的淚水憋回去。但是她的鼻子還是越來越酸——一滴接着一滴的淚重重地落下，逐漸暈開在辭退函上。
過了一會兒，她連忙用正裝的衣袖胡亂地抹了抹自己的臉龐——這套正裝她平時根本捨不得穿，還是昨天人事說有重要的事她才穿上的。不過，現在她卻管不了那麼多了。
又用會議室的餐巾紙擤了擤鼻涕，花了點時間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后，仙羽才拉開會議室的玻璃門裝作堅強地走出去。
會議室外面就是大辦公室，每次被辭退都像是公開處刑一般——仙羽也看過幾次能力不足的同事被辭退，沒想到這次居然輪到自己了。
同事們看到她走出來紛紛都用餘光偷偷地看她。幾個同事上前安慰着她，有些則在角落裏面嘰嘰咕咕得說著八卦，大多數的同事還是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幹着自己的事情等着下班。
“我前幾天就聽小林姐跟別人說的公司要辭退她了。”
“是呀，我也知道，但是我沒告訴她。”
“太可憐了。不過也不關我們的事，繼續搬磚吧……”
“看她穿的正裝，一年也沒見她穿幾次。今天肯定是以為老闆要升她的職位吧。”
“哎，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仙羽不知道的是，其實好多同事之前就從小林姐那邊聽到了公司準備辭退她的風聲，不過都沒告訴她——她在公司不抱團不站隊不八卦，所以好多消息她並不知道。但是這並不妨礙她知道新來的小陳是前總經理的侄女。
跟幾位關係還行的同事告別後，她快速地整理起自己工位的東西——馬上今天的工作時間就結束了，她不想跟同事們一起走。
她的東西太少了，真要整理起來可能半分鐘都不到——在這個工位上，有着大量的文件和工作筆記，其他娛樂性或者說是個人性的東西卻很少。
整齊擺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夾，文件夾內的文件和那些詳細的標籤都是她畢業兩年來的辛苦結晶；她打開電腦，將各種私人性的東西備份刪除；電腦中的文件一如桌面上的文件，整潔明了。
這張桌子上，除了水杯，手機，一個私人筆記本，就沒有屬於她的東西了——儘管這個小小的空間是她畢業兩年除了出租屋和醫院最熟悉的地方。
收拾完東西后，她也懶得跟其他人打招呼，也沒有跟要交接的小陳說話。這是她頭一次這麼任性，這麼沒有禮貌——有什麼事之後再說吧，她現在只想離開這裏。
失魂落魄地站在電梯裏，仙羽想到這個月辦公室發生的事，其實一切都是有預兆的啊，只是自己預估錯誤了罷了。
總經理在私人辦公室把小陳介紹給她，然後一臉慎重地告訴自己一定要教好這個徒弟時，她就應該察覺到的。
當時她只是一味的開心着，她以為這是總經理對她工作的肯定，對她能力的賞識。
這一月來，她手把手教了小陳很多東西——除了房產銷售行業裏面一些基本的工作方法，對自己工作兩年來學到的經驗，也傾囊相授。結識到的人脈她也一一介紹給小陳認識。
其實仙羽是帶有一點點的私心的——她想討好小陳，討好總經理，討好公司的上層。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是這種結局。
自己也只是一個工作兩年的新人，能力再強能強到哪裏去呢。還想着能升職，卻沒想到隨時都能被別人代替啊。
“小羽姐，你到哪裏去啊？”下了電梯，身後居然傳來了小陳着急的聲音——她居然追着自己下來了。
仙羽沒有辦法，她不想小陳把寫字樓里的眼光全吸引過來，只能轉身看着那個一臉着急的人跑到自己身邊。
小陳緊緊地抓着仙羽的手臂氣喘吁吁地說到：“你怎麼走了？還沒有下班呢，而且你幹嘛把自己的東西都帶走了？”
仙羽無語地聽着如此小白蓮的話語，然後反向用力輕輕地把手臂從小陳的手裏面解救了出來。
“我被公司辭退了，所以要走。”她平靜地回答她的問題。
“啊，我知道啊，這個叔叔早就告訴我了。但是這個月還有一周。你不是答應了還要把剩餘的交接工作完成嘛。你會不會下周就不來了啊？畢竟東西你都帶走了。”小陳着急地說著，全然不顧仙羽的臉色有多難看。
仙羽非常佩服小陳的厚臉皮，這一點她甘拜下風。
“你難道不想要最後的工資了嗎？”小陳當然知道錢是她最明顯的弱點，有些事情還是她自己告訴小陳的。
“……”仙羽的表情冷漠到了極點，她拚命壓下自己的怒氣：“我當然想要，這是我應得的。你放心吧，下周我會來的。”
說完后她也不再看小陳之後的表情，轉身離開了公司的大樓。若不是為了這個月的工資和賠償金，她是一分鐘都不想在這兒待了，更別說一周。
但是她缺錢，很缺很缺。
接下來的一周，除了去上個公司交接外，仙羽一直在找工作。
她不能有所謂的空窗期，所以拼了命的不分白天黑夜的投着簡歷。順便，也找了各種兼職做做。
今天的面試看來進展不錯，對面的人事似乎對她挺滿意的，雙方的交談也很愉快。
“仙羽是吧？你媽媽情況不好，你快來市醫院。”看到手機上顯示的市醫院的電話，仙羽毫不猶豫得在面試途中接起。
“好的，我馬上來。”掛斷電話，仙羽只能在對方人事不滿的神情中連聲向對方道歉。
可想而知，這份工作肯定也泡湯了。
她匆忙地去攔的士，可是商務區的的士並不好搭。每次都有人搶在她前面上車。
心慌意亂地等了半天才等到一輛空的士，上車后她一邊往醫院趕，一邊給照顧媽媽的李阿姨打電話。
“李阿姨，我媽媽怎麼樣啊？剛剛醫院來電話了……”司機聽到她着急的似有哭腔的聲音，彷彿也被感染一樣加了速的往市醫院趕去。
“小羽啊，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你快來吧，你媽媽情況不太好啊。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早上我檢查的時候，發現她腿上有個青色的包，我馬上就問了馬醫生。馬醫生說情況不好，叫了救護車把你媽媽接到醫院的。手術已經開始了，你快來吧。”
李阿姨正在搶救室外面。她看着亮起來不久的紅燈，心裏的不安又加深了一層。
她嘆了一口氣，才勉強能從這種感覺中稍微脫離。
掛斷電話，李阿姨雙手緊握，暗暗祈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