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番外一】

登基大典過去已有兩載,突厥人老實了,南疆有裕王鎮壓不敢造次,唯有一件事一直成為梗在秦紹心中的刺兒。

“陛下,今兒皇後娘娘又罷了各宮請安,太醫說娘娘意外失子,心中鬱結難結,應該出去多散散心。”

秦紹合上摺子:“再過幾日就是秋令時了,正好可以舉行一次秋獵,也帶着皇后散散心。”

“陛下對娘娘真是體恤。”

宗遙一年多前“意外失子”后就一直抱病,但秦紹對之恩寵不減,除了宿在寢殿就是去看皇后,少有幾次召見妃嬪也不過坐着下下棋聽聽曲兒。

“朕之長子必是嫡子。”

她有言在先,不需宗遙再費心壓着也能按住後宮那些女人的苗頭。

次日,秦紹於案前練字,飽蘸墨汁的筆尖游龍似鳳,臨帖近半,上林苑的人托近侍小心來問:“此番秋獵除了皇後娘娘隨扈,您還要點哪位陪着嗎?”

秦紹眉不動手不停,寫過一段才道:“是謝家要問吧?”

上林謝氏,既然是謝妃之族,也是秦紹生母之族。

她出生后就隨裕王去了渝州,一直稱病故與外祖家聯繫不多,但並非不念舊情。

“賞謝妃兩斛明珠,着一併去圍場樂一樂吧。”秦紹說話間就要再寫,可手裏的筆卻停在半空,像什麼心事醞釀著比墨汁還要濃稠,“容王什麼時候回長來?”

近侍偷笑一聲:“陛下這兩日問三次,王爺查燕京新都,少說也得半個月後才回得來,到時秋獵或已近半,您要是想可以着王爺直接去圍場稟事。”

“就你機靈?”秦紹瞪他一眼,近侍忙給了自己一巴掌,“小的多嘴。”

秦紹丟了筆,嘴角噙上笑意:“告訴上林苑的好好準備,朕再容他們幾日,必得哄得皇后高興。”

“是。”近侍哪裏不懂,忙不迭就讓人快馬往燕京傳旨。

新宮早於先帝在位時就已規劃建造,如今已近十載,容宿特意來此只是為了查驗進度。

在摺子上寫下兩年內宮禁可用后,又添了幾句關切之言,末了封裝,他又遲疑着加上兩句,最後噗嗤一笑:“也是啰嗦。”

大成嘿嘿輕笑,取走摺子正要出門,大內的口信傳到。

容宿面色冷淡地揮退閑雜人後騰地站起來,一把抽走大成手裏的信:“走,我當面向陛下稟報。”

快馬從燕京到長安也就三五日,容宿趕回來時,正巧趕上秋獵隨駕一道出發。

秦紹這兩年又躥了些個子,已經能到容宿肩頭。一身明黃常服,頭頂冠玉腰環銀黑緞帶,俊秀清冷的氣質像晨間吸入一口涼霧,讓人神清氣爽。

越發出落了。

容宿馭馬跟上,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的馬頭還是落後秦紹半步:“燕京進度如常,臣向陛下復命。”

秦紹在他上下打量,“容卿曬着了?”

容宿摸了摸臉,到真有點緊張:“燕京的日頭倒也沒比長安足許多。”

“到御駕里歇歇,朕叫太醫給你調個方子。”

容宿遲疑一下,不過看看自己曬得黑一度的手,決定聽從秦紹安排:“謝陛下。”

他鑽進御駕沒多久,消息就傳到後頭馬車裏。

宗遙稱病不理會,謝妃擦着琴也安安靜靜,唯有後頭一班朝臣有些非議,不過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容宿早就看淡,還曾放言:“以色事君王,總比侍不到得好。”

朝中一派自詡清流的人甚至專以罵他為榮,不過容宿執掌禁軍密衛,即便看他不過眼,也沒人敢真和容王叫板,大多數都是不了了之。

秦紹很快就騎馬上輦。

到上林苑的行宮需要近一天路程,足夠秦紹和容宿親昵一陣,不過這次,秦紹卻招來了太醫。

太醫不是別人,正是玉成先生。

容宿不知為何腦袋忽然嗡地一聲:“先生……”

玉成先生頗有些不滿地瞪他一眼:“四爺既做了事,也別噎着不認呢。”

“先生莫要怪他,這事是朕那日醉了酒。”秦紹到底說不下去,耳根泛起紅意,容宿更是腦中嗡嗡作響,“難道……”

“是真的,”秦紹牽起他的手:“朕,有喜了。”

容宿騰地站起,頭磕在頂棚嘭地一聲,他連哎喲都沒有,只剩僵住的表情,“我……我當爹了?”

“四爺荒唐,殿下的父皇理應是陛下。”玉成先生及時糾正。

容宿張張嘴,反駁不出來就硬邦邦道:“那……我當娘了?”

“噗!”秦紹在邊上忍不住拍打靠墊:“娘,哈哈你可真想得出來,哈哈哈……”

容宿突然伸手摟住她後頸,另一隻手則按在秦紹小腹:“陛下別笑那麼大聲。”他緊張兮兮地搓了搓手指,又看玉成先生也忍俊不禁,乾巴巴地放下手:“我,我的意思是,陛下要留心身子。”

他充血的腦袋涼了下來,緩緩道:“此事是我的不是。”

“朕倒是覺得孩子來得很好。”秦紹搶過話頭,“宗遙病了太久,這是心病,朕不想再拖了。”

“陛下的意思是?”

“太子嫡出,皇后的責任也就盡了。”秦紹道,只是這事,她還想不出如何跟宗遙開口,不管怎樣,都頗有些卸磨殺驢的味道。

容宿握住秦紹手心,彷彿注入了力氣:“我來吧,就讓宗夫人承認,她生的是雙生胎,兒子怕被迫害就送人養着了,來日他是要出將入相,都隨他。”

“如此,只怕難掩天下人耳目。”玉成先生憂心。

宗遙的身份本就屢屢被人猜測,至今顛鸞倒鳳的說法都沒有散去,若是皇後娘娘死了又來了個一模一樣的哥哥,只怕又是一場風波。

倒是秦紹笑了:“容卿所言,正合朕意。”

上林苑行宮。

秦紹特旨謝氏回家探親,次日回來,謝氏登門謝恩,恰巧容宿正在一側稟事,她多看幾眼出門悄悄丟了個耳墜子在地上。

容宿告退時,既撞見了來撿耳墜子的謝氏。

“娘娘金安。”容宿見禮,讓開路。

“容王大安。”謝妃行禮卻不見離開。

容宿蹙眉,“娘娘有話要說?”

“本宮……素聞容王坦蕩便直言了,”謝妃抿着唇,問道:“當初在渭南,王爺所贈曲譜到底何人所做?”

容宿堪堪想起自己從前做的蠢事。

他錯將謝靈蕖當成聽雲,還花孔雀似得在渭南長亭彈琴,雖不成音調但謝靈蕖是難得的琴藝大師聽出幾分味道特來與他換曲譜。

不過他得知謝靈蕖並非聽雲,失落至極,只是草草換了譜子,便留在亭里發獃。

現在謝靈蕖已經從太子姬妾成了謝妃娘娘,但曲子估計已經研究明白,正想問是何人所做,想必是因麴生情,對作曲之人痴迷起來。

而曲譜是從秦紹手中得來,想必是秦紹所做。

容宿眼睛一挑,“娘娘以為長安城的琴藝大師還有幾位?”

“王爺是指蒙將軍?”蒙世佂美名久傳。

容宿笑彎眉眼,不置可否地道了句:“告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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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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