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立定
大秦與突厥的一戰,竟然是由大秦射出了第一箭。
戰爭爆發,大秦士氣並沒有被突厥可汗的“謠言”所影響,但這份壓制也不知能持續多久。
因為消息傳到長安時,西南邊陲的消息也到了。
渝州王府那麼大,雖然多是侍衛駐守,但伺候的雜役小廝以及給秦紹看過病的大夫卻不在少數,許多人拿秦紹當年的脈案做文章,說她根本不是病弱以至脈虛而是本就為女兒身。
西南苗人得到消息,又聽說突厥揮師東進,當即就漲了膽子,借題發揮着也打出伐女的旗號,不肯臣服於女人。
三人成虎,何況這件事已經不是第一次,而是從先帝駕崩前就開始起起伏伏,一次又一次地反覆,甚至鬧到了大殿之上。儘管當時有何太后出面作證,說明了皇后的身份,但並沒有人證明秦紹的身份。
容閎更在其中推波助瀾,意有所指地放出風聲,說何太後作證之時,秦紹已經派人將毓靈公主強搶入宮。
話說一半,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就是太后做假證的原因。
雖然何太后怕得罪秦紹,否認過數次,但這個舉動着實不太聰明,以至於很多人都認為這就是一個推辭,反而是太后被秦紹控制的證據。
邊關戰事緊急,從沿線兵力選將到車馬錢糧,乃至御駕親征的種種大事小情秦紹都在過問,一時無暇竟讓謠言再度開始發酵。
不過幾日,朝中又是風聲鶴唳。
容閎時機抓的巧妙,聯繫過幾個中言直諫的純臣只說一句:“我身尷尬,見疑於君,今日就當著各位大人的面替殿下和幼子承諾,放棄所有名利,他永遠姓容,永遠是我的兒子。”
“容王這又是何苦呢,”有人惋惜道。
畢竟秦紹身份若是真,毓靈公主將會是目前最能稱帝之人,何況毓靈還有一子,又有容閎和容王大軍做靠山,比之現在失去裕王的秦紹強了不止一點。
但這件事對幾位大人心態的改變還是有不小的影響。
畢竟容閎都這樣說了,再說人家殺妻、謀嫡、奪位,就過分了吧?
相比之下,秦紹的不作為就有些弱勢,甚至已經有人在宗室內選擇起來,容閎實施引導,秦騁就適時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先帝遺願是將皇位在“方皇后血脈”一系流傳,此時只有秦騁符合。
整件事就順理成章起來,甚至有人開始建議,以裕王身故世子年幼之由將秦騁先到長安來,以備不測。
“陛下,這樣不行,您需要殺一儆百,及時止住謠言,否則越鬧越大,只怕會潰於蟻穴啊。”玉成先生警告道。
秦紹已經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若是此時被揭穿身份,那就太可惜了。
更何況容閎這一招實在太狠,若是此前,秦紹被揭穿身份或許只是退位讓賢,甚至還能搏上一搏,畢竟此刻秦紹已經有了足夠的簇擁,這些人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現在這個時機,突厥大舉進攻與南疆反叛全都起於“她的性別”,裕王又不在了,為了對江山天下有個交代,恐怕是有了要秦紹以死謝罪的意思。
這是要逼秦紹進死路啊!
玉成先生焦急,秦紹又何嘗不急,她揉了揉眉心,“先生以為我的身份還能瞞多久?”
現在四處流言大起,就像密林里着了火,風一吹就引燃一片,滅了這頭,那邊又起,真的很難保證平息了這次,下次是什麼時候爆發。
“但也不能挑這個時候,陛下,現在承認就是死局啊!”
玉成先生急得冒了冷汗。
秦紹卻鬆了下來,她微一伸手,遞了手邊的茶過去,“先生喝口涼茶,靜下心來想想。”
玉成先生皺眉不知道自己想漏了什麼,只問道:“您和四爺商量過了?”
容宿去了燕京,顯然是兩人有了計劃。
“是,我們想過了,這件事按下幾次都是治標不治本,德王和容閎知道了這個秘密就一定會把它翻出來,一次不行就兩次,三人成虎,每次鬧出來都會讓信的人多一些。”秦紹慢悠悠笑着,“先生善治癰症,此時,當做何解?”
玉成接過涼茶飲了口,一股透心涼衝上頭頂,清明了幾分。
“或內服烈葯或割開癰創,總之要徹底放出膿血……”玉成似乎明白了什麼,“您是說,容閎就是這顆癰創?”
一日不除,一日就無法根治。
“還不止這些,容閎是表,秦騁就是里,只要秦騁這個芯兒嵌在體內,這可顆瘡就算拔了,也沒辦法根治,或許近期或許幾年後,總會有人提起立秦騁之風。”
秦紹眯起眼,“我已經擔驚受怕許多年,這一次,我想徹底了解這段恩怨。”
玉成心膽一寒:“您是要……”要除掉騁爺嗎?
“先生想到哪兒去了,秦騁即便不是大哥血脈,他也是個無辜孩子,我不想奪他性命,就只能奪他血脈。”
只要不是大秦的血統,還會有誰扶持秦騁呢?
……
事情沿着容閎的預想的發展,順利得過分。
與突厥開戰不過七日,朝野呼聲便起,紛紛表示陛下親征南疆之舉不妥,是要置大秦於死地,且因為四方伐昭和帝,有不怕死的受了容閎蠱惑要當秦騁的從龍之臣,喊出了退位的口號。
秦紹二話沒說,以大逆治罪,株連三族。
朝野沸騰,但這也有效地遏制住了流言,甚至短時間內都不再有人受容閎影響,去當那個出頭鳥。
這雖然是揚湯止沸,但秦紹藉著這個機會,又下達了一系列的軍令。
除了重用蒙世佂、又提拔了三個朝中的無名小將押送糧餉上陣。
這個舉措更是被朝臣們駁得體無完膚,甚至有人說,這三個人就是陛下抓鬮抓出來的。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秦紹的三個盅里,各自只有這三人的名字。
她相信前世容宿的眼光,這三人到了雁秋關一定會有所作為,故此力排眾議將三人送上戰場。
現在的朝局在所有人看來就是燕京容家軍按兵不動,朝內增兵雁秋關,而西南邊境將由陛下御駕親征。
臨出征的前一天,各位老臣真的坐不住了,集體守在大殿前。
皇帝親征佈置的高台上,三牲祭天,紅綢交錯,卻是君臣一觸即發的緊要關頭。
容閎樂得帶頭求情:“請陛下以大局為重!”
秦紹金龍冠冕,服以盛裝:“容王,想要朕如何以大局為重?”
容閎跪地叩首:“請陛下禪讓世子秦騁,以保大秦萬年!”
在他身後隨之跪倒的,一個、兩個、足有數十人之多,他們有一部分本就是容閎一黨,還有一部分,是“看透朝局”的大臣,認為秦紹此刻心裏只有為父報仇,並沒有江山天下,另外一些就有些微妙。
主少國疑,但對於有些人,少主繼位總比秦紹這樣的強。
“請陛下禪讓世子秦騁,以保大秦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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