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長安
燕妙此刻十分害怕。
她不過是出來催一催給世子凈面的熱水好沒好,就被兩個婆子引出了院子,走到半路,她就覺得不對勁。
可那兩個婆子手腳麻利,架起她的胳膊就強行“請”來這間偏僻的屋子。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可是世子爺的人!”燕妙尖叫。
“姑娘別怕,正因為您是世子爺的人,才要走這一遭。”婆子端着一碗熱騰騰的葯走來。
燕妙腦子嗡地一聲。
儘管裕王府沒有多少內宅恩怨,但她到底是做大丫鬟的,這些事兒多少還是懂得的些。
“嬤嬤您搞錯了吧!我……我,”燕妙眼裏豆大的淚珠骨碌碌滾落,這話真是說不出口。
婆子卻當她存了不該有的念頭,肅容道:“姑娘是什麼身份您自個兒心裏也有數,現如今別說沒什麼名分,便是爺給您開了臉,也是該喝這葯的。您就別掙扎了,我們都好交差。”
燕妙下嘴唇直哆嗦:“交差?世子爺不會讓你們來的,不會是爺的,你們到底是誰的人?”
她有沒有承寵,爺還不清楚么,怎麼可能派人來給她喂葯!
“姑娘知道不知道有什麼大不了,我們都是這莊子的老人,以後您就是顯貴了也找不到我們頭上,不想吃苦頭的就乖乖聽話,少遭些罪!”婆子鐵鉗似得手扣住燕妙雙腮。
燕妙看着那黝黑黝黑的湯藥,雙腿發軟,一口狠狠咬在婆子虎口上。
“啊!”婆子一巴掌扇過去:“給我灌!”
“誰敢!”秦紹斷喝一聲,踹門而入,一眾婆子噗通跪倒。
“爺!”燕妙凄聲喚道,膝行過去拽着秦紹袍角苦苦哀求:“爺!我不喝葯,我不喝葯!”
秦紹皺眉:“這是什麼葯?”
她不是沒聞到湯藥的味道,可看燕妙的模樣倒不似要命的葯。
“自然是姑娘侍候完爺該喝的葯。”婆子仰頭解釋:“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請爺勿怪。”
她們雖不知秦紹真實身份,但都能猜到必是極尊貴的人就是了,故此客客氣氣,但也沒有多害怕。
這位爺再尊貴,到底也不是她們正經主子,想喊打喊殺恐怕還要鬧上一場,想來他也不想節外生枝。
秦紹則是恍然,她只顧着讓燕妙偽裝成得寵的丫鬟,卻忘記還有這一節。
其實這也怪不得她。
便她是個男兒身,這種事也是身邊嬤嬤安排,用不着她操心。
“這是誰的主意?”秦紹扶起燕妙,心裏卻隱隱有了答案。
她冷哼一聲,忽然蹲下打橫抱起燕妙,女孩驚呼一聲小兔子般地紅着眼瞬間轉為滿面通紅,卻還是羞澀地摟住秦紹脖頸。
“讓你們主子把心思放在該放的地方。”秦紹撩下話,徑直抱着燕妙回去。
容宿得稟,罵了一聲蠢貨。
大成撓頭:“爺,您不去勸勸世子,這要是有個庶長子,可是大大的不利。”
“世子戒心大着呢,若是能聽我的,還用告誡你們小心行事?現在只能希望他知道輕重……”容宿突然眯起眼:“倒真是我多管閑事了。”
“四爺這是怎麼說的?”
“咱們世子爺如此精明,豈會不知多個庶子妾侍對他影響頗大?必是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容宿敲着桌子,意味深長地瞥了大成一眼:“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世子爺這麼聰明嗎?
“好事啊,四爺您可要省不少力氣了。”大成道。
而秦紹回到房間,看着受驚的燕妙,心中只道壞事。
容宿現在都開始考慮她子嗣的問題了,在這麼下去,也不知能瞞多久。
“燕妙,你對那群婆子說什麼了嗎?”她問。
“奴婢什麼都沒有說!”
燕妙惶恐跪倒:“您房中的事,奴婢就是打斷骨頭,也不會說半個字的!”
早在王府時,這條規矩就牢牢印在她的腦海里,即便……即便秦紹這三日在船上都是合衣而眠,別說讓她侍寢了,就卧榻都沒有允她上,她也不會吐露半句。
秦紹滿意地點頭,讓外界猜測,總比知曉真相要好。
“委屈你了,”秦紹拉起燕妙一隻手,說起來還是她利用燕妙來做掩護了。
“奴婢不委屈,是奴婢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以後……以後奴婢一定小心謹慎,不給您惹麻煩!”燕妙連連叩頭。
今日一場,讓她徹底明白一個道理。
這裏,已經不是裕王府了,秦紹也不是說一不二的世子爺,而是籠中的金絲雀。
雖然這隻金絲雀試圖掌握大局,但爺的路總是艱難的。
燕妙心裏立誓,爺如此厚待她,自己絕不能再像這樣給爺添麻煩!
對此秦紹是滿意的,若是燕妙能成長起來,也是她不小的助力。
“明日轉陸路,想必很快就能到長安了,容宿很可能會把咱們安頓在容王府中,到時候,你幫我做一件事。”她說。
燕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點頭道:“爺您吩咐。”
秦紹低頭,悄聲吩咐:“容王府里有個婢女叫舟舟,你想辦法尋到她,但不要叫她發現。”
“奴婢記下了。”
……
陸路走起來比水路更順暢,秦紹一程很快便抵達長安腳下。
容宿騎着高頭大馬從南城門而入,黑鐵頭箍墜紅纓的駿馬讓人望而退步,連守城門的都曉得這是容王府的人,匆忙放了行。
容宿倒也不客氣,率眾入內,還不忘回頭顧一眼身後的馬車。
城門口守着的許多人立刻將消息往各家府內傳去。
但凡有些耳目的人,如今都知道這容家四爺和方昭然一樣,往渝州城接裕王世子去了。
如今看到容家四爺威風凜凜地回來,可見輸贏。
只是容王如此行徑,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這蠢材,還如此招搖!”容閎聞訊捶案,命人速去陳趙兩府遞話,就說他那好弟弟回來了。
陳趙兩位公子一早就守在幹路口,見到容宿便拱手意思意思。
他們都是大房嫡出的公子,對一個庶子,從來不上心,能拱這個手,還全是看在容王府風頭鼎盛的面子上才做的禮數。
“容四弟,一路辛苦,我等備了洗塵酒,還請各位務必賞臉。”陳公子直奔主題。
“洗塵酒?”容宿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平素這些人慣是眼高於頂,今日怕也不是給他這個庶子接風洗塵的,而是馬車裏的那位。
容宿回頭望去:“這還要看紹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