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驚夢
第11章驚夢
7月學校放暑假后，奧賽班仍然繼續上課。一天中午，上完生物課，柳依依一大幫人和岳海寧等人在食堂吃過午飯往教室走，正好碰見來上下午數學課的秦聲。打過招呼之後，秦聲先走了一步，柳依依突然發現身邊岳海寧的目光一直追隨着秦聲。直覺讓她覺得這裏面有故事有故事有故事！仔細回想一下，秦聲剛才走過的時候，好像沒有特別關注岳海寧的眼神。
柳依依開始關注起岳海寧來。課間她找到岳海寧聊天：“海寧姐，你為什麼選生物啊？”
岳海寧微微一笑：“因為記憶是我的強項，數理化不是我的強項。而且生物學與生活聯繫緊密，學起來很有意思。你看這個班裏這麼多學數理化的，有幾個說得清楚轉基因是怎麼回事的？”
柳依依接着問：“那你以後會選生物系嗎？”Q大生物系的牌子也是響噹噹的。
岳海寧搖搖頭說：“我報的是財經大學的國際貿易。”
財大？財大離Q大好遠呢，跨了大半個城。柳依依暗暗鬆了一口氣，說：“那不可惜嗎？不選生物相關專業，自主招生就不佔優勢了。”
岳海寧眼裏流過一絲遺憾，卻又及時掩飾了過去，說：“不會啊，多學一些知識，總會有用的。”
上課鈴響起，聊天結束了。
午休的時候，柳依依照例拉着祝奕散步，說了自己和岳海寧聊的內容。祝奕故作神秘的說：“你還不知道吧，岳家是開大公司的，估計岳海寧是要繼承家業的。”
柳依依有些許的詫異，說：“你怎麼知道的？”
祝奕神情又自然了，說：“我也是前幾天聽學長們聊天，說起各自報的志願才知道的。”
柳依依感慨的說：“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啊，她是豪門千金大小姐。沒見到豪車接送，用的東西也不是奢侈品。”
祝奕點點頭，說：“有錢都花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車接車送多累啊。聽說她就住學校旁邊的紫金花園，那裏的房價.把你家賣了夠買那裏一個廚房吧。人家天天走着就來了，自然看不到豪車接送。據說現在真正的有錢人都用手工定製，成天顯擺品牌的都是暴發戶。”
在對自己的潛在競爭對手有了更多的了解之後，柳依依的心事好像更重了。
柳依依他們漸漸和高三的助教們熟悉起來。秦聲來班裏的時候，柳依依慢慢可以放下心裏的緊張，有時也會混在同學裏，和秦聲聊幾句，大多數談的都是參加奧賽的經驗，附中老師們的佚事之類的。
柳依依經過觀察發現，秦聲對人的態度是始終如一的溫和，偶爾也會開開玩笑，給人講題的時候不緊不慢，很有耐心的樣子。他好像對岳海寧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不過，同樣的，他對自己也沒有特別的表現。
柳依依把心事寫到了私密日誌里：想到你8月底就要走了，再也不可能抬頭就能看見你講題的樣子，以後不知道怎麼才能見面，我就悲從中來。你還是離我那麼遠。不知道怎麼走近你，即使能夠追隨到Q大，你會不會等我？其實，我知道，事實是你不喜歡我。我可不可以也不喜歡你，那樣我就沒有那麼煩惱。
離別的日子快要來臨，柳依依盤算着給助教們送什麼禮物，當然主要是為了送給秦聲的。
她找來班委們商量了一下，分配好任務，然後通知全班，讓大家近期多拍照和視頻，最好是帶有助教的。兩三天的時間就收集到不少照片，有刻意擺拍的，也有抓拍的精彩瞬間，還有短視頻。柳依依如願抓拍了不少秦聲的照片，也終於有機會在一個課間，光明正大的請秦聲和大家一起合影。
柳依依自己也錄了一段視頻，她說：“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各位學長學姐，我是柳依依。人旅途途漫漫，何其有幸與諸君相識。得您傾囊相授，萬分感激！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裏，有緣再見。”
柳依依把素材交給班裏的兩位IT大拿，讓他們編輯合成為一段片子。高志堅主動承擔了採購的任務。他們決定送給助教們的禮物是——每人一個U盤，不鏽鋼的外觀，刻着“初三奧賽班紀念”的字樣和日期。U盤裏面是照片和祝福視頻。
柳依依親手把每個U盤都包上精選的包裝紙，紮上金絲的緞帶。然而，最終把禮物送出去的卻不是她。
那是課程結束的前一天。初三奧數班教室在5層，教室走廊的盡頭有一個大平台，用落地玻璃圍成了一個陽光房，還安置了桌椅，點綴了花草。柳依依下課走出教室，眼角的餘光似乎捕捉到了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秦聲和岳海寧！夏日的陽光灑在他倆身上，柳依依清楚的看見了他們牽在一起的兩隻手！有1分鐘嗎？也許只有幾秒鐘，就分開了，但是柳依依確實看見了，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
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但是可以看見他們的笑容，柳依依心裏驟然一空。下一節正是秦聲代楊老師講課。柳依依怔怔的站了一會兒，眼見他們轉過身來，急忙回了教室。
秦聲講了什麼，柳依依好像都沒聽見，她看着秦聲的臉，逐漸模糊，直到她拚命的眨眼，把眼中的淚水排干，他的面龐才又清晰起來。
午飯的時候，雖然他們倆那桌還有其他人，但柳依依一眼就看見秦聲和岳海寧坐在一起。
柳依依找了個角落坐下，看見遠處的二人聊得很開心的樣子，食不知味。
回到班裏，柳依依把手裏的十幾份包裝精美的U盤都給了高志堅，說：“你去送吧。”
高志堅接過U盤，發現柳依依臉色不好說：“啊？為什麼你不去送了？你不會是要哭了吧？“
柳依依白了他一眼：”就是不想去了。有些助教明天就沒課不來了，今天就得送出去。你快去吧。”
高志堅沒再多說什麼，逕自去給助教們送了禮物，包括秦聲和岳海寧的。
柳依依心不在焉的上完下午的課，大腦空白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晚上，心裏隱隱作痛又空落落的。原來真的有心痛這種感覺。她打開電腦，想在日誌里寫些什麼，又覺得無話可說。彷彿一切都在夢裏。又彷彿夢已被驚醒。第二天柳依依如常走進教室，幾個月來，她已經熟悉了這個教室里每個人的腳步聲，不看臉，只聽走路的聲音她就可以判斷出是誰走進教室。
從今天起，秦聲那沉穩的腳步聲不會再在走廊里響起，他的任務都完成了。岳海寧的課也都結束了，沒有露面，柳依依卻聽到了幾個助教和同學在班裏聊的一段更令她心痛的八卦。
“哎，你們知道嗎？秦聲和岳海寧在一起了。你們看了岳海寧的朋友圈嗎？“
柳依依聞聲也好奇的打開手機，點開岳海寧的朋友圈，最近的一條動態是一張照片，地上的並排站在一起的兩個人影，照片配的文字是：有你，真好！
柳依依立刻認出來那是陽光房的地板，想起牽在一起的兩隻手，臉色全無。
其他人也都看見了，有人誇張的“哇”了一聲。
“是他們倆嗎？”
“看影子是有點兒像。”
“他們誰追的誰？”
“不知道。但我看見昨天上午岳海寧把秦聲叫出去。”
“我昨天放學看見岳海寧坐在秦聲的自行車後座上走的。當時我還奇怪呢。”
“真的假的？”
“真的！親眼所見。”
“秦聲說什麼了嗎？”
“沒有，他一向不發朋友圈動態。”
“問問秦聲啊，核實一下。”
“我昨天在qq上問他，車後座上的女生是誰，他不理我。”
“他們倆藏得夠深的啊，我都沒看出來。”
“據我觀察，岳海寧喜歡秦聲好久了。”
“據你觀察？你觀察誰？你觀察岳海寧？你是不是也喜歡岳海寧？”
“哎，我招你惹你了嗎？我只是陳述事實好嘛。”
柳依依覺得眼睛酸澀，好像有眼淚要出來，趕緊走出教室，不想再聽。
一整天裏，柳依依的課堂依然沒有效率，筆記記得一塌糊塗，下課的時候，借了其他同學的，拍了照片了事。
好在這是最後一天，楊老師也很理解大家一個暑假的宵衣旰食的辛苦，提前一節課放了學。
柳依依慢慢吞吞的收拾好書包，拉着祝奕，滿肚子的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直道和祝奕在校門口分道揚鑣，也沒有開口。
柳依依漫無目的的晃悠着，最後還是拿出電話，找到索旖，撥了過去：“喂，索兒，你有空出來嗎？我在學校旁邊的靜心亭等你。”
“好啊好啊，我都悶出病來了。你等着，我一會兒就到。”
8月的下午，太陽熱力不減，樹葉都有氣無力的耷拉着，知了撕心裂肺的叫嚷，靜心亭周遭是一個小花園，現在空無一人。索旖十幾分鐘以後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了，衝著柳依依跑過去。
“依依，你課上完了？百忙之中終於騰出時間來接見我了。”索旖不忘揶揄她。
“你什麼時候去師大幼教學院報到？”
“9月5號。終於脫離了高中的苦海，逃離了高考的魔爪！”
“不是說三年以後還要參加高考才能升專科嗎？”
“那也比你們的高考容易。就我這智商，你放心吧。幹嘛在這兒坐着？齁熱的！咱們去慶祝一下吧！”
“這裏安靜。”柳依依的聲音不溫不火。
“咦？你有什麼事吧？”索旖終於發現柳依依的不對勁。
“我喜歡上一個人，但是他不喜歡我。”柳依依終於說出了口，就像壓抑已久的火山岩漿透出地殼的裂縫，鑽出地面。
“啊？誰呀？”索旖大吃一驚。學霸柳依依也有春心萌動的時候。
“秦聲。”
“秦聲？哪個秦聲？”
“踢球砸我頭的那個。”
“哦，想起來了，是個帥哥。是不是還保送了？眼光不錯。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去年開始吧。”柳依依終於找到了發泄情緒的渠道，竹筒倒豆子把心事說了，火山噴發的岩漿四處流淌。
索旖開始還接茬，後來越聽越安靜，末了感嘆一句：“這麼虐心的事情，你居然忍了這麼久都沒有說。難怪你不喜歡張帆，原來心裏有人了。”
柳依依嘆了一口氣說：“就是因為張帆的事情，我才覺得相互喜歡才能表白。有時候放學，我走在他後面，覺得這樣可以一直一直看着，也挺好的。其實，他不喜歡我，是能夠感覺到的，而且這種感覺很真實，很準確，不用騙自己。現在他有喜歡的人，我是不是應該高興？”
索旖聽了也有些鬱悶，不知道怎麼開解柳依依才好：“如果是我喜歡上了誰，一定是先表白了再說。”
柳依依不以為然：“表白之後呢？如果不能在一起，卻還要經常見面，那多尷尬。”
索旖堅持己見：”那你把心事憋在心裏不難受嗎？最近有沒有柔腸百轉，輾轉難眠？”
柳依依不好意思承認昨夜確實幾乎沒睡着，只得敷衍：“還好吧。但是心裏會覺得空了一塊。那種感覺好像被剪斷了線的風箏，隨風亂飄，沒有依託。”
索旖同情的說：“斷線風箏？正好了無牽挂呀！”
柳依依回應道：“真的能做到了無牽挂就好了，我今天就不必叫你出來了。”
索旖立刻搖頭：“別別別，這麼八卦的事情你當然要第一個與我分享的。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
柳依依皺了一下眉，說：“過一天算一天。先休息一下。開學還有數學聯賽要試一下。”
索旖問道：“你要放棄秦聲了嗎？”
柳依依沉吟了一下，說：“有堅持下去的理由嗎？我這兩天一直過得渾渾噩噩的，我不喜歡這種狀態。或許，這道題有點兒難，讓我休息一下，等我找到好方法再來解它。”
索旖略有遲疑的說：“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不一定真的在一起了，畢竟，只是拉了一下手，只是傳言而已。”
柳依依知道索旖在安慰自己，就坡下驢：“有道理，我要殺到Q大去，把他搶過來！我們去吃雪糕吧。補充好能量，才能繼續戰鬥！”
柳依依和索旖又在雪糕店裏邊吃邊聊，待了一個多小時，才各自回家。
回到家裏，柳依依在書桌前坐了一會兒，打開電腦在私密日誌里寫了幾句話：我想你在我生命中出現的意義就是讓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但是現在的你距離我實在是太遙遠，不論是心理的還是現實的。可能這就是沒有緣分吧。我先把你這道題收藏起來，也許永遠沒有機會開啟解題的機緣。也許就在不久的將來。再見。也許再次見，也許再也不見。
然後，柳依依刪掉了手機里秦聲的所有照片，想到前兩天拍下這些照片時自己的欣喜之情，與現在真是天壤之別。始終沒有辦法下決心把秦聲從好友中刪掉，但是又不想再見到他的相關信息惹自己心煩，於是就把聊天軟件卸載了。
於是難得發動態的秦聲發的那條動態，她沒有看見。秦聲發給她的信息，她也沒有看見。當她看見的時候，已時隔數年。
這天晚上，決定塵封往事的柳依依如釋重負，睡了一個好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