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除魔師出動
?這世界上，比妖魔鬼怪更可怕的，是中年危機。
——摘自《陳靈的助手日誌》
“你是…”陳靈問道。
“我是秀神。”少女微笑了一下。
陳靈驚詫了一下，那一夜燈光昏暗，加上精神極度緊張，他壓根就沒看清楚秀神的長相。他沒想到，那一夜威風八面的“姑奶奶”居然長得這麼漂亮。
“我是…”陳靈磕磕巴巴地剛要開口。
“我知道你是誰。”陳靈還沒說完，秀神就打斷了他。“誤上鬼車的傻小子，進來坐吧。”
陳靈隨着秀神進了除魔事務所，秀神給了他一杯水。
“說吧，你遇到什麼問題了。”
陳靈趕忙把這段時間以來做的夢向秀神複述了一遍。
秀神不斷剔着指甲似乎並不在意，直到陳靈不再說話了，秀神才開口說道：“完事了？”
陳靈木訥地點了點頭。
“我還以為多大事，在這等着。”說完秀神起身去了庫房，不大一會兒功夫就回來了。她拿着一包塵土，往陳靈頭上一撒，陳靈立刻就陷入了深沉的夢境之中了。
夢裏，他再次回到了那個荒蕪的道路上，車笛聲照例從背後響起。
“哈哈哈，可憐蟲兒，你還敢回來，這回看你往哪跑，快跟我走…”白骨車上的鬼怪正叫囂着，突然不知從哪裏來的秀神一下把它從車裏扥了出來，摔在地上，也不說話，上去就是一頓踩。
陳靈看着眼前難以置信的一幕，兩周來一直糾纏自己的噩夢，就這麼被秀神踩在腳底蹂躪，伴隨着鬼怪有節奏地嚎叫，陳靈終於明白什麼才是天都市第一除魔師。
踩完了鬼怪，秀神回頭一看白骨車，白骨車彷彿有智慧一樣，一個倒擋，飛速掉頭，“嗖”的一下就跑了，連猶豫都沒有。懶得去追的秀神，只得又多踩了鬼怪幾腳。
“回去告訴那個傀儡腦袋，活人也敢惦記，是嫌好日子過舒服了嗎？下次再讓我碰見，我把它腦袋踩成八瓣。現在，給我團成一個球形，滾！”
鬼怪哪還敢多嘴，把自己團了一下，照着來路真的自己滾了回去。
秀神又看了一眼陳靈，也不說話，打了一個響指，然後陳靈眼前就是一片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后了，陳靈感覺這是他這幾周來睡得最美的一場覺。秀神此時就坐在他旁邊喝咖啡，看到他醒了，對他微笑了一下。
“醒了？”
陳靈連忙點頭，“嗯嗯。”此時他對眼前的少女充滿了崇拜之情，天都市第一除魔師，果然名不虛傳，又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很簡單啊。按規矩來說，上了鬼車，不管是誰，都算是那個司機的人了。我從他那提了個鬼走，又把你帶下來了，他業績上有點過不去了，於是便想從你身上找補回來。趁着你陰氣入體，陽氣不穩這段時間，派了個小鬼過來一直騷擾你。照這個進度來看，再有一個月，你真的就會去他那報道了。”秀神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一個小傀儡，盡耍一下上不得檯面的小把戲。”
陳靈回應道：“原來是這樣啊，好險。”
“明白了？”
陳靈滿臉釋然的笑容，點點頭表示明白。
“明白了就把錢付了吧，誠惠兩萬七，刷卡還是現金。”
陳靈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了。“我我我…沒錢…”
秀神一挑眉，俯身放下了咖啡，然後向陳靈這邊坐了過來，臉上的笑容更甚，可是在陳靈看來，這笑容卻比夢裏的鬼怪還要嚇人。
“你知道，在我這欠賬是什麼後果嗎？”
陳靈吞了一口口水，搖搖頭。
秀神幫陳靈整理一下衣領，然後輕聲說道：“你可以試試，我保證你會覺得，其實死在鬼怪手上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陳靈立刻翻身跪在地上，“我真的沒錢，我就是個窮學生，父母遠在南方大陸打工，他們每個月那點生活費只夠吃泡麵的，大姐給條活路吧！”
秀神看着眼前一把鼻子一把淚的陳靈，自己也不好真的下手打小孩，傳出去壞了自己的名聲，最後只得無奈地說道：“別哭了，大老爺們的，哭哭啼啼。那你說怎麼辦吧，提前說好，賴賬是不可能的。”
“這樣，我看您這好像就您一個人在忙，怪辛苦的。我在您這一面打工，一面還錢，可以嗎？”
秀神琢磨了一下，想想陳靈貌似命挺大的，點了點頭。
最後兩人商定，陳靈在秀神的除魔事務所打工，工作時間每天從晚上六點工作到晚上九點，每小時三十元，超時每小時加付五元，中間管一餐，為期六個月，沒有保險。
陳靈看看合同每天只用工作三個小時，也挺輕鬆的，他覺得挺滿意的。
秀神看看合同，以這麼廉價的價格雇傭了一個壯勞力，她也覺得挺滿意的。
於是陳靈愉快地成為了一名光榮的除魔師助手。
事實證明，陳靈會用整個後半輩子，為今天的決定買單。他會在無數個夜晚，為今天的草率流下悔恨的淚水。他總是在想，如果當時自己去找地下醫院賣個腎，都比在秀神那打工來得輕鬆。
不過此時的他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有這麼一個美麗老闆，員工都會很開心。他很有積極性的問道：“老闆，咱們什麼時候開工。”
秀神笑了笑，“就是今天。”
陳靈為之一愣，這麼迅速嗎？
秀神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套西裝來，“這有套西裝，穿上讓我看看。”說著把陳靈推到了洗手間。不大一會功夫，陳靈把衣服換好了。
“好了，讓我看看。”說著秀神往後退了一步，看看眼前的陳靈，點了點頭，“不錯嘛，配上這身西裝，你看起來還真有幾分成功人士的味道！這麼看來，我還是很期待你的未來的，加油哦，快成為成功人士。”
陳靈興奮地點點頭，然後抻了抻衣服后擺，扭了扭脖子，穿慣休閑裝的他並不太適應西裝革履，有些狹促。為了晚上的除魔任務，秀神特意找來一身西服工裝讓陳靈換上，此時打扮過的陳靈跟一般剛入職的小白領沒什麼區別，倉促間找來的衣服本就不合身，距離成功人士更是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不過秀神的一席話還是讓陳靈鼓足了幹勁，打了雞血一樣要好好完成晚上的工作。
“老闆…”陳靈剛開口就被秀神打斷了。
“叫我秀神，老闆什麼的太生疏了，咱們要那麼疏遠嗎？”秀神一挑眉，陳靈臉上驀的一紅。
“秀秀秀…神，咱們晚上有什麼工作啊？我需要做什麼？”陳靈問道。
“今晚你剛入職，我們安排輕鬆一點的，只需要穿上這身衣服在目的地走幾圈就好。”秀神滿臉微笑地說道。
陳靈心頭一熱，秀神真是個體貼的好女孩，自己運氣真好，碰到了一個好老闆。
“好了，衣服不要弄髒哦，拿回來還是要送回去的。”說著話，秀神向前走了一步，拉着陳靈的領帶向上略微緊了緊，又撫平了襯衫的褶皺，拿起旁邊的公文包遞到陳靈手上。輕柔的聲音，溫柔的動作，好像早上在門口送老公上班的妻子一樣。
聞着空氣間殘留的香氣，陳靈心神蕩漾。哪裏有什麼陰謀，這簡直就是天堂。
晚上9點30分，陳靈穿着西裝走在一棟陳舊的辦公樓里。
陰森的環境，慘白的月光，破舊的桌椅，四處寂靜無人，只有皮鞋和地板接觸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回蕩，黑洞洞的門口好像會吞噬每一個走進它的生物，這一切都加深了這棟破樓在陳靈心中的恐怖印象。
漆黑代表着未知，未知代表着恐懼，此時的陳靈只感覺兩腿顫顫，兩股痒痒，他只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臟和膀胱，前者不要跳的太快，後者不要失去控制。嘴裏不禁念叨着秀神教給自己的咒語，“下班回家啦！平安回家啦！今天晚上不用加班啦！”
突然，天花板上有一陣莫名的聲音響起，像是一個人被掐住脖子然後氣息緩慢從氣管吐出的聲音。陳靈抓緊懷中的公文包，緊張的看着左右，試圖找到聲源。緊接着背後天花板上的大燈亮起，陳靈趕忙回首望去，一排排大燈下已經破舊的桌椅恢復了昔日的樣子，整齊的排成三列。電腦在辦公桌上依次閃爍着，敲擊鍵盤的聲音不絕於耳。
“誰讓你下班啦！公司這麼忙，你居然敢下班，有沒有一點責任心啦！啊！”突然一聲暴喝響在陳靈耳畔。
陳靈回過頭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怒氣沖沖地看着自己，嘴裏還一邊訓斥着自己。“作為公司的一員，居然不思上進，妄想下班回家，這是不負責任，不講原則的表現。剛剛九點半就想回家，這簡直就是在耍流氓，公司給你發工資是幹什麼的，讓你下班回家享受的嗎？公司正在發展的重要階段，我們就該以公司為家，以公司的繁榮為己任，為公司奉獻一切。我們要把自己想像成一根蠟燭，為公司發光發亮…”
陳靈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覺難以置信，他再次往後看去，剛剛空蕩蕩的辦公室現在已經坐滿了人，每一個都低頭彎腰盯着自己跟前的電腦屏幕，偶有人站起來送文件也都是神色匆匆。“看什麼呢！領導跟你說話呢！你往哪看呢？”又一聲大喝，陳靈趕忙回過頭來，盯着眼前的主管，看着他的嘴一張一合的，中午吃的肉還夾在牙縫裏，嚴重的口氣熏得他有點上頭。
“對對對…我得加班，我得為公司奉獻，我是公司的一員…”陳靈連忙點頭。
“趕緊滾回你的座位上去，回去把這個月的報表打出來給我送過來，我今晚就要！快點，你個懶鬼。”主管指着陳靈身後的桌子高聲地說著。
陳靈趕忙回到桌前，放下公文包，打開電腦，開始整理這個月的公司報表。陳靈想起來了，自己今年三十五歲，早就畢業好多年了，秀神是自己的妻子，他倆還有一個上小學的兒子。之前經濟蕭條的時候，自己被裁員了，家裏一度陷入經濟危機，秀神埋怨了自己好久，過了將近半年才找到現在的工作。房子的貸款這個月也得交了，再不交，銀行就得起訴他。自己得趕緊工作，好爭取一點加班費。
陳靈看着眼前的電腦屏幕，他突然想不起剛剛主管讓自己打什麼報表了，是公司預算，還是庫存來着？陳靈只得打開桌面上的文件，機械地拿起桌子上的單據，往裏輸入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