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所以怕什麼
男人，總要做點男人該乾的事。
——摘自《陳靈的助手日誌》
秀神此時有苦難言，一方面是天都市第一除魔師的尊嚴和江湖義氣，另一方面是除魔師協會的鐵律，秀神想出手而不得。平時秀神平時做起事來百無禁忌，可那是因為她深知自己都在圈子裏活動。但現在…
“所以你到底是在怕什麼啊？秀神！”陳靈突然提高聲音質問道。
“我…”秀神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麼說。
看着秀神難得出現的扭捏神色，颯爽英姿的她何時出現過這樣小女兒的神情。其實秀神什麼都不用說，陳靈很聰明的，他懂，這也許就是現實規矩的束縛把。在這一刻，陳靈突然感覺到往日強大的秀神其實只是個弱女子。
看着眼前的女子，陳靈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
原來她也有怕的。
一直以來，陳靈對秀神都心生畏懼，說實話，秀神給人的壓迫力實在是太強了，一向算無遺策，勇猛無懼，她像一個女戰神一樣，渾身上下披着堅不可摧的鎧甲。
這種壓迫力給男人帶來的傷害是毀滅性的，任何一個男人在她面前都會覺得自己很渺小。
直到現在，直到陳靈看到她猶豫的一面，她退縮的一面，原來她也會怕。
陳靈知道，相處了這麼些日子，被折磨了這麼多日子，他了解秀神的脾氣，他知道這個堅強到沒人性的女子從來不怕流血，也不怕打擊，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名譽，她在乎的是她除魔師的名號。
她會怕，怕自己不能贏，天都市第一的除魔師是不能敗的。這個社會對於一個女子的天下第一，是非常嚴厲的。
她會怕，是因為她擁有太多，也背負的太多。
她敢與天爭，卻無法與世俗斗。
原來秀神終究不是神祗啊，她依然心存畏懼，她不是無敵的。那麼為什麼不是自己，不是自己成長起來，不是自己去站在她的面前，為什麼自己不能幫她克服畏懼。
一瞬間，陳靈心中的枷鎖被打開。
長久以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他腦海中，秀神是不可以反抗的，因為她是無敵的，所有反抗都是無效的，自己只要乖乖服從她就好了。
但是當這種“無敵”消失的時候，陳靈那種身為男人的責任心又重新湧現出來。當老闆手腳發軟的時候，就該是員工衝鋒陷陣的時候了。他想，是時候挺身而出做點什麼了。
可是自己能做什麼呢？自己本領稀鬆，貪生怕死又沒有靈力，就是個普通的大學生，最多比較好色，還有什麼呢？
“你還有我啊！”一個溫柔的女聲從腦海中傳來，是刀妹的聲音。
“你？”
“對，就是我。”
陳靈瞅了一眼秀神，看她還在不甘心地看着貔貅，顯然腦海中的聲音只有陳靈自己一人能聽見，這是來自心靈的對話，這是靈魂的交流。
“你可以幹什麼呢？說好的找心靈能量，可一次也沒見你發過威。”
“因為以前你從來沒有認識到自己的無能，也從未渴望過力量，所以你從未需要過我。”
“那現在呢？你能幫我嗎？幫我…打敗…貔貅？”陳靈的聲音很輕，好像再說訴說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別做夢了，我又不是許願機，你就是灘爛泥，爛泥怎麼能打敗靈獸呢？”
“那你還廢什麼話？”聽到刀妹的回復，陳靈覺得很羞辱，可刀妹說的是真話。
“但是我可以幫你做一灘有用的爛泥，我可以讓別人看看，你啊，不只是爛泥。”
“那咱們應該怎麼做？”
“首先，‘爛泥’得有勇氣登上舞台啊。”
不管怎樣的想法，怎樣的夢想，想要成真總要踏出第一步，只有勇敢地踏這關鍵的一步，夢想的光芒才會照耀進人生。
所以，陳靈，爛泥啊，真正地登上人生的舞台吧。
陳靈笑了，他突然開悟了，看着那隻在肆意凌虐大黑的貔貅，陳靈突然想明白一些事。
自己和秀神正好相反，她是天之驕女，而自己是個渣渣，她背負太多，而別人從未對自己有過期待。
現在猶豫不決的她註定是自己的一生所愛，從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陳靈就知道這件事了。但是自己與她相比起來，就是一塊爛泥，所以想要追到她，簡直是痴人說夢。
不管是誰都會這麼說。
那麼自己還怕什麼？
做了所有人都意料之中的事，得到所有人都意料之中的結果，還會失去什麼？尊嚴嗎？那種東西他陳靈早就沒有了。
大黑和小白在說自己是笑話的時候，陳靈沒有說話。其實他很認同他們的話，因為他覺得自己其實也是個笑話。
好色、膽小、懦弱、無能…
陳靈知道，這一系列形容詞用在自己身上很恰當，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生而為人，讓各位見笑了。
可既然是個笑話，那還怕被人鄙視嗎？
陳靈突然好想對着秀神說我愛你，被拒絕又能怎樣呢？
等等，在表白之前，不是還有一件事應該去做嗎？
如果自己的女人受欺負了，那麼作為一個男人，該做什麼？
當然是不分青紅皂白打回去了。
秀神會怕是因為她擁有太多了，顧忌太多，但是陳靈沒有啊。幫老闆分憂，不是一個稱職的員工應該做的嗎？
“秀神！”陳靈輕輕地說道。
“你到底要幹嘛？你又想問什麼？”許是被問煩了，在出手與不出手之間一直徘徊的秀神終於吼了出來。
“沒什麼。”
陳靈一腳踏在窗台上，笑着對秀神說：“幹完這一仗，你我之間的帳兩清了。”
“什麼？”秀神轉過頭來，似乎沒聽清了陳靈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
喜歡…我…
陳靈笑着說出這句話，沒有給秀神反應的時間，另一隻腳跨過窗檯，直接跳出窗外。
“陳靈！”秀神喊道。
這是怎麼了？她想不明白，這個小助理怎麼會突然跳下去，發瘋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麼。
發瘋？不，陳靈從來不這麼想，他的頭腦現在無比清楚，既然註定要出場了，那麼就應該以帥氣一點的姿勢出場，從天而降，向來都是一種奪人眼球的做法。
英雄，總是從天而降的。
會死？別逗了，別忘了洛基的“小禮物”，陳靈相信洛基的祝福，他註定不死，雖然是某種奇特的不死身。但是有洛基那麼大的靠山，他相信死亡也會望而卻步。
“刀妹，助我！”
“該死的傻主人，你發什麼瘋！”刀妹喊道。
“不幫我，就一起死吧！”
刀妹此時反而笑出來，對，就是這麼瘋狂，只有這麼瘋狂，才配當自己的主人，“白痴，我怎麼會不幫你，幫老闆分憂，不是一個稱職的員工應該做的嗎？”
陳靈從七層一躍而下，先是摔在了五層的遮水蓬上，又滾到了四層的空調外掛機上，一個沒站穩，一腳踩空，又跌到旁邊的樹上，身體穿過一層層樹梢，劃過一片片樹葉，速度一次次放緩，最後落在樓底的沙土堆上，這些沙土是一樓用來裝修用的。
雖然狼狽不堪，但是陳靈居然真的奇迹般地從高樓一躍而下。正在搬運沙土的裝修工人看着眼前從天而降的人，大吃一驚。
“小兄弟？你這是？”
陳靈則優雅地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跳了跳，確認身上各個零配件完好無缺，然後笑着說：“沒什麼，時間急，趕着去給我女人找場子。”
說完就向著銀行前的環島跑去，只留下身後的塵土和青春的背影。
“現在的小夥子哦，玩的真大，比我們當年拚命多了。”一旁的裝修大叔不禁感嘆道。
樓上的秀神看着活蹦亂跳的陳靈逐漸跑遠，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覺，這麼高樓跳下去都不會死的嗎？
還有，他臨跳之前說的什麼來着，喜歡我？他想死嗎？
秀神低頭看了看窗台上殘留的腳印，沉默了良久，他可能真的不怕死。
她不禁反思，看來以後逼債什麼的不能太緊，否則真的會把人逼瘋。
這邊大黑已經被貔貅玩得只剩下一口氣了，四肢被吃掉三個，只剩下一隻左手，劇烈地疼痛傳遍全身，他已經喊不出聲來了。
對講機摔在一旁，還是完好的，但是直至現在也沒有聽到秀神的聲音。
自己終究是被拋棄了嗎？應該…沒有人會來救自己的。
秀神和陳靈他們，應該是把自己和小白當成誘餌，自己跑了吧。
到最後，自己終究只是個被人利用的傻瓜啊。江湖義氣什麼的，其實早就被丟到垃圾桶了。
意識殘存的時候，大黑突然想點一根煙，紀念一下自己這可笑的一生，當然也是有用的一生。身前死後，都被人充分利用。
“跑啊，叫啊，小傢伙，你倒是繼續叫啊，看看能不能叫來更多人啊，你一個人，我吃不飽啊，你的同夥呢？他們藏在哪啊？我身後嗎？”貔貅在一旁，趴低了身子，笑嘻嘻地對大黑說。
大黑動了動嘴唇，但是他太虛弱了，聲音根本傳不過來。
“什麼？小蟲子，你在說什麼？”貔貅又貼的近了一點。
大黑的嘴裏露出一點微笑，“我說…去…死吧…你這隻大…狗。”
如果死亡註定無法逃脫，那麼大黑選擇站着迎接一切，嘴硬到底，是他一生貫徹的原則，從生到死。
貔貅不怒反笑，對於這種小蟲子的咆哮或者譏諷，它聽得多了。在過往的歲月中，它吃的無數的小蟲子中，很多都喜歡在臨死前裝裝英雄，擺擺架子。對於這種興趣，它都是十分歡迎的，畢竟它有很多招，能讓這些蟲子經歷一些比死還痛苦的事。
“你有家人嗎？你有朋友嗎？你有兄弟姐妹嗎？你有喜歡的人嗎？他們有錢嗎？他們需要存錢嗎？歡迎來我的銀行啊！”
對於貔貅而言，它能清楚地看見一個人的生辰八字，這是它觀人相面，施展風水之術的根基。只要有了生辰八字，結合銀行系統里登錄的各種信息，它可以輕易地查到任何人的任何信息，進而得到它家人的各種信息，存款儲蓄、資金理財、房屋貸款、保險債券…所有跟金融有關的東西都能查出來。
然後就輪到行長出馬了，他們會利用各種名目，榨取你身上所有的錢，直到把你身上最後一滴血都被榨乾，然後拿着你的血汗，過起聲色犬馬的日子。你會忍不住生活的打擊選擇自殺，陰魂徘徊不散，不甘心又想來銀行索命，最後又落在貔貅的嘴裏，化成它身上的一點靈力，多好的一個循壞啊。
“你會怕嗎？”貔貅忍不住大笑，從生到死，榨取每一分的價值，這樣的一個有價值的循環是他最愛的。
突然，一顆磚頭砸中了貔貅的腦袋，一個年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怕？怕你奶奶個腿啊，禽獸，放開那個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