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末世中前行（六）

一個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冷漠氣息的男子背光而站，午後的陽光，照在沒有絲絲紅暈的臉上，顯得他更加白皙。蒼白而沒有血色的臉頰，並沒有給這個瘦高、俊秀的男子減分。反而增添了幾分病態美。黑色的襯衣和西褲穿在他的身上，無時不流露出王者之氣。沒有說話的他，卻給林雲溪帶來蝕骨的冷。

“你~是誰？“沙啞的嗓音，打斷了林雲溪的思緒。那種沙啞是指甲擦在粗紙上的不舒服。林雲溪猜測他許是久未開口的原因。

“你又是誰?你怎麼下來的？”林雲溪抓不住重點的問道。

“哼”俊美中帶有陰柔，烏靈的眼眸帶着絲絲冷冽。林雲溪倏地竄開老遠。那聲冷哼把他的氣勢提升了八度。

“過~來。”他冷冷的下着命令，“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沙啞而斷續的聲音傳入耳畔。林雲溪後背一緊，遲疑的走了回來。

“我，林雲溪，你呢？”林雲溪故作鎮靜。

“我，慕九歌。”他的喉嚨在逐步的恢復，嗓音清冷並慵懶。林雲溪並不想和他多接觸，想要轉身離去。忽地手腕被一隻蒼白的大手緊緊的抓住，那隻手溫度很低，低的讓人可怕。

“你是？”一種猜測襲上心頭。他是喪屍，一個有智慧、會說話的喪屍。林雲溪渾身發冷，雙手緊握成拳。

“你想的沒錯。”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回答了她。“半年前我就在這裏了。”

“呃。”林雲溪一陣錯愕，他的意思是，她打擾到他了嗎？

“半年前，我就跟着你來到這裏。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小東西。“聲音低沉了下去。慕九歌不介意為她解釋疑惑。

可林雲溪覺得太不有趣，“慕先生，那就是說，你什麼事情都看到咯。”她微翹的嗓音，透着絲絲怒氣。

“沒錯，九道天劫，呵呵。讓我猜猜，你，修真者？”慕九歌沒有正面回答她。簡短的話語直中要點。林雲溪目瞪口呆望着他。

“網絡是個有意思的東西。”慕九歌倏地又冒一句。雙目緊緊的盯着林雲溪的表情。“看來，我猜對了？”

“沒錯。你猜對了。不過，那又怎麼樣？”林雲溪已是築基修為了，可以短暫的御劍飛行。所以她並不怕慕九歌。像是猜出她的想法，慕九歌不由的”呵呵“出聲。似是譏諷，似是挑釁。

“慕先生，我們好好談談吧。“林雲溪只好做出退讓。”砰“、”砰“空地上憑空落下兩把椅子。”請!”林雲溪伸手示意。

慕九歌饒有興趣的看着她，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只是抓住她手腕的手，並沒有鬆開。林雲溪潸潸的坐了下來，“說吧，你想知道什麼？能先把我放開嗎?”

“呵呵，我跟了你足足半年，你說，我能不能放開。先說說你的情況吧。”慕九歌沒有打算妥協的意思。“什麼，半年？你進的去基地？”林雲溪吃驚的表情取悅了他。“一個最高只有9級異能者的基地。對我來說，進出基地，猶如探囊取物。”慕九歌臉上浮現出邪魅的笑來。

“那你是10級？“林雲溪不着痕迹的探查。”現在要說的是你，而不是我。繼續剛才的話題。“慕九歌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

“我，你知道的，修真者。現在築基期，你不都看到了嗎？”林雲溪看向慕九歌，“我可沒有喪……的修鍊功法，最好你不要打這個主意。”林雲溪把喪屍這個詞語，咬死在喉頭。“我不需要修鍊功法，只是對你感興趣。”慕九歌冷不丁一句，讓林雲溪的一口氣沒有上去。“咳咳”的咳了起來。

“慕先生，我們不熟。”緩過來的林雲溪，沒有好口氣的回了他一句。

“認識，認識。不就熟悉了。”慕九歌繼續發功。溢滿雙眼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我現在還有事，先走了，有時間再聊。“林雲溪作勢要起來。

慕九歌笑道：”那正好，我沒事兒，我可以陪着你。“絲毫沒有退讓。

“那好吧，你先放開我。我還要學習御劍飛行。”林雲溪傲嬌的回道。林雲溪可不敢把他帶回基地，那可是放條大鯊魚在小水池中，還有其他小魚的生存機會嗎？自己跟着他不會有什麼危險，順便監控他的舉動。慕九歌順勢放開了她的手腕。林雲溪用另一隻手，小心按摩着麻木的手腕。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兩人便在這山谷中住了下了。林雲溪用空間內的竹子，在谷中的空地上，搭起兩個簡陋的小竹屋。每個只有4、5平大小，只夠一人勉強躺下。慕九歌不發表意見。不重要的事情就隨她折騰吧。

收拾妥當后。林雲溪拿出青蓮劍，打入法決。10公分寬、1米長的長劍就出現。離地1米，漂浮在她面前。一個輕身躍上劍身，駕馭着靈劍向上方飛去，開始時她還歪歪扭扭。惹得下方的慕九歌擔心不易，眼睛眨都不眨，盯着空中的林雲溪。很快，林雲溪便掌握好訣竅，慢慢的飛得有模有樣。雖然速度並不快，但那種在天空中俯瞰陸地的感覺，讓她覺得倍爽。

林雲溪不禁哈哈大笑，做出仙劍中景天式飛劍動作。把自己逗得格格笑了起來。銀鈴般的聲音傳到下方慕九歌的耳里。俊秀的臉上不自覺的，帶出些寵溺的笑來。

兩個人在這個封閉的山谷中，一呆就是半個月。朝夕相處的兩人，絲絲情愫如同月老紅線一樣，把兩顆心慢慢拉攏在一起。每天早上，慕九歌都會出去打一隻變異動物回來。林雲溪則製作簡單的吃食，偶爾兩人視線對視，幸福滋味在兩人間流竄。如果沒有這場末世的來臨，說不定兩顆逐漸貼近的心，會使他們談一場，說走就走的戀愛。慕九歌很珍惜現在的時光，想要此時此刻永遠停留。山谷成為兩人心靈的棲息地，忘記憂愁、忘記身份差異、忘記外界的紛紛擾擾。只記得此時此刻。此晨此景。

“我可能該出去了。”拖了半個月的話題，還是被林雲溪提了出來。林雲溪面帶躊躇艱難的說著。林雲溪已經離開基地一個多月了，再不回去，阮姐他們就該着急了。這句並不複雜的話語，時常還沒有從口中說出，便被她咽了回去。聽到她的話后，慕九歌本就蒼白的臉，猛地更白了一下，隨後又迅速的恢復。快的連林雲溪都沒有覺察出一絲異樣。

“也好，你回去吧。有時間我去找你的。”慕九歌故作鎮定，一絲傷感襲上心頭。

最後，林雲溪還是走了。慕九歌看着她遠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的時候，抬頭想要逼退並不存在的淚花。是啊，他已經是喪屍，怎麼還會有眼淚那種東西。有的不過是他的錯覺罷了。忽的，他雙眼大睜，注視着上方的天空，發現天空白雲間，一個熟悉的人影，靜靜的站着。心中不由一暖，原來捨不得的人，不止他一個。就這樣，一個在地上望着天。一個在天上望着地。就像兩個人的距離一般，真正的天地之隔。

晚上，慕九歌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小屋，而是在隔壁的竹床上，緩緩的躺下。聞着房間內還殘餘的味道，撫摸竹床邊沿。宛如撫摸情人般溫柔，輕輕地，輕輕地。

林雲溪御劍回到了基地外，迅速的辦理進城手續。和熟悉的朋友打過招呼后。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小屋，佈置過清潔陣的房間，沒有任何灰塵，但她卻覺得陌生。房間太大，房頂太高。山谷的日子是那麼不真實，她從想過自己會這麼快陷入愛情的漩渦。可是今天的她，在離開的時候，那種痛徹心扉的痛，一直提醒着她。

慕九歌一直在山谷中，連續呆了近七天。每天早早的出去打獵，習慣看向林雲溪做飯的地方。雖然那裏空無一物，但她的音容笑貌依然浮現在眼前。

第一次，注意到林雲溪，在一年前左右。看着她在深林里，猶如開心的精靈般。飛來飛去的收集各種各樣的物種。而他如同偷窺狂一樣，雙腿和雙眼緊緊追隨着她、關注着她。他知道她就在那裏，可他卻不能靠近。

直到半年前，林雲溪又出了基地，他跟着她來到了這個地方。遠遠望着她毫不猶疑的跳下懸崖，他的心一陣抽痛，也是在這時，他才明白自己的心。自從那次見面后，一連幾個月，都沒有看到她。他做了個大膽的決定，進了基地。遠遠的關注已經滿足不了他的思念。不過，一月前林雲溪又來到這片山谷。親眼看着她在雷電的擊打下，遍體鱗傷。而他只能遠遠的望着。眼看着她要喪生最後一道雷電下的時候，他不管不顧的衝過去，陣法阻擋了他的步伐。站在陣外，無助祈求上天，希望他慕九歌頂替林雲溪挨下那道天劫。救下她，救下她。

這一個月，是慕九歌最幸福的一個月。朝夕相處，忘記自己的過往；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兩人的差距。想着他和她，一眼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