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賭局(二)

第二百二十七章 賭局(二)

余方轉身在桌邊坐下,看着桌上簡陋的賭局,雖說簡陋,卻有些指點江山的意思。這群小崽子還真會玩兒!余方心裏想着,不由得笑了笑。

余方抬頭看了看陳玉,這孩子長相還算清秀,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看上去帶着機靈氣兒,讓余方很是喜歡。

余方抬手指了指紙上的“一”,輕聲問道:“這是你下的注?”

陳玉微微抬頭,好不遮掩地回答道:“是。”

“前面幾人說的,我也都聽見了,你不覺得他們說的有理嗎?”余方道。

“他們三人所說,皆有道理,然人各有異,我怎能人云亦云,我心裏想的,必定不是他們所想。”陳玉淡淡地道。

余方心中大喜,這個陳玉雖然年紀輕,但是竟能如此淡然作答,了不起。

“那你心中所想為何?”余方微微笑着問道。

陳玉忽然抬起頭來,和余方對視着,淡然道:“我心中所想,大抵和公公無差。”

一聽此言,余方立刻變了臉色,從來還沒有那個宮人敢這麼和自己說話,這個陳玉,似乎有點兒狂傲。不過,轉瞬,余方便收起臉上的威嚇,回復了笑意,輕聲道:“說說看?”

陳玉淡然一笑,道:“雖然祁國舅的案子水落石出,太子殿下的案子卻處處有疑,但陛下全然不顧,執意將殿下驅逐出京,此為一疑;國舅罪深,然祁府無一株連,皇後娘娘、貴妃娘娘、六殿下皆無所妨害,此為二疑;祁家公子祁利英向來與國舅不和,太師府被封,然祁家公子回京后陛下恩准公子住在祁府,此為三疑;太子殿下被貶,然殿下所提拔官員皆為陛下重用,就連案發時被貶的靳棠也官復原職,此為四疑;五殿下賑災偶遇殿下,只說遇見一個人,而陛下不假思索便料定是殿下,此為五疑。我心中五點疑慮,雖為疑卻恰恰脈絡清晰,聯繫起來,不難看到陛下的心思。”

“陛下心思幾何?”

“陛下念及舊情,顧念太子殿下,就算是重罰,也是有他自己的考慮的,只是,這個,我還沒想明白。”陳玉道。

余方笑着點點頭,笑眯眯地看着陳玉,輕聲道:“那你猜一猜?”

陳玉撓撓頭,為難地道:“聖心哪裏是我等可揣測的?”

“你如此聰慧,姑且一猜,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但說無妨。”余方道。

陳玉咳了兩聲,看了看余方,輕聲道:“我想,因為此案原本就不可能查清,如果陛下寬宥,朝中百官也難免猜忌,雖說朝中大半為殿下的勢力,但也不乏對殿下尚有懷疑的老臣,陛下不想讓殿下清白得不清不楚,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背上罪名,讓他在外歷練一段時日,總會有個正當的理由讓他回京的。”

余方呵呵一笑,站起來拍了拍陳玉的肩膀,讚許道:“小小年紀,看事卻比他人要通透,了不起!”

陳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輕聲道:“不過是妄言罷了,不及公公萬一。”

“既然你有那麼多道道,剛剛為什麼不和他們說呢?”余方被他哄的也笑起來。

“夏蟲不可語冰!”陳玉道,“他們不過是些目光短淺的小人物罷了,就算說了,他們也只會說我固執狂妄。”

余方笑了笑,深沉地看着陳玉,問道:“你相信太子殿下?”

“我相信!”陳玉堅定地道。

“那,如果讓你去侍奉太子殿下,你願意嗎?”

“我願意!”陳玉毫不猶豫地回到道,甚至露出些興奮,

“且不說殿下現在還沒回京,就算是回京了,能不能復立也未可知,你要想清楚,如果不能如你所願,那你可就跳進了火坑了,這一輩子與榮華富貴和高高在上的地位無緣了。”余方提醒道。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陳玉道。

余方笑了笑,心想這個孩子倒是有幾分自己當年的風采,自己當初,聽了祁太師的話,不也是如此堅決地選擇了喻泰嗎?如今他還記得喻泰正位東宮的時候,那些和自己共處一室曾經罵自己愚蠢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那還真是一種享受。

余方拍了拍陳玉的肩膀,讚許地點點頭,道:“明日,我便把你送到太尉府,你奉我命令去侍奉太子妃,日後殿下若能回京,你便去侍奉殿下。”

陳玉欣喜地點點頭,跪下叩首謝恩。

余方大喜,真是個寶貝啊!

余方彎下腰去,親自把他扶起來,還幫他拍了拍膝上的塵土。

陳玉看了看余方,猶豫了片刻,小聲道:“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公公。”

“你說!”余方溫和地笑着。

陳玉想了想,輕聲道:“按理說,公公侍奉陛下,無須多慮皇儲之位落與何人,但是公公似乎一直都在暗處幫着太子殿下,不知為何?”

余方微微一皺眉,輕輕嘆了口氣,仰起頭,目光有些空洞,好久遠的記憶啊。

“為什麼?因為皇後娘娘,祁家,救過我的命。”

那年,余方因為與管事的大公公不和,備受排擠,常被派去干最苦最累的差事。

那天大雪天,清早起來大公公便讓他去京兆衙門傳旨,一路上冰天雪地,雪積了兒指厚,他又沒吃早飯,回宮路上便倒在了雪地里,掙扎着爬起來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倒下,起來,倒下,起來。折騰了幾番,便沒了力氣,這個時候,是祁家大小姐送給他一個隨身帶着的暖爐,又帶他吃了碗熱茶。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啊!

如果不是祁皇后,他可能活不到今天,如果不是祁太師一番苦口婆心的指引,他也不可能有今天。

“雖然咱沒有了命根子,但是咱有心,咱也有肝,咱得念着人家的恩情啊!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是我第一次捧暖爐,真燙手啊!”余方仰着頭,眼淚閃着淚光,嘴角也微微地抽動着。

“我一輩子念着祁家的恩情,這輩子還不了了,就只能回報給殿下,只能,回報給殿下了。”余方苦笑着,眼角流下一行淚來,他低下頭,抬起袖子輕輕揩了揩。

“怪不得。”陳玉聽了,心裏也有些酸澀,“可是,殿下多久能回來?”

“快了!”余方抬起頭看着遠處,“陛下已經快熬不住了。”

“那也總得有個理由。”

“理由?”余方低下頭,看了看陳玉,有些悲痛地道,“皇後娘娘,怕是熬不到年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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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女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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