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蝗災

第二百二十三章 蝗災

慶召十二年夏,多地大旱。

六月中,雲州、青州、祁州相繼出現了蝗災。急報頻頻入京,朝中也是一片驚慌。

喻孤簫第一次親眼看着蝗蟲過境,一陣劇烈的嗡嗡聲之後便是一片狼藉。

他看着鋪天蓋地的蝗蟲,看着地上或跪着或蹲坐着哭嚎一片的百姓,心裏說不上來的滋味。賑災他不是沒去過,但是像這種情形,他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

他甚至突然能理解喻孤白從新安回來之後跟自己說的那番話了。

心疼,心酸,又無可奈何。

勞力們用鍬挖出壕來,婦女們拿着各種傢伙事兒把蝗蟲往壕里趕,遠處又升起火來。可是不管是填埋還是火燒,就算是滅了一些蝗蟲,地里的莊稼依然是無可救藥了。

天上依然是艷陽高照,乾淨得甚至連一塊白色的雲彩都沒有,所有人汗流浹背,絕望在人群中肆意地蔓延。

“俞書辦!梁大人叫您!”身後一個衙役跑過來。

托梁大的福,喻孤簫認識了祁州輝縣的梁知縣,梁知縣雖然是個小官,但也是個惜才的人,見了喻孤簫一面,知道他絕非池中之物,便讓他做了輝縣的書辦,只是個閑職,但是兩人相處地卻極為愉快。

喻孤簫頓了頓,跟着衙役走了,梁知縣就在不遠處的生火的地方,天上太陽照着,地上火烤着,梁知縣滿頭大汗,臉已經被火烤得有些泛紅了。

“大人!您叫我?”喻孤簫跑過去,看了看火,聽見火里噼里啪啦的聲響。

“啊!是!”梁知縣拉着喻孤簫往旁邊走了走,“朝中要有大官來賑災,估摸着下午就到了,我想着你跟我一起接見,順便你也能結識結識!”

“大人,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喻孤簫道。

“什麼是時候不是時候!”梁知縣回頭看着越燒越旺的火,揚着袖子給自己扇風,“就是讓你跟我一起見見,又沒讓你幹啥!行了,我沒打算問你的意思,等人到了,我去叫你!你去那邊盯着吧!”

喻孤簫還沒來得及拒絕,梁知縣已經又跑到那邊和百姓們一起引火去了。

朝中的大官,他怎麼能見!喻孤簫心裏一下子亂作一團。

在祁州的這幾個月,喻孤簫早就習慣了這裏的一切,這裏的水土,這裏的天地,這裏的人情。他已經融入到這裏的生活,但是突然一想到可能今天又要見到朝中的熟人,立刻又意識到自己根本不屬於這裏。

可是,他又屬於哪裏呢?

“俞書辦!你說的這個辦法還真管用!真的能埋下不少蝗蟲呢!”喻孤簫一回到田間,一個農夫便高興地跑過來,雖然滿頭大汗依然遮蓋不住那股子喜悅勁兒。

“那就繼續挖!”喻孤簫也興奮起來,從田頭上摸了一把鐵鍬,跟着農夫一起過去了。

“您就別幹了!讀書人不是干這個的!”喻孤簫一過去,圍在一起挖壕的農夫們都抬起頭來看他,喻孤簫也不說話,笑着便開始動手。

梁知縣是個好官,輝縣百姓都知道,俞書辦是個好人,輝縣百姓也都知道。

喻孤簫果真不是干這個的材料,不一會兒就已經累得挖不動了,旁邊一個小夥子嘿嘿地笑着:“歇會兒吧!我們挖就行了!”

“就是!您就算干看着也沒人敢說啥!”

“要是有人說閑話,我第一個不答應!”

旁邊的人也都立馬勸阻,喻孤簫搖搖頭,咬着牙接着挖。旁人見勸不住也不再多勸,埋下頭幹活了。

這一晃,日頭已經偏西了。

雖然炎熱又辛苦,但是看着漫天的蝗蟲漸漸地變少,百姓們心裏都有些輕鬆的。只是,田間的莊稼,已經沒得救了。

喻孤簫還在和一群人一起,剛把一個壕填起來,正平着土,梁知縣急急匆匆地跑過來,拉着喻孤簫就跑。

“上面來人了!快點兒!”喻孤簫沒來得及拍拍身上的土,也來不及說話就被梁知縣拉走了,直到跟着梁知縣停下來,才反應過來。

喻孤簫緩緩地抬起頭,看見一雙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這是五皇子安親王!”喻孤白身邊的人低聲提醒道,接着又轉向喻孤白,輕聲道:“這就是輝縣知縣,姓梁。”

“微臣參見安王殿下!”知道了來人身份,梁知縣納頭便拜,跪下之後覺得不對,抬起頭拉了拉喻孤簫。

已經愣住的喻孤簫被梁知縣一拉才反應過來,緩了緩神,作勢要跪,喻孤白立刻上前去拉住他,喻孤簫低着頭看着喻孤白的腳,喻孤白低着頭看着喻孤簫沾滿了灰土和草葉的凌亂不堪的頭髮。

梁知縣抬了抬頭,看見兩人的模樣心中疑惑,又瞥了瞥喻孤白。

喻孤白回過神來,鬆開喻孤簫,沉沉地道:“罷了,我是來探視災情的,不必行禮了!”

梁知縣謝過恩典之後爬起來,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喻孤白一直盯着喻孤簫,喻孤簫只能低着頭,不敢多看他一眼。

“呃······殿下,這是我們縣衙的書辦,姓俞······”梁知縣小心翼翼地瞥着喻孤白的臉色,輕聲道。

“草民俞子肅,見過安王殿下。”喻孤簫微微躬身施禮,喻孤白咬着牙,眼淚差點兒掉下來。他身子微微顫抖着,撇過頭去不再看他,看一眼就像吞了一把刀子進去,心疼,苦澀,全都翻湧起來。

“呃······殿下,我們這兒昨個兒才發現有蝗蟲,今天蝗風一起,我們就來處置了,這一塊是我們用老方法火燒,這邊,是俞書辦想出的主意,用土埋,您看現在已經好多了!”梁知縣一邊指着一邊給喻孤白解釋着,還不忘給喻孤簫多加句功勞。

“嗯!”喻孤白看着遠處的田地微微點了點頭,“祁州這麼多地方,還就你們這裏拯救得及時,你們這些父母官功不可沒!”說著,又悄悄看了看喻孤簫。

俞。這樣的姓氏,就像他現在的處境一樣,身為太子被驅逐出京,本姓喻卻偏偏抹去一邊,單剩個俞字。想到此,喻孤白沉沉地嘆了口氣。緩了緩神又道:“父皇一直牽挂着各地災情,這次我來,押送了糧食和錢款,梁大人跟他們去查驗一下吧,我在這裏轉轉。”喻孤白看了看喻孤簫,“讓俞書辦留下來陪我就行了。”

梁知縣瞥了瞥喻孤簫,還在為他慶幸,誰知喻孤簫一躬身,道:“殿下。我不過是個小小書辦,查驗此等事情還是我去,讓梁大人陪您看看吧。”話剛說完,還不等別人反駁兩句,他便已經走遠了。

梁知縣看着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身來,看了看喻孤白的臉色,有些緊張地替喻孤簫開脫:“殿下息怒,俞書辦年紀輕,沒見過世面,肯定是不敢陪同殿下的,他絕無忤逆之意!”

沒見過世面?喻孤簫苦笑,他見過的世面,不知道是眼前這個梁知縣的幾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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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女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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