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岳

第二章 阿岳

?女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張樂樂看着依舊在強迫自己微笑的老大,發出了來自心底的問題,“老大,還審嗎?”

郭白變了臉色,向後退去,十分暴躁地朝着欄杆就是一腳,“審?!你怎麼審!那就是個祖宗,你審她還是她審你啊!!”

“老大,冷靜冷靜。”

“我怎麼冷靜?啊?!你是問也問不得,嚇也嚇不得,又不能嚴刑逼供,我是看明白了,要想從她嘴裏套出點兒什麼來,比登天都難。”

郭白泄了氣,背靠在欄杆上,從懷裏摸出一包煙來,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大洋去排查現場,有發現嗎?”

“沒有,那個路段確實人煙稀少,又是凌晨,幾乎就沒什麼車輛經過,不過老大,我有一個問題啊。”

“什麼問題?”

“昨晚上鄰市下雨了。”

“啊?”郭白側過身子,微微張着嘴。

張樂樂又繼續說:“老大,您想啊,這胡來她騎的可是摩托車,鄰市的雨下的那麼大,她都冒着大雨趕回去,就好像刻意在做不在場證明似的。”

郭白笑了起來,拍了兩下他的肩膀,“行啊你,這樣,你去跟着她,從現在起嚴密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有什麼異常隨時向我彙報。”

“您是說如果她真的有同夥的話一定會再見面。”

“不一定,胡來不可能殺人,更不可能和別人合謀殺人,不過她一定知道些什麼沒有說出來,很有可能就是破案的關鍵。”郭白盯着女人剛才離開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為什麼啊?胡正警官是那徐龍殺了的,都是內部人員,這事兒胡來她能不知道?說不定就是她要親手給胡正警官報仇呢。”

他緩緩搖頭,隨即又緩過來神,“行了,我去接佳佳回家,都好幾天沒見着她了。”

“佳佳今年二年級了吧。”

“可不是嘛,孩子長得就是快,你沒見着她每天那副小大人的樣子,每天操的心比我媽都多。”

郭白臉上浮現出難得的喜悅,想起女兒的樣子,整個人都是暖和的。

“老大,您說您跟嫂子離婚都五年了吧,就沒想着,再找一個?也能幫你照顧照顧家裏不是?佳佳也越來越大的,這小孩子沒有母親的陪伴可是成長道路上的一大缺陷啊。”張樂樂壓低了聲音。

郭白聽他這麼說,自嘲似的笑笑,“得了吧,干咱們這一行的,為難為難自己家裏人就行了,就不禍害人家姑娘了,以後我閨女可千萬不能當警察。”

“也是哈。”

“行了,我走了,你在隊裏幫我盯着點兒,有什麼情況立刻向我彙報。”郭白拍了他胳膊兩下,悶着頭下了樓梯。

“行,老大您放心!”

房間裏燈光明亮,胡來坐在梳妝枱前,看着鏡中的自己,濕嗒嗒的長發披在肩上,孔雀藍的浴袍被浸濕了一片,與肌膚在一片潮濕中緊緊貼合著。

思考了很久之後,緊蹙着的眉頭終於有鬆動的跡象,她拿起在一旁擱着的手機,對着鏡子開始拍攝。

“阿岳,我知道昨天是你,我也知道你是想給阿正報仇,可是我希望你對我說實話,如果明天一早,支配這副軀體的是你,我希望你可以幫郭隊長抓到兇手,如果你不想,那我就用自己的方法。”

自己的身體裏,在兩年前就住進了兩個人,胡來並不苦惱,反而慶幸。

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這是她們三個之間的秘密。

郭白敲開了班主任老師的家門,佳佳從裏面背着書包飛快的溜出來,抓住了他的手,笑的陽光燦爛,“爸爸,你終於來接我啦!”

“是呀,佳佳開不開心。”郭白半蹲下身子。

“開心!”佳佳放大了嗓門吆喝,又喊道:“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佳佳最愛爸爸了!!”

王老師被她逗得止不住的樂,“好了,佳佳,和老師再見。”

佳佳轉身,抬頭看着王嫻,忽然抱住了她的大腿,聲音悶悶地,“王老師,你給佳佳做媽媽好不好,佳佳可想要個媽媽了。”

郭白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站起身,略帶些尷尬的看着對方,把女兒拉回了身邊來,“王老師,不好意思啊,小孩兒不懂事,您別往心裏去。”

王嫻抿唇,眼神中有些不自然,她輕輕搖頭,答道:“沒關係的,郭先生,正好……正好我要出門倒垃圾,就送送你們吧。”

她左右看了一番,從門后拎出一包黑色垃圾,與郭白對視兩秒之後,後知後覺地跨出一步,伸手就要把門鎖上。

“等一下王老師。”

“啊?”她獃獃的看着郭白,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郭白抬起手往自己身後指了指,陽台外面樹影重重,“我是說,外面挺涼的,要不還是我給你……”

“我進去拿外套,你們等我一下。”王嫻打斷他的話,轉身就進公寓去拿了件大衣。

“哦。”

王嫻住的是教職工宿舍,電梯正在維修,三個人只能從聲控燈時好時壞的樓梯道慢慢往下走,郭白下意識側目朝她望了一眼,發現她也在看他。

王嫻立刻轉移了視線,攥着垃圾袋口的手突然收緊。

“郭先生,你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王老師是不是有心事啊?”郭白問。

“沒……沒有。”王嫻的腦袋埋得低低的,腳下的速度明顯加快。

蔚藍色窗帘,白色牆壁,楠竹書架,花瓶里的乾枯桂樹枝葉,空氣中暗暗浮動着薰衣草沐浴露的香味。

女人坐起身,看向床頭的鬧鐘——嗯,六點半,是個好時間。

天才微微泛白,梳妝枱上的手機背面貼着一張便箋,行雲流水般寫着幾個黑色鋼筆字——“看視頻”。

“看視頻?”阿岳把指紋鎖解開,找到了便箋上說的視頻。

太多的信息一下子湧進腦子裏,她乾脆把手機撂到一邊,“郭隊長?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哪兒啊?”

叮啷哐當的聲音持續了幾分鐘,緊接着怒吼響徹了樓上樓下。

“老子摩托車鑰匙哪兒去了!!”

書架上貼着一張粉紅色的便箋,阿岳把它撕下來,臉色越來越難看,“不好好配合,就別想要你的心肝寶貝摩托車了……胡來。”

她把便箋隨手塞進了一本書里,把房子從裏到外好好端詳了一通,客廳里的燈光明亮,她站在神龕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拉開了那兩扇小門。

胡正的靈牌安靜的在那裏擺放着,香爐里的有新灰,盤子裏有新鮮蘋果和橘子。她伸手就拿了個蘋果,不再管神龕,一邊咬着蘋果一邊找衣服鞋子。

黑色皮衣內搭一款樣式簡單的卡其色針織高領破洞薄毛衣,煙灰色鉛筆牛仔褲,黑色牛皮馬丁靴,梨木色長發紮成馬尾辮,胸前掛着做舊款鈦鋼鑲鑽十字架毛衣項鏈,左手食指上戴着一隻經典款克羅心戒指。

她下了樓,轎車就在樓下停着,手機上定位顯示着這個地方是希望市,和之前上司的短訊內容表示自己已經被調到了這個城市裏做刑警。

“當刑警破案是胡來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阿岳冷哼一聲,她在車鑰匙上摁下解鎖鍵,車燈閃了兩下。

走到車門前,她回頭看了眼二樓,“胡來究竟把我摩托車弄哪兒去了,難不成是搬家沒搬我的摩托車?”

她翻了個白眼,坐進車裏,朝着刑警隊的方向駛去。

把車停在刑警隊的院子外面,阿岳摸了摸沒吃早餐的肚子,目光一瞥,瞧見后駕駛座上還有一罐啤酒,直接撈過來在手裏,“啪”地一聲打開口,猛灌了兩口,覺得神清氣爽,整個人氣色都好了許多。

郭白拿着現場排查的文件從樓梯上走下來,恍然間抬頭,瞧見一個小太妹手裏拎着罐啤酒就往裏橫行霸道。

“胡來,你幹嘛呢?上班時間不準喝酒不知道啊。”郭白合上文件,快步走到她面前。

“誰是胡來?你全家都胡來,我是……來報道的,你們隊那個叫郭……郭什麼玩意兒的來着?不管了,跟他說一聲我來過了啊,先走了。”阿岳沒好氣地將他上上下下瞧了一遍,轉身就往外走,才走兩步,胳膊就被拉住。

“我看你真是喝了不少,下次再這樣記處分啊,上班呢走什麼走啊,過來開會。”

“你誰啊你?管的着我嗎你?”

“你說我是誰,”郭白鬆開她,把她從左到右,從上到下看了一通,疑惑道:“怎麼一晚上沒見,跟換了個人似的。”

“你誰啊?”

“我郭白,我誰啊,別鬧了,快點過來開會。”郭白朝左邊的會議廳走去,坐在了長桌的一頭,另一頭是大屏幕,屏幕的左側是白板。

她把剩下的一丁點兒啤酒全灌進肚子裏,瞄準了郭白腳邊的紙簍,“咵”地一聲,空易拉罐正中紅心,郭白轉過臉,遠遠地望着她,只見她兩手插在皮衣口袋裏,吹着口哨向他走來。

她拉開他身邊的椅子,翹着二郎腿坐了上去,不耐煩地看着大屏幕,投影儀忽然間打開,映在屏幕上的是徐龍的屍體照片。

“開始吧。”郭白不再管她。

尹遠洋昨天做了一天的現場排查,晚上又通宵加班,臉色不怎麼好看,他把煙頭掐滅,摁進煙灰缸里,快步走到大屏幕前,翻開了自己的本子。

一陣突兀的笑聲傳出來,女人捂着嘴,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郭白,笑問道:“哎?大叔,你們這隊裏的警員怎麼一個個長得跟陽痿似的啊。”

郭白愣住,環顧四周之後,發現別人的表情和他的都差不多,這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胡來,你沒事兒吧。”郭白稍微躬着背看向她。

“繼續繼續,這死的誰啊?早幹活早收工,都有點效率啊。”阿岳擺了擺手,催促着尹遠洋。

郭白緩了好一會兒,挑眉笑起來,“啊,死的是誰?這死的……是徐龍。”

她那原本上揚的唇角漸漸耷拉下來,目光鎖着郭白,一點點陰沉,“哪個徐龍?”

“胡來,你逗我玩兒吶,合著昨晚上你來刑警隊是夢遊來了是吧!哪個徐龍?你……你要幹嘛?!”

郭白站起身,原本坐在他身旁的女人已經衝到了大屏幕前,拾起散落一桌的照片,一張張的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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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三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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