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欠一條人命
“哦?笙兒還想問什麼?且問便是。”自從江離笙醒來,諶老夫人便覺得她改變許多,不過看着,這改變也是欣喜的。
江離笙看了眼秦淮茹,壓低了聲音,“江離蕭。”
饒是諶老夫人經過大風大浪,聽到這三個字,還是微變了臉色,而江離笙未曾遺漏她的表情,抿唇恭敬道:“笙兒自知以往犯錯許多,奶奶還請看在家父面子上不要當著眾人責備笙兒。”
諶老夫人看了眼江離笙,點頭,“跟我來吧。”
屋裏點了檀香,平添了一分安逸。
“你想問什麼,問吧。”諶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可惜,掩藏的極好。
屋內只有她們兩人,江離笙也就不客氣了,“為何我哥哥的死無人在意,為何諶衍不肯出兵,為何你們大家,都當此事沒有發生過?”
諶老夫人閉了眼,“此等醜事,若是宣揚,對江家又有什麼好處?”
“什麼醜事?哥哥自小恪守規矩,從未做過任何逾禮之事,奶奶此話怎講?”
諶老夫人重重的嘆了口氣,“笙兒,此事你我知,諶衍知,還有你死去的父母知,無人知曉,可這幾人中,獨信離蕭的人,唯有你。”
江離笙一怔,諶老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諶老夫人看着她,“笙兒,這人啊,是會變的,蕭兒一時不察做了錯事,以性命付出代價,是他自己受了。”
“奶奶,如果您還心疼我的話,笙兒請您,完完整整的將這事兒,跟我說清楚。”原主的母親先是沒了兒子,而後又失去了丈夫,離世時神智本就不清,斷斷續續與她說了那些話,她若是猜,未免也太浪費時間。
“罷了,看來今日若弄不清楚,你這性子,是不會跟我這老婆子罷休的,”諶老夫人衝著江離笙招手,“過來坐,待我跟你細細道來。”
想起前塵往事,諶老夫人臉上浮起江離笙看不懂的神色,“你哥哥離蕭善文,而彼時西楚正想與姜庄交好,於是派了他與禮部尚書的獨子去了姜庄,姜庄也盛情款待,可夜深人靜,離蕭卻衝進了姜庄二小姐的房間欲行不軌,被姜庄大少爺與尚書獨子看個正着,那二小姐不堪受辱竟是要自盡,苦苦勸着才棄了這念頭。”
江離笙聽得冷笑了半分,姜雲盈會尋死?
“唉,本以為你哥哥是被人陷害,可他當著眾人的面承認了,姜庄怎能放人,立馬讓尚書子前來回復,扣了你哥哥在莊裏,誰成想——”
諶老夫人說到這兒,頓了許久都不曾開口。
江離笙有些急切:“怎麼了?”
“作孽啊,”諶老夫人猛拍了自己的大腿,“在那尚書獨子回去的路上,便發現了你哥哥的屍體。”
誰下的手不言而喻。
“笙兒,你質問為何衍兒不幫你,他要如何幫你?咱們一沒證據,二是你哥哥自個兒承認的錯事,我們便是想幫,也幫不了啊!”
江家世代忠骨,出了這樣的事,又能找誰說理去?
江離笙不言,雖說從諶老夫人口中聽聞了事情的經過,可她依舊不解。
她的哥哥姜雲奕,絕不是不分青紅皂白要別人命的人,而她所收到的信……
驀然想起了些什麼,江離笙匆匆起身,“奶奶,多謝您告知笙兒有關哥哥的事情,笙兒還有事,就先離開了。”
說完,不等諶老夫人抬手喚她,人已經跑得沒影了。
“青檸,替我準備一匹快馬,快!”
青檸還處於呆愣狀態,不明白自家小姐怎麼從老夫人房裏出來便這麼風風火火的,不過習慣使然,點了頭:“好的小姐。”
一直站在院子裏等她的諶霽聽到她的話,高聲:“你要快馬何用?”
江離笙翻了個白眼,此刻沒人懂她心中的急切,她想要去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想,可諶霽着實擋路。
“關你屁事!”
從成為江離笙開始,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氣急敗壞,想起諶霽幾次給她惹的麻煩,她着實沒有什麼好語氣。
諶霽倒是被她這麼一罵懵了,傻傻道:“青檸準備的快馬,再快有我的追風好嗎?”
江離笙停了腳步,追風是諶霽去年生辰諶衍送他的,堪比千里馬,“那就謝過二少了。”
轉了頭朝了馬廄走去,大大小小也要隨着她走,一把被諶霽抓住了,“你們有沒有良心?我陪了你們這麼久,你們怎的一個眼神就被勾走了?”
諶霽後知後覺,這江離笙已經把自己的大大小小整的三迷五道了,若是追風到了她的手裏——
那還了得!
諶霽一下子竄了起來,急匆匆也朝着馬廄跑去,還沒到門口,就看見一人騎着他的追風飛奔離開,踩着一邊牆壁施展着輕功坐上了馬背。
身後一沉,江離笙偏頭:“你幹什麼?”
諶霽無賴:“這可是我的馬,我騎我的馬你有什麼意見?”
“駕!”江離笙拉了韁繩,“那你就要看看它聽不聽你使喚了!”
諶霽身子猛地往後仰,渾身用了勁兒才恢復平衡,他怎麼說的?就說吧!這追風也叛變了!
駿馬在林子裏穿梭,夜風呼嘯擦着臉頰閃過,許久,才慢慢停了下來。
諶霽率先下了馬,看了周圍景色才驚訝,“清風山?”
清風山下藏家書,姜氏庄內度餘生。
那日她隨手道了這麼一句,將近年的家書皆埋葬在此處,此刻看來卻是無盡唏噓。
隨意找了根樹枝,江離笙順着自己的記憶到了樹下。
不多時,挖出一個木製錦盒。
“江離笙,你該不會在這裏藏了寶藏吧?”諶霽叼了根狗尾巴草,正要嘲笑,看到對方時卻愣了。
她輕輕別了頭,手背擦了眼角,“是啊,我母親留給我的珍寶,如今我生活困難,怕是要取出來變賣了。”
諶霽不知如何回話,只好沉默。
回到別院已是深夜,油燈下的錦盒裝滿了血肉,江離笙每拿出一封,皆是鮮血淋漓。
姜雲奕不常寫信給她,但凡動筆,便是厚厚一疊,而她翻落的其中一頁,赫然藏着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