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鮮血淋漓
眼裏唯一的一絲清明又被狠厲代替,涼氏張開口對着蕭昭雲的大腿狠狠咬下去。
啊……伴隨着蕭昭雲撕心裂肺的刺耳慘叫,一塊兩寸長短的肉被涼氏活生生的咬下來了。蕭昭雲痛得昏過去。
涼氏嚼了兩口,吐掉。如法炮製,再撕咬一塊肉。
啊……痛昏過去的蕭昭雲又被痛醒了過來。那個被稱為母親的人,正在吸她的血、吃她的肉,她還有什麼可幻想的呢。
“給我……刀……求你……給我刀……”
鮮血淋淋的手抬起,她奄奄一息的求着上方的不離。
不離嘴角牽動,笑了一下。黑衣女子扔下一把匕首。正好落在蕭昭雲手邊,蕭昭雲像抓住了保命符一樣緊緊的握住它。
喔喔喔!涼氏興奮的要去奪匕首,蕭昭雲把匕首塞在身下。涼氏氣急,一口咬在她肩膀上,死不鬆口。
就趁着這時機,蕭昭雲另一邊的手摸出了匕首,再也沒有半分猶豫,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朝涼氏的頸部紮下去。
喔!涼氏痛得倒下去,還死死的扯着蕭昭雲。
“你是個瘋子,該死的瘋子,殺了那麼多女子,你還要殺我!我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為什麼要吸我的血,為什麼?你該死,你早就該死了。父王、哥哥和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蕭昭雲眼淚啪嗒啪嗒的掉,邊吼,邊從涼氏身上拔下匕首,扎進去,再拔,再扎。從脖頸,到胸口,到腹部,很快都扎滿了血窟窿。
涼氏起初還掙扎,後來就一動不動了,全身染成血色。
雖然涼氏已死,但蕭昭雲仍憤恨的拔出刀柄,再捅下去,再拔出,直至脫力。這場涼氏、蕭昭雲的母女相殘,終於落下了帷幕。
蕭昭雲虛軟的向後癱倒,淚水、血水、汗水糊了滿臉,兩眼無神的望着頭頂。比起涼氏滿身的刀傷,她也沒好到哪裏去,身上咬傷密佈,滲出的血將衣服染透。
躺了一會兒,她找回了一絲力氣,伸出一隻手將近在眼前的一塊血淋淋的肉拿過來,那是涼氏從她腿上咬下來的。
不離一個示意,黑衣女聽令行事,上前將那塊皮肉按回蕭昭雲的腿上,用針線硬生生的縫合在一起。
蕭昭雲劇痛難忍,連聲慘叫,痛得趴在地上不起。她脖頸接近鎖骨的地方,先前被咬傷了,撕裂的傷口又開始汩汩流血。但她忍住了,任黑衣女為自己縫合。
不離看得興趣盎然。從蕭昭雲的身上,他依稀看到了半分江琪的影子。
“她死了,你可以活了。”
汗水血水粘着頭髮蓋住了蕭昭雲的臉,她虛弱地問:“你不殺我,怎麼跟江琪交代?她不會放過你的,你會有麻煩的。”
虛軟的聲音帶着幾分可憐,還在關心不離。
如果換個人,一定會動了惻隱之心,可惜不離將她那點心思看得透透的,她這麼問不就是暗示自己怕江琪嗎?她錯估了自己和江琪的關係。
“蕭家的愚蠢代代遺傳!想挑撥我和江琪的關係,你還不夠格。”
蕭昭雲的眼皮垂下,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問:“你為什麼不殺我?”
“本座想殺就殺,不想殺就不殺。”
在昏迷前,蕭昭雲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把她丟到鮮族叛軍里去。”
笑話,怎麼能讓她死呢!留着她,噁心阜陵王,有這麼個原配在,阜陵王一生都戴着綠帽子。
反正人是他趙熵自己求娶的,利用了蕭家利用了鮮族,他總要付出點代價的。
門裏,蕭家父子的慘叫聲在夜色里傳出很遠,但沒有人前來相助。
門外,九術還站在那棵樹下,江琪羸弱的身影出現在眼帘里。他再也顧不得平日裏的風姿和男女有別,將她擁入懷中,喂下藥丸,為她輸送內力,但臉色卻比月光還冷。
“給自己服毒,你是嫌自己命長嗎?你對仇人若是有對自己這般狠,該多好。”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多謝你提醒。”聲音微弱到幾不可聞。
多虧他昨日派人送來了紙條,上面只有四字:雪域之蠱。但足夠了,不然她活不到明天。
他連忙制止她:“別說話,尋常人要是像你這般任性妄為,當場就氣絕而亡了。你該感謝這一身的內力讓你活到現在。這顆續血丸,可以幫你在半個時辰內快速生出新血,你不可以再流血了。”
她呼出的氣如此輕,連髮絲都吹不動。她說:“不離,我要去皇宮。”
“今晚是個陷阱,你還要去嗎?”站在他的立場,他不可以有過多私人情感。可是,他忍不住心疼她。
“去。”
“那我送你去。”他抱起她,走出蕭暄與蕭昭毅的慘叫聲里。
馬車裏,江琪閉上眼睛,軟弱無力的靠在九術的懷裏,像十年前他們一起去往鷹鷲山一樣。
九術為她塗藥,包紮,止血,將身上有裨益的藥丸統統餵給她。
他知道她的脾氣,宮裏的那場惡仗是少不了了。
“抱歉,我不能幫你出手。”
“自己的事自己辦,我不想假手於人。”她如是回復。所以,別的人都被她遣出了城,今夜無論是蕭家還是趙家,都由她自己來。
懷中的人如此輕如此虛弱,讓九術忍不住圈緊了她。這是他最出格的舉動了。
“你一直都是這麼執拗,讓自己這麼受苦。”
認識她十年,共同在鷹鷲山上生活五年,他看到的她一直都是拒別人於千里之外,偏偏又傻傻的虐待自己,讓自己受盡苦楚。她一直在為江詩隱的死耿耿於懷,她在懲罰自己。
他曾想過怎樣能使她快樂,可是不得其法。或許只有蕭家人都死了,她才會忘掉過去。所以他等了這十年。
五年前她下山時,他曾想問過她:你留在鷹鷲山上,不走,好不好?
她說不行,她要報仇。
你的內力需要十年才能吸收好,還有五年,我陪着你好不好?
我想替我娘親去看看天下。
他沒有留住她,她走了。後來,師父派他下山,在大威守株待兔。
但他等不及要去找她。哪怕只能遠遠地看她一眼,不與她照面也好。漸漸地他得知她被北鵠王室奉為上賓,知道她身邊出現了一個叫不離的人,知道她多了兩個婢女叫禁言禁笑……
而他還是遠遠觀望,持之以禮。
馬車停住了,趕車的侍童說:“主人,宮門到了。”
江琪從他懷裏醒來。
“我要去了。”
“你娘親的劍,物歸原主。”九術將當年江詩隱用過的鳴雪劍奉上。
這把劍,江泰用過,江詩隱用過,後來一直為隱國師收藏着。
“謝謝你。”
“你去吧。我等你。”
明光甲的亮光照亮了從宮門通往太極殿的路。往日的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變成了步步皆兵。跑動時兵戈發出的撞擊聲讓人深刻的意識到大敵將臨。
宮衛、御林軍、虎賁郎、皇家的秘密影衛統統做好了排兵佈陣,該埋伏的埋伏,該明處的明處。
慶曆帝、阜陵王、貴妃盧氏、望京大長公主、渤國雪巫等人集中在殿內,其他皇子及其家眷和後宮婦孺被藏在了別處。
月亮將到中天,渤國雪巫看了眼香柱,不無得意。
“時辰快到了,江琪興許來不了了。莫說是流掉半身血,尋常人流掉半身的半身就必死無疑了。”
慶曆帝點頭。
盧氏問道:“雪巫認定江琪必定會流掉半身血?明知是死路,沒有人會這麼尋死的。”
“她會,老身信她會。因為她是江家人。”望京大長公主肯定道。
“就算流掉半身血不死,我渤國的蠱蟲也會把她剩下的血吸干。”雪巫笑盈盈地說,“反正,她是凶多吉少了。”
阜陵王的呼吸漏了一拍。被望京大長公主覺察到了。
“老身信她一定會來。”
“姑母,夜深了,暫且休息吧。”慶曆帝看到了大長公主的疲態。
“無妨。四十年了,又是一個輪迴,老身想親眼見見江家的丫頭是不是真有其外祖之風。”
望京大長公主的聲音透着幾分世事滄桑,在場之人,唯有她與慶曆帝親身經歷過那場逼宮。
那年那夜,他們隨着高祖一起在這太和殿裏等江泰舉劍而來。不同的是,那時三軍嘩變,宮門擋不住。而今夜,經過四十年的經營,江山穩固,外有大軍圍城以防江琪逃脫,內有重重兵衛,專等她自投羅網。
“報!”一個兵衛跑過來。
慶曆帝着急:“快說!”
“江琪已突破宮門的驍騎營和離魂陣,正在與戈矛陣相拼。”
望京大長公主聞言,嘆道:“她果然來了!”
阜陵王確認:“只她一人?”
“只有一人。”
“再探!”
“是!”
慶曆帝端坐在龍椅上,不知在想什麼。盧氏看看他,又看看阜陵王,緊張得來回搓手。
倒是望京大長公主打破沉默,說道:“陛下,這丫頭硬氣,不死不休哪!”
慶曆帝摩挲着扳指:“可惜了,有來無回。”
雪巫興奮異常,嘻嘻的笑起來:“車輪戰,累都能累死她。等她血盡而亡的時候,本座要把她製成人形標本,掛在牆上欣賞。”
片刻,又有人來報:“江琪衝出戈矛陣,與羽林衛在廝殺。”
“再探!”
盧氏嘆道:“這麼個打法,不要命了。為了兩個侍婢,值得嗎?”
長公主等人不接話,慶曆帝接道:“不是為了侍婢,是為了朕。她的目的是朕,她恨朕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