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殺瑟瑟江2
?“不!你要活着!你要替娘親活下去!別人可以死,你不可以!你是你外祖父唯一的血脈,你不可以死!琪兒,就算這世間只剩下你自己,就算你痛到粉身碎骨,也要堅強活下去,絕不可以放棄。”
萬念俱灰的江詩隱只剩下磨滅了千萬星輝的黯然和死寂。她迎着絲絲縷縷的夕陽之光,動人的倩影煥發出驚心動魄的美。
她終於回過頭來,最後看一眼女兒,凄然一笑:“你長大以後不要像我,不要像我這樣被男人騙……”這麼慘,這麼傻。
後面的話,她沒有再說出口。
冰冷的利刃刺入血肉里,帶出了噴薄的液體。
抹不去的殘陽似血,秋風入骨的瑟瑟江上,一個為情所傷的倔強女子,在緣起之處決絕的祭奠自己的痴心錯付。
血染秋水,揚風飄紅……
“娘親!娘親!啊……啊……啊……娘親……”
黏膩的血液噴濺在臉上,遮蓋住了雙眼,寂靜的江面上,是誰發出了令人戰慄的瘋狂尖叫?犀利的要撕穿心扉?
“不要!不要!我不要!娘親……”
她的視線里為什麼只看得見濃烈似火的顏色?她抹了一把臉,抹出了兩手鮮紅,永遠抹不盡的血腥味。
“咚!”江詩隱餘溫未散的身體落入江水中。
“娘親,不要!娘親……”她伸出手,卻只抓住了空無。
她不顧全身經脈的撕裂之痛,用盡最後的力氣,爬到船邊,卻仍然夠不到水裏的娘親,只能看着她漸漸下沉。
眼睜睜,眼睜睜地,看着至親的面孔失去生氣,沉睡江底……
數千里之外,大威南部腹地,大威的異姓王齊王封地內。齊王攜同家人正在晚宴,父慈子孝,妻賢女嬌,正是一派天倫獨享之時。
齊王妃之弟,南威侯涼虎祿咧着明晃晃的大牙,向齊王敬酒:“恭喜姐夫清除隱藏多年的內奸,祝姐夫和姐姐白首偕老。”
齊王暢快的笑笑,舉杯飲下。
涼虎祿再言:“姐夫,這內奸恐怕是瑞安城那位派來的,與其這樣日日被猜疑,倒不如真的干它一票。我齊國天時地利人和,對內可集精兵二十萬,對外可向四方鮮族求助一臂之力。況且北有渤國雪巫控制渤國,南有南嶽國鮮族國師掌權,我們與之聯手,不愁吞不下大威土地。再不濟,往西南去,邊界外有數千里無主之地,也有我鮮族的別系部落陳兵相候,他們不從屬於大威,我們可藉此再往西南開拓。如此可進可退,姐夫若有登天之志,虎祿甘為階石。”
這一番話說的夠明顯,足見齊王等人的不臣之心日久,好在下人早被屏退,若不然當真能坐實謀反之舉。
齊王妃嫣然一笑,舉杯祝酒:“殿下,虎祿所言極是,妾身祝殿下早日宏圖大展。”
夫妻二人舉案齊眉,恩愛如初,彷彿過去十年的疏離從不曾存在。
“天意如此眷顧,我豈能不從。”
齊王眉心大展,但一杯酒還沒飲完,突然哇的大叫一聲,酒杯落地,人也倒地,捂住胸口連聲慘叫。
“夫君/父王你怎麼了?來人,快傳太醫。”
齊王妃涼氏並着兩子一女驚慌失措,原本言笑晏晏的家宴在亂鬨哄中草草結束了。
冥冥中,這彷彿是某種未來宿命的預演,心在天下的齊王從此再無力圖謀不軌。
不久后,齊王世子蕭昭賢被送入京中為質子。
“琪兒,琪兒,你是琪兒嗎?醒醒……”
“你娘親呢?發生了什麼事?身上怎麼都是血?”
“我是舅舅,孩子,你怎麼了?”
天色暗下來,定王江一諾趕到瑟瑟江上,只見到一葉孤舟和一個昏迷不醒的孩子,他抱着虛弱的女孩萬分焦急。
“疼,疼……”她在昏迷中囈語,五臟絞痛到渾身顫抖,氣血逆轉,嘴角流出血來。
“孩子,你這是怎麼了?”江一諾大慟,義妹送信託他到瑟瑟江上來接女兒,話中辭別之意不言而明。他緊趕慢趕,哪裏知道會見到這番景象。
“父親,你看船上血跡是在這裏消失的,這說明姑姑已經……”十五歲的世子江桐比老父冷靜些,他原本是滿心歡喜的隨父一起來接姑姑和未曾見過面的表妹回家的。
“你是說你姑姑已經……”江一諾看着黑黝黝的水面,不敢再說下去。
“嗯。”江桐點頭。
“唉!我看出她信中有訣別之意,但畢竟有孩子在,她怎麼狠得下心來,當著孩子的面……”江一諾痛惜淚流,詩隱這脾氣真的和義父一樣。
“父親,我看妹妹很痛,還是先回府吧。”
江一諾哀嘆一聲,他與義妹十年未見,想不到十年之後竟是這番情景:“此地不宜久留,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