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走吧
“你認識路嗎？”陳陌站在馬路邊，無奈的問女鬼。
高樓林立的感覺，彷彿要把的她埋葬般，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認識啊，大人不識路嗎？”女鬼興奮的左顧右盼，因為陳陌沒有邁步，她也只有耐着性子等着，直到陳陌開口，她才恍然。
“嗯。你帶路吧。”陳陌坦然承認，這裏和大山中不一樣。
於是一人一鬼開始往事發地點過去。
她們在樓上看到的時候，是在樓后發生的，她們現在下樓是在樓前位置，因此需要繞過去，只是不知道從哪裏繞才好，廣場上到處都是車流，還有停車場，一眼望不到盡頭。
也許女鬼每天被困在屋裏，由上往下看習慣了，輕車熟路的找到去後邊的路。
一人一鬼剛剛轉過路口，就看到那邊圍了一群人，旁邊救護車已經到了。
陳陌有些吃驚，沒想到救護車那麼快就到來。
生活在大山裏的她，終於意識么自己的認知似乎與城市的實際不同，太落伍了。
人根本不需要救了，陳陌已經看到那人的魂，至於地上的屍體，就算不看也等於看了，因為那人的魂碎得很徹底。
一隻破破爛爛的鬼坐在一處牆頭髮懵，愣愣的低頭看着下邊，那裏有許多看熱鬧的人，有警察在維持秩序，有醫護人員在“搶救”檢查一個已經七零八落的人，那個人與他長得很像，像到他自己都懷疑那就是他。
女鬼一看就樂了，新鬼沒有自知，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就算看到自己的屍體，也不會認為那是自己。
“嘿嘿，大人，我去逗逗他。”女鬼說完，也不等陳陌開口，直接就出現在那人的旁邊。
陳陌微微皺眉，這種新鬼很難處理，讓他接受自己已死是要有個過程的，一般頭七他回去的時候才會接受，現在一個弄不好，就有可能變成厲鬼。
不過鬼能過去，她卻過不去，前邊那麼多人圍得水泄不通，她又不能直接開口喊，只能寄希望於女鬼，希望她不要招惹得太過。
陳陌往前走了幾步，隔着人群看向中央。
那人真的摔得無法拼湊了，腦漿塗了一地，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渾身骨頭都碎了，腦後破了一個大洞，腦容物流得到處都是，基本等於沒頭了。這個穿着一身蜘蛛俠的衣服，又是夏季，裏邊根本連件防護衣都沒穿，就這麼赤手空拳的爬了三十層。
陳陌有些無語，這人怎麼想的？
“唉，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了出名什麼事兒都乾的出來，你看看，一失足成千古恨。”旁邊一個男人正拿着手機錄視頻，一邊錄一邊說。
陳陌歪頭看了一眼，那視頻右上方有兩個透明的水印字體：抖音。
原來抖音都是這麼來的。
陳陌總算有點兒眉目了，之前同學中幾個家境不錯的總會湊在一起討論抖音，她和玲玲幾個鬼井村的從來都是旁聽狀態，只是她不怎麼在意，玲玲幾人倒是很動心的樣子，經常為了看幾段抖音忙不迭的為那幾個同學鞍前馬後。
“你看看，這就是要錢不要命的後果，現在的年輕人哪，唉，聽說這小伙兒才二十六歲，可憐哪，家裏人知道得多傷心啊！”一個中年婦人還穿着制服，正與同行的人說話。
“現在的小年輕就喜歡追求極限運動，還逞強不帶防護，那麼高的樓掉下來，真慘！”又一個老大爺搖着頭感嘆。
“這裏有人出人命了喔，看，我還和他合影了呢！這是真實發生的事，請大家相信我喔，耶！”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孩子舉着手機做出萌萌的表情，一手舉着二，一手自拍，拍完后還得意的笑，“這下好了，肯定能贏得不少流量！”
陳陌又抬頭看了眼默默坐在牆頭上的年輕人，突然有些悲哀。人生百態，很多時候，一個人即使付出生命的悲劇也只是新聞報紙的一句話、和別人茶餘飯後的聊資罷了。
當屍體被拉走，周圍被清場后，人們很快離去，這樣一場悲慟的事故，不過為他們增加了所見所聞、回家與人分享的話題，誰會關心這人是誰，他的家人會如何？
陳陌沒走，因為女鬼還在那裏逗新鬼。
除了陳陌，還有人沒走。
一個年輕女孩子正愣愣的站在那兒，看那低頭呆愣的姿勢，也不知站了多久。在她身邊還站着兩個男孩子，看模樣也不是很大，其中一個正扛着大攝影機，另一個也拎着些腳手架之類的東西，也索然無味的站在女孩兒身後，默然無語。
女孩兒動作緩慢的蹲下來，又動作緩慢的捂着臉，低低的嗚咽起來。
她身後的兩個男孩子也忍不住啜泣起來，一時間，那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堆未清理乾淨的血跡地方，回蕩着痛徹心肺的悲傷。
陳陌嘆了口氣，每次都是這樣，總要等到繁雜的世俗之音褪去，才能看到最真實的感情。
“誰說他是逞能？誰說他是為了出名？他們什麼都不懂，憑什麼說那樣的話？他們根本不了解，憑什麼輕鬆的說著那麼傷人的話？”女孩兒哭得泣不成聲，似在聲討之前看熱鬧的人。
“小立，走吧，阿光去了，阿光的弟弟還在呢，我們得回去看住他，這次的直播他也在看，剛才他已經打了好幾遍電話，我都不敢接……”一個男孩兒輕聲開口。
女孩兒聽得再次痛哭起來。
“走吧小立，阿光的治療已經到了最後時刻，這是阿綴最後的心愿，我們說什麼也得幫他把弟弟救回來！”另一個男孩兒抹着眼淚，悲傷的勸道。
女孩兒想到小立，慢慢停下哭泣，但依然悲傷不已，兩隻眼睛哭得紅腫着，盯着地上的血跡，戀戀不捨。
“走吧小立，阿光那邊還需要人照顧，他剛失去哥哥，心情肯定很差。而且阿綴那邊兒也得有人照應。”其中一個男孩兒強忍悲痛說道。
“嗯，我們走吧。”許久，女孩兒才無力的點點頭。
那邊，一個年輕的警察走過來，看着垂頭喪氣的三人，嘆了口氣：“好了，會給你們機會再看一眼的，不過要先跟我們回去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