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琉璃估摸着按凡人的算法長笑就快要十六歲了。
這讓他又開始愁上心頭。
這憂愁每當長笑長大一點就會出現。
玉琉璃帶她回家本來就是想和她成親，好和自己做個伴，可這丫頭一眨眼就長了這麼大，她的壽命不過是他壽命的一丟丟而已，這樣下去剛成親恐怕長笑就要變成老太婆了，還沒等生娃，這丫頭就要駕鶴西去了。
越想越是憂愁。
突然一個盆砸向了玉琉璃的頭。
玉琉璃揉着頭上被砸出來的那個包，埋怨道：“胡婆婆，你做什麼？”
胡婆婆是最老的那一輩狐族，青丘的人都很尊敬她。
“我叫你小子，來幫我給孩子們做糖果子吃，你倒好，一直在那吃，我做的都追不上你吃的。”
看見胡婆婆氣呼呼的樣子，玉琉璃換上一副乖巧的樣子：“婆婆，我也還是個孩子啊！”
胡婆婆只覺得一陣反胃：“你比我都老，跟着別人叫我一聲婆婆還真當自己是根嫩草啊！”
玉琉璃沒聽她的嘮叨又撥開一個糖果子塞進嘴裏。
胡婆婆嘆了口氣，他知道玉琉璃的性子，表面上一副什麼事都不在意，其實很多事都放在心底。
“那孩子要不到人界尋處普通人家送出去吧！”
“為什麼？！”玉琉璃驚道。
“那孩子的壽命和咱們不同，你當真能看着那孩子漸漸老去，死在你身邊。”
玉琉璃沉默了下來。
這正是他害怕的事情，長笑每長大一點，就意味着離別越近。
他不喜歡離別。
胡婆婆見他不說話，知道他不願長笑死去，更不願把長笑送走，玉琉璃的心思全寫在了臉上。
“你若真想把她留在身邊，不如把她送到天界的學堂，讓她修仙如何？”
“那可不行！”玉琉璃急忙說：“天界那麼無聊我可不去！”
胡婆婆拿起鏟子敲了一下他的頭：“誰讓你小子去了！讓傻丫頭自己一個人去！”
玉琉璃還是不同意：“她自己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在青丘我還能看着她不跟別的男人跑了，這上了天界那傻丫頭萬一再被哪個野男人拐跑了呢？”
“你還當真要娶那丫頭啊？”
“當然了！”
胡婆婆還以為他只是嘴上說說，其實一直都當長笑是自己的孩子。
現在想來是她把玉琉璃想得太簡單了。
“那你讓她扮成男子不就行了！她總不會和姑娘跑了吧？”
玉琉璃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主意。
等傻丫頭修得仙軀，便把她接回青丘和她成親。
傍晚長笑騎着驢子哼着歌回到狐狸洞，一進洞便看見玉琉璃嚴肅的坐在吃飯的桌子旁。
“長笑，你過來！”
長笑傻傻的走了過去：“怎麼了？”
“我決定送你去天界的學堂讀書。”
“為什麼？”長笑疑惑的看着他。
“天界的學堂比青丘的學堂學的東西更多，而且學習了以後你就可以和我一樣騰雲駕霧，長生不老，你不是說過要永遠陪着我嗎？”
長笑覺得這是件好事，開心地拍了拍手：“那我什麼時候去呢？”
“這兩天文瀾學堂就在招收新的學生。”玉琉璃猶豫了一下：“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好！”長笑都沒聽是什麼事就答應了下來。
玉琉璃心裏感慨道，幸虧自家孩子單純。
“你去天界學習，要扮成男子，不可以讓別人發現你是女子，知道嗎？”
長笑點點頭，想了想問道：“為什麼？”
玉琉璃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畫，擺平在桌子上。
畫上畫著一個男子將一個女子捆起來，還一臉的淫笑。
玉琉璃指着畫上的男子說：“看見了嗎？天界的男子大多都好色，你若是用女兒家的身份去學習大概兩天就被別人賣了，但若扮成男子就不用擔心了！”
“可是我怎麼見天界的人都不像這畫上這麼猥瑣。”
玉琉璃見她有些質疑，急忙說道：“他們都是那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你莫要被騙了。”
雖與光華在浮生河之遇已是三月前的事了，但光華的樣子還是記憶猶新，長笑在腦海里描摹了一下光華的模樣，怎麼也不能將他的臉和這畫上的人的模樣重合。
“總之，你只有扮成男子的模樣才能去天界的學堂！”
長笑向來不介意什麼男子女子的，便爽快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玉琉璃便上天界給長笑報了名，還為長笑做了幾套男子的衣服。
文瀾學堂招收弟子也是需要考核的，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報名，只有通過考核的人才有資格
文瀾學堂的幾個夫子看着玉琉璃來報名，都被嚇了一跳，玉琉璃但是一臉淡定的把寫着長笑的名帖遞了過去。
負責考核的人臉上帶着奉承的笑容：“今日可帶小公子來考核？”
玉琉璃板著臉孔說道：“我自家的孩子還用考核？你們看着辦吧！”
說完大袖一揮轉身離去。
留下負責考核的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來日後這位小公子是不能怠慢了，若是惹惱他家裏的的這位大爺怕不是要把這學堂給掀了。
回去的路上玉琉璃還在天界為長笑選了幾身男子的衣服。
到了去學堂報道之日，玉琉璃拿着手絹惺惺作態的抹着眼淚，看着收拾包裹的長笑。
長笑身穿一身白色的圓領袍衫，玉琉璃特異在上面用銀絲綉上九尾狐的暗紋就為了告訴別人她是青丘的人，及腰的長發用那根碧玉簪子在頭綰了一個男子的髮髻。
玉琉璃滿意的看着長笑。
現在的她儼然就是一位長相清秀俊郎的小公子。
長笑牽着驢子跟着玉琉璃走到青丘外，等着學堂的的夫子來接她去天界。
玉琉璃又仔細的檢查一圈是否有漏掉的東西。
“記住！到天界絕對不可以讓別人知道你是女兒身，如果你被發現了我就立刻接你回來！”
這件事他是千叮嚀萬囑咐。
長笑點了點頭，乖巧的看着他，最後不捨得抱住他。
“玉琉璃，我會想你的！”
玉琉璃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到天界認真聽課，只要跟着夫子修鍊到元嬰期，我就去接你回來，知道了嗎？”
長笑點點頭。
她在出發之前已經做好了功課，修仙都要從築基開始，修行到金丹期就可以御劍飛行了，到了元嬰期還能擁有無盡的壽命。
長笑知道為何玉琉璃這麼想讓自己修仙長生。
偶爾玉琉璃會喝多了說胡話，最常念叨的便是讓長笑慢點長大。
不過短短的十六年在他的眼裏就是彈指一瞬，就在這彈指一瞬間長笑就已經長這麼大了。
長笑心裏暗想一定發奮圖強不讓玉琉璃失望，練成長生不老之身回來陪他。
天上緩緩落下一個仙童頭頂用紅繩綁了兩個髮髻，額間一抹硃砂，身後還跟着兩隻仙鶴。
仙童見了玉琉璃恭敬的作揖：“見過狐帝！”
玉琉璃一聽這稱呼就打了一個冷顫，所以他對天界的人退避三分，他早就不是什麼狐帝了，他們還喜歡這麼叫他。
“行了！走吧！”玉琉璃在長笑的身後推了一把。
長笑牽着驢子猶豫的走到仙童身旁。
到了臨別之時她才發現有多麼捨不得與玉琉璃分開。
玉琉璃看出她的不舍微微一笑：“到天界認真修行，我會去看你的。”
長笑點了點頭。
身後兩隻仙鶴對着天空鳴叫了一聲，周圍漸漸聚起雲霧，耳邊傳來風呼嘯的聲音。
等雲霧散開時，長笑人已在天界。
雖已是第二次來，但長笑還是感到新奇。
“小公子，這邊請，我帶你去住宿的地方。”小仙童笑着對她說。
長笑第一次聽別人叫自己小公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叫的人就是自己。
“不要我什麼小公子了，叫我長笑吧！你叫什麼名字？”
小仙童身形七八歲的模樣，圓滾滾的十分可愛，聽長笑這麼說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
“小公子喚我子蓮即可，小公子的身份特殊，不便那麼稱呼您。”
長笑想不明白自己身份哪裏特殊了？
長笑跟在子蓮的身後走到一間屋子前，停下了腳步。
“小公子，今後這便是您的住處，狐帝特意交代過，您不得與他人同寢，東彥先生特意安排了此處，僅您一人獨居。”
長笑沒想到玉琉璃還為她交代了這些。
“只是此處離學堂較遠，每日小公子要早些出發，莫要遲了早課。”
長笑點了點頭，這些都是小事，她還有她的神行驢子呢。
“那小公子無別的事，子蓮就先退下了。”
長笑點點頭，想了想從懷裏摸出一個糖果子。
“謝謝你，這個送給你，胡婆婆做的糖果子可好吃了。”
子蓮愣了一下，然後微笑的接過糖果子。
“小公子的確與眾不同，子蓮不過一介蓮花小妖，小公子卻仍禮待於我，子蓮十分感激，日後小公子在學堂遇到什麼麻煩，只要子蓮能幫的定會出手相助。”
長笑沒想到一個糖果子竟讓子蓮如此感激。
子蓮身後的兩隻仙鶴低叫一聲，似在提醒子蓮離開。
“子蓮還要迎接其他學生，先告退了。”
說完子蓮和兩隻仙鶴騰空而起。
長笑見子蓮遠去，回身推開房間的門。
屋內的空間並不大，但是整潔乾淨，正和長笑的心意。
長笑將包裹安置好便牽着驢子往學堂去。
雖然今日不是正式到學堂報到的日子，但她還是想先去看看，天界的學堂是什麼樣子。
文瀾學堂是天界最大的學堂，許多神仙的子女都會在這裏學習，偶爾也會有人界的人來此地學習修仙之道。
長笑看着學堂門前筆韻剛勁有力的四個大字文瀾學堂。
“這字寫的太好看了吧！”長笑有些羨慕題字的人，她自己的字就寫得非常難看。
“這字是文瀾學堂初設立之時東彥先生親筆題字上去的。”
長笑回頭看向說話的人。
一個看起來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站在自己身後，一身桃色蘿紗裙，看起來甚是俏皮。
女孩見她看向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叫葯葯，是文瀾學堂這屆新生，你也是吧？”
長笑一見她是自己的同學欣喜萬分：“我叫長笑！”
葯葯打量了她一下：“剛才你一回頭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是我錯把你當成了男子呢？”
長笑心底一驚，不會這麼快就被人戳穿了女扮男裝之事吧！
“不過你雖眉眼嬌柔，但仔細瞧來還是俊俏的很，再說也不會有人女扮男裝來學堂吧，是我失禮了。”
長笑心虛的擺擺手：“無妨無妨！”
“你是從哪裏的？”
“青丘。”
葯葯驚喜的看着她：“你是狐族！怪不得長的如此好看，你是我第一個狐族朋友呢！”
長笑一聽朋友二字，頓時覺得葯葯很是親切，有些害羞的說：“我雖是從青丘來，但並不是狐族的人，只是一介凡人。”
“原來如此！”葯葯並沒有因她是凡人而稍減喜悅：“在這裏學習沒有仙妖人之分，我們都是來求學的。”
長笑感激的看着她，心想日後一定會和葯葯成為很要好的朋友的。
“你剛才說的東彥先生是何人？之前送我來的仙童也提到過。”
一提到東彥先生四個字，葯葯的眼睛亮了亮：“東彥先生是文曲星君，也是文瀾學堂的校長，聽說這次就由他親自為我們傳授修行的課程，明日就能見到他了，他在天界可是十分受人尊敬呢！”
長笑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今日學堂還未開門，就先回去吧！你住在哪個房間？”
長笑指了指西側：“我住在那面。”
“西側？學生們不都是住在北側嗎？”
長笑一愣原來她和別的同學並不是住在一起。
葯葯也沒放在心上：“既然如此，那麼明日學堂見了！”
看着葯葯朝着住處走去，長笑和她開心的揮了揮手。
明日起她就要開始修仙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