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好了！不好了！玉琉璃你家那丫頭又打人了！”
玉琉璃隔老遠就聽見胡婆婆的叫聲，急忙找了一口缸藏了進去。
剛蓋上就被另一隻手把蓋子掀了開。
“你躲什麼躲！你這個做家長的是怎麼回事！”
玉琉璃雙手捂着兩隻狐狸耳朵，心裏想着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到傍晚的時候，玉琉璃站在狐狸洞口候着。
遠處出現一個紅色的身影，騎着一隻矮腳驢子，一個圓圓的丸子髮髻用碧玉簪子固定好在頭頂。
玉琉璃看見她就在洞口一邊跳腳一邊大叫起來：“小兔崽子！你怎麼又把裴東打了！你就不能換個人打嗎！”
害的他被胡婆婆念叨了整整一下午，現在整個狐狸都不好了。
長笑騎着驢子到他面前，瞪着大眼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他笑我沒爹沒娘，我說了你就是我阿爹，他又說你才不是我阿爹，你把我撿回來就是當童養媳的。”
玉琉璃想了想：“他說的沒毛病啊！”
“他還說你是老色包，老牛吃嫩草！”
玉琉璃一聽立刻炸了毛：“這小狐狸崽子！下次被我抓到我非把他們的嘴巴撕了！”
長笑從驢子身上下來，牽着它越過炸毛的玉琉璃走進狐狸洞。
從木桶里拿出小刷子，給她心愛的小驢子刷身上的皮毛。
玉琉璃輕飄飄的飄到她的身邊，看着她笑嘻嘻的和驢子玩耍。
一轉眼十五年過去了，長笑就像正常人類的孩子一樣長成了一位少女的模樣。
起初玉琉璃無論如何也看不出長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不是仙魔，可身上也無半點人類的氣息，如今看她的生長速度，應該就是個普通的凡人孩子。
想起當初剛抱她回來的時候，她咬着自己的胸口要吃奶的畫面，一把辛酸老淚就流了下來。
玉琉璃從未養過孩子，自從有了長笑又管屎又管尿的，好幾次都想放棄把她扔掉了，但看着她清秀的小臉，就又默默的忍了下去。
長笑雖然生的漂亮卻不怎麼聰明，和小狐狸們一起去上學，成績永遠是最後一名。
不過玉琉璃對媳婦聰明與否不太關心，長得好就行。
就是長笑從小就力氣特別大，這點讓玉琉璃很頭痛，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連大樹都能拔起來，和她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一點也不搭。
“玉琉璃，我到底是誰的孩子？”長笑站在驢子旁撅着嘴巴問他。
玉琉璃找到自己的酒葫蘆，喝了一口酒。
這個問題長笑曾經問過他一次，他敷衍地告訴她說是隔壁老王狐狸家多生的狐狸崽子送給他的。
長笑傻，他說的也就都信了，還跑到老王家門前磕了三個頭，嘴裏大喊着阿爹。
這讓老王的媳婦很長一段時間以為長笑是老王在外面和哪只野狐狸的私生女，老王怎麼解釋都解釋不清楚。
這個誤會一直持續到一年前，長笑某一天突然發現自己沒有狐狸耳朵和尾巴，和別人不一樣，跑去老王他們家質問他為什麼自己沒有狐狸耳朵。
老王嚎啕大哭起來：“你也不是我的娃，我哪裏知道為什麼啊！”
至此隔壁老王一家人才化解了多年的誤會。
雖然有愧於老王一家人，但玉琉璃也因此安心舒坦的過了這幾年。
沒想到今日又回到這個問題上了。
“咳！”玉琉璃輕咳一聲，正襟危坐地看向長笑：“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時至今日我也不必相瞞了！”
長笑急忙跳到他身旁，聚精會神地聽他講。
“十七年前的某一天，紫氣東升，天空上突然出現一道祥雲，我看着是祥瑞之兆，一出狐狸洞就見到一隻七彩羽毛渾身赤火的巨鳥在我的狐狸洞上足足飛了九九八十一圈！然後從它的身上落下一顆巨蛋在我的狐狸洞口，之後它就飛走了。”
長笑震驚的看着他：“八十一圈！它會不會頭暈啊？”
“這是重點嗎？！”玉琉璃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額頭。
“重點是那顆蛋！那顆蛋就是你啊！”
“我？”
玉琉璃嚴肅地點了點頭：“對，後來，我掐指一算，我有一段曠世奇緣，正是你！於是我精心孵化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餵養大…”
長笑完全沒有把後半段巴拉巴拉的聽進去，滿腦子裏想的都是自己竟是一顆蛋里蹦出來的這件事。
一直到晚上，躺在狐狸窩裏還是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自己是一顆蛋，那隻鳥就一定是自己的阿娘嘍！
長笑從枕頭下面拿出石頭，摸了摸上面刻着的字。
長笑。
雖然別人都說她是被爹娘扔了不要的孩子，但是她相信事實一定不是這樣的。
這石頭上的字就是最好的證明，每次撫摸這石頭上的字都能感覺到那上面濃濃的愛意。
早晨長笑會騎着驢子去青丘的學堂。
她笨笨的，學習比別人慢上許多，但是她很喜歡去學堂，雖然她和其他人不一樣不是狐狸，但是除了裴東和他的那幾個小夥伴總愛欺負她以外，其餘的小朋友還是很喜歡她的。
長笑手裏拿着胡蘿蔔吃掉半根，把剩下半根遞到驢子嘴邊。
驢子吧唧着嘴把剩下的胡蘿蔔吃了個乾淨，吃完開心的“哦啊哦啊”的叫了幾聲。
長笑也開心地拍拍它的頭。
“救～命～！”
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求救聲。
“驢子，你聽到了嗎？好像有人在求救誒！”
驢子豎起耳朵聽了聽，又“哦啊哦啊”起來，像是在回答她。
“救～命～阿！”
這回長笑聽的一清二楚：“驢子快走！有人求救！”
玉琉璃雖然平時對他管教鬆懈，但是打小就教導長笑為人要有正義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說完驢子快速地朝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
雖然驢子是個矮腳驢，但是跑起來不比馬兒慢，不一會就看到了求救的人。
一個白鬍子的老爺爺半個身上子在地上。
長笑震驚的看着他。
白鬍子爺爺看見她，瞬間充滿了希望：“小姑娘快救救老身吧！”
“老爺爺，這是誰這麼殘忍把你腰斬了！”
白鬍子老爺爺一陣冷汗，誰家被腰斬的人還能好端端的在這說話。
“不是腰斬！老身是附近的土地仙，剛才走到這裏時不知道誰在此地設了個陷阱，半個身子掉了下去出不來了，這樣都快有一個時辰了，快幫幫老身吧！”
“哦哦！”
長笑也是聽的稀里糊塗，什麼土地公，什麼老身的，大概就是他掉到陷阱里需要她幫忙吧。
想着長笑擼起袖子，兩隻手抓住土地仙的胳膊，嘿呀一聲就把他拔了出來。
土地仙吃驚的看了一眼已經被拔了出來的自己又看了一眼這女娃娃。
沒想到這女娃娃看着小小的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氣。
“謝謝丫頭了！若不是你老身怕是要在這陷阱里駕鶴西去了！”
長笑擺了擺手：“沒什麼！這附近確實很少有人經過，我今日去學堂出來的早些，邊繞了些遠路，正好碰見了。”
“你是青丘的人。”
長笑點點頭。
土地仙端詳了一下她，白白嫩嫩的，一雙清澈的紫瞳甚是少見，長得的確漂亮惹人憐愛，但怎麼看她也不像一隻狐狸。
“你是哪家的孩子？叫什麼名字？他日老身定要登門道謝！”
“我叫長笑！我住在青丘玉琉璃的狐狸洞。”
玉琉璃！
土地公震驚的看着長笑。
沒想到這女娃娃竟然是玉琉璃的閨女。
自古青丘自成一界，青丘第一任帝君離去之前便將青丘的大權交給了與天共生，世間第一隻九尾白狐玉琉璃手裏，只是玉琉璃天性愛自由不喜歡被權位束縛，於是在他接管帝君之後的第一件事，就下達他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命令。
青丘至此再無帝君，萬狐皆是青丘的主人。
雖說卸掉了帝君之位，但是他見了玉琉璃還是要稱他聲狐帝。
“老身眼拙，竟沒看出姑娘竟是狐帝之女。”
“狐帝？什麼東西？”
看着長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土地仙猜想玉琉璃大概是沒同她提起過狐帝之事。
“既然是玉琉璃之女，老身更不能怠慢…”
長笑連忙打斷他：“玉琉璃才不是我阿爹呢！他說我是一隻身上有七彩羽毛渾身赤火的巨鳥的孩子。”
七彩羽毛！渾身赤火的巨鳥！
土地仙只感覺這些信息將他震的頭暈眼花。
這世間只有一人真身是此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