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曲動情
想知道佛朗機是怎麼回事,去問竇靜閣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沈其音今天已經去找過竇靜閣了,給他們全家都帶了禮物。若是此刻去而復返,說:“老竇啊,之前跟你見面的那個佛朗機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嘶……感覺會很奇怪。
所以沈其音踏踏實實地出了越國公府,在東雲樓盯到打烊,就直接回返小院。
跟平時沒有什麼區別。
沈其音覺得沒必要急於一時,哪天再有別的事情跟竇靜閣商量時,順嘴問一句是最好的。免得被人誤會,起了隔閡。
小院裏,宋知璃擺弄着齊眉棍,宋思珞穿着新衣新鞋舞來舞去,沈其羽撫着新琴愛不釋手,倒真是一派和諧景象。
見沈其音進門,宋思珞先蓮步款款地走了過來,輕哼一聲,說道:
“這衣服也就湊合,顏色也太素了點,我姑且勉強收下。下次再買,可要挑些能入眼的才行。”
宋思珞說著話,又原地轉了個圈,臉上的表情也說不清是歡喜還是嫌棄。
“衣服就這樣吧,再把琴師換成個懂得欣賞的人,我看就差不多了。”
宋思珞斜了一旁的沈其羽一眼,見他還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眼神就更是決絕了。
沈其音沒有理會宋思珞的換人要求,她走到沈其羽身邊,滿懷期待地問道:
“阿羽,那歌詞改得怎麼樣了?覺得順了嗎?”
“嗯,改完了。”
沈其羽回到房中,取出一頁紙來,交給了沈其音。
沈其音一邊閱讀,一邊哼唱,連連點頭。
這是另一個時空的一首流行歌曲,應該算是很老的歌了吧。因為歌詞工整,曲調悲切,很適合拿來改編成古風。
這幾天晚上,一有空閑,沈其音就拉着弟弟推敲歌詞。
別看沈其羽說話還磕磕巴巴,但論起對詩詞韻律的敏感度,可是比沈其音這個現代人要強上不少。
一開始的時候,沈其音試着念兩句,改兩句,沈其羽只在旁邊點頭或搖頭就好了。
到後來,落筆寫在紙上,沈其羽也能咬着筆桿想上半天,然後替換幾個字眼了。
反正歌詞想要表達的大意,沈其音已經掰開揉碎講了好幾遍,說得很清楚了。對沈其羽來說,這就像是一種遊戲,遣詞酌句,和彈琴一樣有趣。
而到了今天,終於出了成品,沈其音通篇品味下來,雖然遠不如那些流芳百世的詩詞,但至少也算是符合這個時代了。
只是不知,這首為宋思珞量身打造的歌曲,能不能激發她本人的共鳴呢?
“怎麼了?看我幹什麼?我不是跳的不好嗎?別污了沈公子的慧眼!”
沈其音這才發現,原來不光是自己,弟弟也在盯着宋思珞看呢。
這首歌詞是寫給誰的,沈其音當然告訴過弟弟。沈其羽聽了之後,也從沒說過什麼反對的話。難道現在,歌詞定形了,反而擔心起來?
罷了,不管怎樣,寫都寫完了,總要試試效果吧。
沈其音上前兩步,把寫有歌詞的紙遞給了宋思珞。
“這是我家阿羽給你寫了一首詞,你照着它來唱,不知能不能找到真情實感?”
“就你那個傻弟弟,還能寫詞?騙誰呢?”
宋思珞毫不客氣地撇了撇嘴,並沒有去接那張紙。
沈其音也不惱,就那麼舉着手,解釋道:
“的確是他專門為你寫的,好與不好,你看一眼就明白了。而且你的身份和經歷,整個常寧縣裏也沒幾個人知道,難道還能找人代筆捉刀不成?”
宋思珞狐疑地看了沈其音一眼,見她不似玩笑,也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心。
“好吧,那我就欣賞欣賞沈家少爺的大作。”
宋思珞諷刺地接過那頁紙舉到面前,粗略一掃,就嗤笑道:
“這是什麼詞牌?奇奇怪怪的,不會是他自己瞎編的吧?”
可一句話說完,仔細讀下去,她臉上的笑容就漸漸消失了。
宮門落鎖望天低,
蕭牆漸遠輕別離。
何訴心間千言萬語,
相顧只余追憶,
誰把烏鷺落終局。
……
遠徒千里蕭瑟地,
心入囹圄何自欺。
恍恍惚惚尋尋覓覓,
難得半分旖旎,
素衣紅妝獨做戲。
……
星河無影長夜戚,
珠淚流光映君兮。
欲說還休不得言語,
唯有輕笑淺泣,
莫如從此相迴避。
……
星河無影長夜戚,
一曲幽愴與君憶。
此間情景皆如子虛,
何必彷徨不去,
且留伊人獨迷離。
……
“曲子呢?曲調是怎樣的?”
一口氣讀完,宋思珞變了臉色,焦急地發問。
“怎麼樣,我家阿羽的——”
“——我問你曲調!!”
宋思珞吼了出來。眼中似有淚光,胸口一起一伏,情緒十分激動。
沈其音沒有計較她的無禮,正相反,她覺得這是個好兆頭。
沈其音轉過頭去,沖沈其羽做了個手勢。隨即,琴聲響起。
旋律還是沈其音熟悉的那段旋律,只不過用瑤琴來彈奏,感覺和記憶中的大有不同,卻和這篇新詞更加契合。
一天天看着沈其羽修改完成,剛才又讀了一遍終稿,沈其音就已經記住全篇了。等前奏結束,她便開口輕唱了起來。
只是規規矩矩地唱下來而已,大概就和宋知璃彈琴是一個水平吧。但一旁的宋思珞聽得很認真。
等第一遍唱完,再做重複的時候,宋思珞已經開始小聲地跟着唱了。
沈其音知道機不可失,趕緊沖沈其羽做了個手勢,於是,這首曲子就進入了單曲循環模式。
從第三遍開始,就是宋思珞深情的獨唱了。
漸漸地,身體跟着搖擺,手腳也動作了起來。並沒有什麼編排,只是投入地,忘我地,用肢體抒發著情感。
就這麼一邊唱,一邊跳,直到泣不成聲,跪伏在地。
宋知璃立刻沖了上來,輕輕地把妹妹攬在懷中,撫摸着她的頭髮,低聲說著安慰的話。
遠處的主屋,門開了,宋世清站在門口,往前院張望,卻遲遲沒有過來。
沈其音就比較務實,她趕緊找出一條幹凈的手帕,又去廚房舀了一些白開水,兌上蜂蜜,想等那傷心的人兒哭累了,就立刻端上去。
小墨偷偷從井口裏鑽出來,冷冷地看着這一切,若有所思。
整座小院裏,似乎唯有沈其羽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只心無旁騖地彈奏着悲傷的琴曲,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