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他的不安全感
其實她沒有打算讓許連抻下令,更多的是想聽聽他的意見。
然後自己回去瞞着所有人調查下去,雖然這樣做很冒險,也很有可能被發現之後得罪公司元老,但是在公司的事情上,她向來很固執。
許連抻用一種篤定毋庸置疑的口吻問她:“如果不是,你告訴我,為什麼現在你會站在這裏?”
顧暉無言以對,在生活中,許連抻或許不是很了解她,但是在工作上,他確實很懂她的行事風格。
“董事長,我只是想說,現在出現了這樣的問題,難道你希望我撒手不管,任由他們繼續下去嗎?”她有幾分激動:“你應該知道原材料對於一個橋的質量有多重要,現在僅僅只是橋頭,就這樣敷衍了事。以後建成之後如果出了問題,誰能負這個責?”
她不僅僅是在為自己去負責任而考慮,也在為公司的未來做考慮。
幾年前,新繁在美國市場遇到大危機,業績被拉低好幾個點,差點被同行另一個大公司併購。這兩年好不容易起死回生,萬事都應當小心才是。
許連抻沉吟片刻:“你下定決心要查下去了?”
顧暉反問:“您不希望我查下去嗎?”
許連抻生性是個多疑的人,他做事十分嚴謹。能把這麼重要的項目交給顧暉來做,說明他信任她,她不可以辜負這份信任。
“就算是我多心了,查出來沒有任何問題。也讓我們大家放心一些,但如果真的有問題,被這一顆老鼠屎毀了整個項目,就得不償失了。”
許連抻在線撥了一個電話出去,應當是打到國內的。根本不顧現在國內是什麼時間點,對方能不能接聽,就直接播了過去。
他說:“安插兩個信得過的人在二號橋工地里,不要對外透露,隨時準備配合顧總的調查。”
他是在幫助她調查。
顧暉還是第一次得到他的大力支持,於是心情愉悅,眉開眼笑。
顧暉安撫他:“謝謝董事長,我會小心行事。”
他問:“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顧暉沉吟:“大概明天。”
此次來就是找他商討這件事,順便看看安宴。所以其實也沒打算多呆,她怕在國外呆的太久,一直不回去會引起那些人的懷疑。到時候他們有了充足的準備,想調查取證就更難了。
許連抻主動關心她和安宴的事:“你安伯父伯母也在charlottesville,既然來了,晚上找個時間去拜訪他們一下,別落人口舌。”
顧暉一如既往的順從:“好的。”
從總公司出來,顧暉第一時間給安宴打了電話,他那邊已經結束了會議,他的團隊高效率的,將顧暉今天提出的方案全部整理出了大綱。
坐在車裏,顧暉並不問他去哪,只是因為信任他,便沉默着跟他走。
她有些悵然:“我今天突然冒出來,說了我自己想的方案,預算應該會高出很多,不會給你帶來很大困擾吧?”
“嗯,大概高出了接近一千九百萬美元。”安宴聲音聽着很平穩:“但是你的方案,能讓我們每年的利潤和業績提升好幾個點。”
顧暉愣了一下才笑出聲。
她眉宇間都染上了喜悅,笑說:“我今天聽見他們誇我是天才了。”
安宴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嗯,我聽見了,我的未婚妻是個天才。”
她第一次在工作上幫到安宴,這種喜悅難以言喻。她終於不再是以前那個,任何事情只能靠安宴,什麼都不會做的顧暉了。
她喜滋滋的微笑,笑彎了眼睛:“那我是不是可以驕傲一下了。”
安宴伸手攬住她的肩膀:“當然,你一直都應該很驕傲。”
他的眼睛就在眼前,深情而又寵溺。顧暉不自在的移開眼睛,一扭頭便看見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這地方看着有點眼熟,要去的地方大概是……
於是她隨口一問:“這是要去哪?”
“不記得路了嗎。”安宴眉頭微蹙:“我媽知道你回來了很高興,讓我今晚無論如何帶你回去吃飯。我聽daniel說,你們明天就要回去?”
顧暉眨眼點頭。
大概因為見過他的父母太多次,也知道他們對自己都很好。所以顧暉倒是沒有不安,反倒說:“你知道嗎,下午我爸也跟我說,讓我晚上跟你一起去看看你的父母。”
安宴輕輕摟住她的肩膀:“顧暉……我們會很快再次見面的,對不對?”
顧暉將頭往後靠:“當然,不是已經定下來了嗎,你剛剛還說我的方案很好,這麼快又不相信我了。”
他說:“心理學上,一個人一旦不停的確認一件事情,都是心裏的不安全感在作祟。”
他摟着她的手緊了緊:“所以,我的小灰灰,你知道嗎,我的不安全感都來自於你。”
心彷彿被針扎了一下,有難以言喻的疼痛漫過心頭。她在安宴那裏索取了那麼多安全感,到最後留給他的,全是不安全感和恐懼不安。
有多愛就有多恨,顧暉,總的說起來,你欠他的,這輩子也還不清。
安宴父母的住處是國家公園旁邊的私人住宅,中世紀古堡風格的建築。因為庄園裏種了很多玫瑰花,因此得名玫瑰莊園。
顧暉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但daniel卻被面前這豪華的莊園震驚到了。
daniel不遠萬里陪着顧暉一起來出差,雖然是見安宴的父母,但畢竟她隻身一人,將她落下也不好,於是就帶着她一起來了。
庄園裏有噴灌系統正在噗噗的噴水,茵茵綠草已經有些泛黃。一行人穿過一扇金屬包裹的木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廳里巨大的壁畫畫作,琉璃瓦相互交映着,在水晶燈下,泛着五彩斑斕的光。
安母早已經等候多時,見顧暉來了,便十分熱情的上前與她擁抱。
顧暉叫她:“阿姨。”
安母笑意盈盈,拉着她的手不肯鬆開:“我的好女兒回來了,最近怎麼瘦了這麼多,是不是都忙得沒有好好吃飯。”
她把顧暉當成親女兒看待,甚至比真正的家人還親。哪怕在目前這個階段,他們所給予她的一切,都是她負重前行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