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旱魃異變

陳恩、李書峰二人在火狐鎮的隱藏身份是皮草交易商人，他們在鎮中開了一家名為“縱橫商行”的店鋪。一路行來，水靈兒特意向人打聽了縱橫商行。發現這商行果真童叟無欺，名聲極好，心中對這兩名落月峰的記名弟子頗為滿意。待進入商行后發現這商行收拾得富麗堂皇氣派無比，各種皮草樣品陳列在櫃枱兩側，中間櫃枱上還擺着不少華麗的皮草加工成品。前來購買的人絡繹不絕，且來往多是大宗採購，生意極好，難怪每年可以貢獻不少的靈石。

陳恩將二人請到內堂后，又在內堂觸動機關，將二人帶入地下密室。這密室經過特殊打造，佈置了可防止神識探測的防禦結界，極為隱秘安全。進入密室后，陳恩、李書峰二人對視一眼，紛紛拜道：“幻劍宗落月峰記名弟子陳恩、李書峰拜見上師。”因為二人是嫡傳弟子，比陳恩二人高兩個等級，他們要執晚輩禮。水靈兒與雲風並不介意這些形式，擺擺手手示意他們不必拘束。四人落座后，水靈兒連忙問道：“前些日子收到你二人火狐山異變的緊急傳訊，宗門特派我們前來調查。請問具體詳情如何，近期可又有新的變故。”陳恩並未立刻答話，而是對李書峰使了一個眼色。李書峰便立即站起身從一處暗格內捧出來一個金屬盒子，放到雲風二人所在的桌前，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內先是傳來一陣熱氣，隨後便散發出一陣腐臭的味道，二人湊近仔細一看，盒子裏面放的竟是幾根眉毛般粗細紅色僵直的毛髮。

水靈兒不禁大驚失色。雲風二人畢竟從小熟讀師門各類經卷，對修道界的各類物品極為熟識。如今這毛髮竟像極了旱魃的屍毛！旱魃，在《蠻荒經》中記載如下：“南方有屍，屍變成魃，再變為犼，化而成妖，體長六尺，青面獠牙，利猱赤毛、目居於頂，走行如風。所見之地，大旱三年，赤地千里，如惔如焚，是為旱魃。”

這魃形成條件極為苛刻，需要三千年才可屍變成型，再要幾千年才能化妖成為旱魃。旱魃現世之地，周遭溫度會變的極高，百里內絕無生靈可以生存。若真是火狐山下埋着一具即將現世的旱魃，那將會是一場大災難。每一個成熟旱魃的修為都相當於化神巔峰期道長，整個幻劍宗算上太上長老，化神道長也不過十指之數。而旱魃的實力卻又比普通化神道長高出許多，就連宗主三豐真人也可能不是其對手。水靈兒怕消息有誤，又仔細問了二人這屍毛的來歷。

原在半個月之前，火狐山山腳下有一獵戶，上山打獵中，在追蹤一個火狐時迷失了方向，不慎誤入一處懸崖。竟在崖底發現了大量被吸干血的野獸乾屍，那獵戶因便剝了一些上號的野獸皮毛爬上懸崖帶回了家。第二天便將皮毛送來商鋪售賣，店鋪夥計們雖聞着這些皮毛略有腥臭，卻見其品相頗佳，實屬百年以上的珍品獸皮，便高價收購下來。誰知道第二日便傳來此獵戶暴斃的消息，其死相極其詭異、凄慘無比：屍體雙眼圓睜，臉頰凹陷，滿頭黑髮變成了赤紅色，頭顱乾癟猶如骷髏一般，皮膚褶皺枯燥無比，好似被火烤焦的乾屍，其指甲內佈滿了赤紅色的硬毛，看着竟像是被緩慢灼烤脫水而死，其死前應經歷過極為痛苦的掙扎。

陳恩經商出身，頭腦精明，推斷獵戶的慘死定與帶回的皮毛有關，急忙前去往獵戶家裏查看。在假裝幫死者家屬辦理完後事后，偷偷取了些獵戶指甲上的紅毛帶回。隨後他又仔細查看從獵戶手上收購的皮毛，也在這些皮毛上發現了少量紅色毛髮，與獵戶指甲中的一模一樣。他雖不識這毛髮，卻也知道這東西定不簡單，收集在一起后便給宗門傳訊，等待宗門的人前來。

聽他這麼一說，水靈兒判斷這十有八九是旱魃的毛髮。不過這隻旱魃應該還未成年，否則只要碰到其毛髮，這獵戶和那些妖獸必被燒成了灰燼。不過雖說只是未成年的旱魃，卻也不是他們所能招惹，必須立刻向宗門求援。陳恩繼續彙報着火狐山的情況：“這半個月以來，火狐山野獸躁動，常成群結隊地襲擊村莊城鎮，他已經暗自帶人攔截了數撥野獸的襲擊。但近期襲擊事件卻越演越烈，野獸也越聚越多，恐怕即將爆發超大規模的獸潮，火狐鎮也有覆滅的危險。所以連忙給宗門傳訊，請宗門定奪該如何處理。”水靈兒點了點頭，對陳恩二人做事滴水不漏很是讚賞，並承諾此間事了，將舉薦二人為落劍峰外門弟子，可以前往幻劍宗修鍊。二人聽后大喜，急忙再次拜謝。

待水靈兒問答完畢后，雲風補充了問道：“你二人可否聽說火狐山有異寶現世的消息。”聞聽此言，二人面露訝色，沒想到雲風還未到火狐鎮就已經打探到了近日才在道修之間傳聞的消息。*平時負責消息打探，更了解具體的情況。他連忙答道：“此消息是幾天前由火狐鎮周邊一個叫做尋金門的修道門派傳出。傳言火狐山之所以會出現如此異變，是與地脈的溫度異常有關，而尋金門內的尋寶儀確實顯示最近火狐山的火元素屬性異常。因此他們判斷可能有火屬性的異寶在火狐山下孕育成型而將要出世。該門派極為擅長尋寶和盜墓，雖為其他宗門所不齒，卻因能提前獲得許多寶物現世的消息而結交了不少宗門。不過這火狐山千年來未聽聞有高階妖獸和修士出現，因此大多人都以為此消息是尋金門是來混淆視聽的假消息，真相也許是他們又看上了哪家的墓穴了。”李書峰一口氣說完后，又補充道：“不過我們既然已經知道了異變是旱魃產生的，那這異寶現世的消息十有八九是假的。”

聽完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水靈兒便急忙動用身上僅有的一枚萬里傳音符，向師門進行緊急傳訊，告知師門旱魃和異寶現世的消息。串音符速度極快，幾息后便已將訊息送達宗門的傳訊堂。傳訊堂接收弟子知事有緊急，便急忙向宗主進行彙報，宗主又忙招各峰主商議增援之事。商行密室內幾人又對接下來的任務安排做了簡要的佈置：李書峰繼續打探消息，陳恩再派好手前去火狐山駐點觀察，雲風去南北鏢局善後，水靈兒則坐鎮縱橫商行等待宗門增員和消息到來。一切安排妥當，陳恩準備了豐盛的晚宴招待二人，經過昨晚的廝殺，眾人均有些疲憊，完飯後便都早早地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日，休養后的眾人恢復了精神和體力，雲風此刻的靈力也恢復如初。期間他深刻的體會到了沒有靈力修為的自己是多麼的脆弱。因惦記鏢局眾人，他早早地來到南北鏢局分部。鏢局外面掛滿着白色的燈籠，兩位身穿白色衣服，戴着黑色孝臂的人守在門口。雲風心中一陣哀傷，這些豪爽的江湖漢子昨日還在和他說說笑笑，今日便撒手人寰，天人永隔。這個悲劇本開可以避免的，倘若不是因為宗門任務，因為水靈兒的一意孤行，今日大家依舊可以聚在一起喝酒暢談。他至今都未想通，宗門任務真的比這麼多條人命更重要嗎？走進鏢局，大堂上擺着二十幾口黑色的木棺。堂內滿是密密麻麻的死者家屬，有滿臉悲戚的柔弱婦孺，有痛失愛子的古稀老人，甚至還有不知世事嗷嗷待哺的襁褓幼兒，滿院便是哀傷哭泣之聲。

看着這一個個可憐而又無助的眼神，雲風心中不忍，眼圈紅潤。他對着兩旁的家屬一一拜禮，又到香爐前上了三炷香。心裏面充滿了悲傷、愧疚、懺悔和一絲迷惘。上完香，他又來到曾氏兄弟二人面前，兩人雖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卻仍不能行動，只是坐在輪椅上強撐着出席兄弟們的葬禮。二人拉着雲風的手說道：“雲風小兄弟，沒想到你還能來送這些兄弟們最後一程，那日若不是你和幾位仙師，恐怕連我們這些人也要葬身獸口，我替南北鏢局的兄弟們謝謝你。待我們傷好后定將登門道謝。”雲風緊緊的拉住二人的手，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只說了兩個字：“保重。”隨後又硬塞給二人各一百兩黃金的銀票，這是他早上從陳恩那裏用靈石兌換而來，也算是他的一點心意。二人本想推辭，但一身傷勢無法活動，拗不過雲風只能收下。

在雲風轉身離去走到大堂門口的時候，他清楚的聽見有人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有這麼一身好功夫，若是早點出手的話，兄弟們也不會死的這麼慘。”雲風身子一顫，突然心若滴血，他頓了一頓后，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回頭和辯解，這是雲風和眾人的最後一次見面。經此一事，南北鏢局在火狐鎮名聲更勝從前，眾人皆贊其為江湖上的忠義楷模，那富貴商行的老闆非但沒有取消委託，反而願意等到南北鏢局的人養好傷后再啟程上路，自那之後南北鏢局的生意也越做越火，鏢局名號一直延續傳承了數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