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夾縫中生存
張記忠腳步很快。
他必須趕快追上金老才行。
作為內地電視圈數一數二的大佬，張記忠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慌張了，但面對金老這樣德高望重的宗師人物，他不得不拿出自己的重視，否則後續影響太糟糕了，他可不想和金老交惡——
去年拍《射鵰》的時候。
有記者採訪金老，被某部劇電視改編氣到的金老曾放出狠話說，如果張記忠版《射鵰英雄傳》的劇情被篡改的太過厲害，就考慮收回這部劇的版權，當時把大鬍子嚇出了一頭冷汗，幾乎是以最高的還原度完成了那部劇的拍攝。
而今天的試鏡。
洛尋一個新人不知輕重，當著金老的面兒篡改了慕容復的戲也就算了，就連自己的左膀右臂余敏導演最後也改了王語嫣的詞，讓故事的基調都發生了改變，金老會怎麼想？
這是往槍口撞啊！
火急火燎的加快腳步，張記忠總算追上了和助理站在一起的金老，語氣有些急切的喊道：“您得聽我解釋，這件事我會……”
“稍等，張製片。”
金老的助理上前一步，把張記忠攔在了三米之外，小聲道：“金老在思考一些和創作有關的事情，麻煩您暫時就不要去打斷了。”
思考，創作？
張記忠看向金老。
正如助理所言，不遠處的金老果然在想事情，而且思考的很是投入，時而點頭，時而又搖頭，時而嘴角牽動眉打角開，時而長吁短嘆眉頭緊鎖。
也不知過了多久。
金老忽然抬頭看向張記忠，問出了一個讓張記忠感到萬分奇怪的問題：“張製片，你說段譽喜歡上的，真的是王語嫣嗎……”
這問題你問我？
書不是你寫的嗎？
吐槽當然只能放心裏，張記忠摸不透金老的想法，只能小心道：“段譽是個情種，他喜歡很多女孩兒，當然也包括王語嫣……”
“不，不，不。”
金老若有所思，言語間帶着三分感慨：“深愛一個人，哪是那麼容易變心的，張製片你會因為一個人對你好，不斷獻殷勤，就喜歡上她嗎？”
張記忠：“……”
這問題再次難住他了。
金老似乎也沒打算從張記忠這裏得到什麼答案，沉默片刻之後，再次開口道：“剛剛那個試鏡的年輕人，叫什麼名字來着？”
“哪個年輕人……”
張記忠正思考金老的前一個問題呢，差點沒反應過來，不過緊接着他就知道金老口中的年輕人是誰了，如果不是那小子，恐怕事情也不會演變成這樣，語氣頓時出現了一絲不滿：
“那小子叫洛尋。”
“洛尋，我記住他了。”
金老的臉上竟然帶着一抹笑意。
看到金老的樣子，張記忠有點意外，旋即慢慢冷靜了下來，他本以為金老拍桌子走人，是被洛尋的慕容復惹怒了，但金老露出的這個笑容怎麼看也不像是在生氣，反而帶着點兒欣賞的意思——
是欣賞？？
張記忠一臉狐疑。
而在張大鬍子琢磨金老的態度時，金老忽然轉身道：“張製片，我準備回去了，是時候對《天龍八部》進行修訂了，也期待你不要辜負這個故事。”
“我送送您。”
張記忠連忙跟上去。
待金老的車遠去，張記忠才滿腹疑竇的轉過身，他仍然有些雲里霧中，摸不清金老的意思，卻又隱隱覺得，金老其實已經給出了提示。
“對了，金老要修訂《天龍》？”
忽然，張紀忠似乎明白了什麼，所謂修訂，不就是意味着，某些東西並非不可更改嗎？
“原來如此。”
張紀忠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複雜起來：“所以……這算是金老欽點么……還真是個好運的小子……”
私自篡改劇本。
帶歪了文戲導演余敏。
如此膽大包天的新人竟然還得到了金老的認同，一時之間張記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無奈搖搖頭，走回試鏡室的方向。
……
試鏡室內。
洛尋越來越緊張。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表演，仍然覺得沒有什麼問題，雖然這種表現形式可能會讓張記忠感到不滿，但金老爺子應該不至於這麼生氣啊。
因為洛尋有前世經驗。
他知道金老對慕容復這個角色的理解是有過改動的，前後幾次修訂，先讓侍女阿碧回到慕容復的身邊，後來還讓王語嫣回到慕容復的身邊，引發了讀者間的巨大爭議，甚至就連《天龍八部》的收尾也是由慕容復的發瘋來完成……
由此可見！
在金老心目中，慕容復絕對不是一個臉譜化的反派，最後以發瘋的形式成就了皇帝夢，這種手法充滿諷刺的同時，卻也讓慕容復的人物形象愈發讓人印象深刻了。
這是洛尋敢冒險的原因。
他可不是那種為了顯得自己的與眾不同，就腦子一熱私自篡改劇本的新人，前世混了不少年的娛樂圈，洛尋知道，一個新人演員膽敢這麼做，基本都會死的很慘，哪怕你真的改的不錯，結果也多半一樣。
因為這是在挑釁導演！
但洛尋沒得選，在張記忠認定了修青的情況下，金老是洛尋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老師！”
張記忠回來了。
余敏等屋內的幾人立刻站了起來，盯着張記忠的表情，似乎想要知道結果，而張記忠卻是滿臉嚴肅的看向洛尋，一言不發。
氣氛瞬間僵到了極點。
在張紀忠的目光下，洛尋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一時間手腳冰涼，他懷疑，自己已經得罪了對方。
錯失角色不可怕。
可怕的是自己得罪了這尊大佬，如果張記忠對自己產生不滿，從此以後，自己將在這個圈子裏寸步難行！
“沒事兒了。”
彷彿一個世紀般漫長，張記忠終於收回目光，輕輕的開口，現場的緊張氣氛為之一輕，洛尋也是稍稍鬆了口氣。
“老師……”
余敏連連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剛剛可把我給嚇壞了，金老那邊怎麼說的？”
余敏算是張記忠的門生。
許多張記忠的劇，都是余敏擔任導演，剛剛和洛尋對戲，余敏還挺欣賞洛尋的，不過也只是欣賞而已，他不可能因為洛尋去和張記忠甚至金老作對，這是屬於圈內老狐狸基本的圓滑。
“別問那麼多了。”
張記忠再次看向洛尋。
他琢磨着，剛剛那個警告和敲打應該能讓這小子老實兒點了，演員不受掌控可不是好事兒，任何刺頭到了他張記忠手上都得收起鋒芒。
“回去等通知。”
當然一昧敲打也是不行的。
張記忠這次聲音明顯緩和了不少。
洛尋心裏的石頭徹底放下了，他知道張記忠的這個態度意味着事情還沒有嚴重到得罪對方的地步，開口說了聲謝謝，這才意識到自己嗓子不知何時已經乾澀，後背也是被冷汗打濕……
“等等。”
洛尋走到門口的時候，張記忠再次開口喊住他，沒好氣道：“身材瘦弱了些，太單薄，慕容復可不是什麼文弱書生。”
“啊……”
洛尋微微一愣。
旋即便是狂喜湧上心頭！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不出意外的話，慕容復這個角色已經順利拿下，要不然張記忠不會說這樣的話，而出現這個結果，金老在其中一定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拳頭握緊！
在這短短時間內，洛尋竟然有種從地獄到天堂走了一圈的感覺！
“……”
余敏幾人面面相覷。
洛尋竟然拿到慕容復一角了？
他們明明看到金老之前是拍着桌子走人的，張記忠也是黑着臉追出去，怎麼再回來，就直接把角色給定下了，連張記忠之前看好的修青都被頂替了！？
“難道是……”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
大家只是簡單思索之後，便是大概猜測了大致原因，洛尋能夠拿到慕容復的角色，說明金老其實沒有生氣，甚至於……
洛尋這個慕容復！
就是由金老爺子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