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屈辱
?“黑教頭”是一個體型健碩,滿臉黝黑,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因為他黑,又跟教官一般嚴厲,所以同學們就給他取了一個“黑教頭”的綽號。
唐朝看見“黑教頭”來到跟前,直犯怵。即使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唐朝見到他,都有種老鼠見到貓的感覺。
“黑教頭”看了一眼李天,再看了看唐朝,嚴厲道:“是誰給林娟寫情書?”
唐朝臉瞬間垮了下來,臉色簡直比吃了幾十隻蒼蠅還要難看。
李天心中樂開了花,但又不能表現出太幸災樂禍,看了唐朝一眼,淡淡道:“還有誰,一個垃圾唄!來學校不好好讀書,竟想着如何給女同學寫情書。”
李天當著“黑教頭”的面,一點也不避諱叫唐朝垃圾,按道理來說,老師聽到同學之間如此“稱呼”,不說當面斥責,但至少也會阻止。
“黑教頭”不僅沒有阻止李天繼續說下去,更是沒有斥責,看來唐朝在他心中,已經被歸納為“垃圾”這一類,也認可李天這種侮辱人的說法。
“黑教頭”沒說話,接過李天遞過去的情書,看了起來,看道最後“愛你的唐朝”五個字,原本黝黑到放光的臉,彷彿變的更黑了。
一聲不吭的將情書揉成一團紙條,用力的朝唐朝臉色砸去。
唐朝本來就對“黑教頭”犯怵,現在更是一聲都不敢吭。
“黑教頭”憤怒道:“你啊你!你也不回去照照鏡子,就你這幅長相,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
真說起來,唐朝長得不算英俊,卻也不差。
唐朝眉很濃,眼睛烏黑髮亮,鼻子很直,這些分開來看,並沒有什麼出彩的,但結合在一起,卻使他看起來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野性魅力。
但這份魅力,卻被他厚厚的鏡片,大大的黑色鏡框所掩蓋,使他看起來既老實、又本分,還很木訥。
周圍同學一陣錯愕,按代理來說,唐朝是有不對的,成績也確實差,但身為人民教師,也不能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這樣指責,這樣辱罵。
沒有回到自己座位,還圍着的李天跟林娟,看着唐朝,臉上的笑意更濃。
“黑教頭”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接着罵道:“就你這長相,就你這成績,還有臉去追求林娟?你也不看看林娟是誰?班級前五,年紀前十,就你這次次班級倒數第一,你覺得你配的上嗎?你配嗎?”
唐朝內心在瘋狂的吶喊,“情書不是我寫的,情書不是我寫的,為什麼你們就沒有一個人相信我?難道就因為成績差,就要受你們侮辱嗎?就要受你們的置疑嗎?......”
雖然心中狂風暴雨,但唐朝一句話也沒說。從他緊握的拳頭的指縫中滴出的血,可以看出他內心有多憤怒。
他在暗恨,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勇氣去抵抗這份侮辱?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懦夫,就是個孬種。
林娟說的對,我就是一個垃圾,根本配不上她。
還好“黑教頭”沒有打算再說下去,轉過身,朝教室門口走去,邊走邊說道:“這個事情到此為止,但我會如實跟你父母說。一門心思都在男女之事上,難怪這麼垃圾,難怪成績這麼差。”
唐朝猛的抬起了頭,一張驚恐的表情,恐懼的看着“黑教頭”離去的背影。
他很想叫“黑教頭”不要給父母打電話,但他卻沒有勇氣說出口。
像是給父母打電話,比之前當著全班的面羞辱他,還要讓他痛苦百倍,難受百倍。
唐朝像是眼前能看到父母那張失望的表情,恨鐵不成鋼的落寞的眼睛。
一想到這,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讓他呼吸困難,全身發顫。
他家庭條件並不好,祖上三代,都是務農的,到了父母這一輩,雖然沒有在老家務農,但因為年紀大的原因,只能靠不管是寒冬還是酷暑,在夜市擺擺地攤來維持生計。
而唐家,又只有唐朝這一根獨苗,父母可以說將所有振興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盼望着他能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
唐朝也爭氣,在普通班成績不說名列前茅,但也是中上游的水平,穩妥着來,考個二本是沒有什麼壓力,如果發揮超長,考個重本也是有可能的。
唐父唐母,因為沒讀過什麼書,又老聽村子裏的人說,考清華北大多麼多麼好,能考上這兩所學校,那就是光耀門楣,祖墳上冒青煙,出來工作,那都是年薪好幾百萬,所以就覺得,只有考上清華北大,才有出息。
為了能讓唐朝的成績更上一層樓,花光了家裏所有積蓄,打點關係,請客吃飯,終於將唐朝弄到了重點班。
進入重點班后,唐父唐母擺地攤彷彿臉上都有光些,逢人就說自己兒子進入了重點班,別人客套的回了句,“是嗎?你兒子這麼厲害啊?那必定是清華北大的料。”,唐父唐母雖然謙虛的說:“哪裏哪裏,運氣好而已,能不能考的上,還說不定哩!”但他們心中有多高興,那段時間唐朝是能夠切身感受到的。
為了不讓父母失望,為了給父母爭口氣,進入重點班以後,唐朝複習更加發狠,讀書更加用功,每天只睡不到五個小時,為的就是父母臉上的笑容,可以長久保持,心底那股自豪,可以更加理直氣壯。
進入重點班以後,唐朝就像是撞邪了一般,彷彿受到某種詛咒,更發狠,更用功,成績反而沒有上來,反而用肉眼能看見的速度,光速倒退,從最開始班上倒數十幾名,到現在次次測試倒數第一。
真的是穩坐釣魚台,獨一檔,別想跟他爭,都爭不了。
原本重本二本的苗子,現在直接變成,連考個專科都玄的存在。
唐朝原本以為是自己的方法不對,就換回原來的按時睡覺,按時起床的規律。
可效果不僅沒有得到改善,反而更加嚴重了。
剛開始至少還能看進一點東西,現在倒好,什麼都看不進去,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畢竟底子在那。底子本來就不錯,如果維持現狀,考個二本問題應該不大,再次也能考個三本。
可誰知,現在情況越來越嚴重,嚴重到以前會做的題目,現在一個都不會做。為了證明不是錯覺,還特意找出以前的試卷比對,一比對才發現,這不是錯覺,以前會做的,現在真的一個都不會做了。
唐朝簡直奔潰,連自殺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想起父母那張,飽受風霜侵蝕滄桑的臉,唐朝實在沒有勇氣踏出這一步。
等“黑教頭”離開教室,李天一臉譏笑的看着唐朝,拿着手中的書拍了拍唐朝的臉,道:“聽到了沒,垃圾?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
唐朝一動沒動,像是沒有感受到李天的羞辱一般,只是盯着“黑教頭”早已遠去的背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原本烏黑明亮的眼睛,也變得暗淡無光起來。
林娟嬌笑着,一點也不理會唐朝此刻的心情,還忘在他傷口撒鹽道:“聽到了沒,別打我主意,姐是你打不起的主意。”
唐朝不知道自己下午是怎麼過來的,反正渾渾噩噩,老師講的課,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發下來的測試試卷,一個字都沒填。
當放學鈴聲一響,唐朝背着書包,率先衝出了教室,來到學校附近最高樓的樓頂。
站在樓頂,唐朝腦袋還是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他突然瘋癲的大笑起來,笑聲止住,表情變得扭曲,如同惡魔附體一般。
如果有人看到他現在的表情,一定會駭的說不出話來。
“與其這樣渾渾噩噩的活着,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要讓李天、林娟、‘黑教頭’、還有那些曾經羞辱過我的人,為我的死負責。是你們,是你們一張張醜惡而冷漠的嘴臉逼死我的,我要讓你們受到社會的譴責,良心的不安。”
他發瘋似的的大喊大叫后,像是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朝樓頂邊緣奔跑而去。
他還沒有靠近樓頂邊緣,腦袋突然像是被無數根針扎了一般,劇烈的疼痛起來,腦袋像是被撕裂,忽然湧入很多東西。
唐朝已經管不了湧入腦袋中的是什麼東西,因為他現在痛的滿地打滾,他感覺自己的腦袋,現在就像是被注滿誰的皮球,還在瘋狂的被注入着水進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秒,也許是幾個世紀,在唐朝瀕臨奔潰的邊緣,這種疼痛感終於消失。
唐朝抱着沉重的腦袋,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氣,彷彿才經理過世界末日一般。
等恢復了些力氣,唐朝支撐着身體,坐了起來,等坐起來后,嚇了一跳,因為他的身體,就挨着樓頂邊緣,只要他剛剛一個翻身,就會墜樓而亡。
唐朝趕緊移動着身體,遠離樓頂邊緣。
等他身體徹底放鬆,才感覺到,全身已經濕透,而且皮膚表面,覆蓋著一層黑黑的、難聞的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