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趁人之危
?聽到大天狗這麼說，荒川湊了過去，又仔細看了看他手上的葉子，然後果斷搖了搖頭。“我沒見過，是摯友你認識的傢伙嗎？”說實在的荒川除了和大天狗出門遊歷過一段時間，之後的日子他們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上，荒川是不斷開拓着自身的流域，使之擴大，甚至震懾到了北海的疆域，而大天狗則是低調多了，仍舊安分地待在他和荒川初見的山上，只是周邊的山裏頭投靠的妖怪也不知不覺變多了許多。
在他們分別的日子裏，荒川就沒有再主動去找過大天狗，兩個大妖怪之間的聯繫就是通過書信的傳遞。信使有時候是荒川身邊的兩條游魚，有時候是大天狗麾下的小天狗們。
“……只是覺得有些熟悉……但並沒有想起來對方的樣子……”大天狗捏着手上的葉子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他雖然覺得手上的葉子散發出的妖力破有些熟悉，卻並沒能因此成功想起來對方的模樣，恐怕並不是經常杵在他身邊的那一群。
“歸根到底先看看夏目的傷勢吧，他脖子上的妖力力量很強，我的符咒沒辦法將它驅逐出去。”名取周一頗為失禮地打斷了大天狗和荒川之間的對話，他擔憂地看着夏目脖子上的傷口，手上捏着的紙質符咒早已被夏目傷口處的妖氣腐蝕了好大一個洞。而貓咪也圍着夏目團團轉，名取周一的符咒驅逐不成，它的力量就更不成，他的力量太過強大而且也無法控制，若斯他劈下去，恐怕妖氣被驅散了，夏目也被打成渣渣了。
“我來看看。”大天狗聽到名取周一這麼說也沒計較這個人類對自己的不敬，只是低下了頭去看夏目脖子處的傷口。
傷口明顯地印出兩個非人的爪子印記，瀰漫著不詳而且腐朽的妖氣，夏目的眉頭緊皺着，備着妖氣弄得並不好受。大天狗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少年的皮膚，卻在伸出手的瞬間被荒川握住，“那個妖氣的腐蝕性太強，你若不注意可能會中招。”荒川抓着大天狗的手往後收了一下，隨後讓盤旋在他身邊的游魚嘗試性地靠近夏目的脖子。
妖力瀰漫出的黑氣很快將荒川的兩條游魚染成了黑色，然而荒川卻並不在意，只是讓兩條游魚再靠近一點，再近一點，直到其中一條完全貼合上了夏目的脖子。
“唔？”夏目在游魚貼上自己脖子時眉頭一松，似乎好轉了不少。耳邊清晰地傳來了水流動的聲音，那麼清澈，那麼歡快。
游魚努力用自己瘦瘦長長的身體把夏目的脖子圍繞了一圈，讓夏目少年看起來就像是戴了條會讓人質疑品味的魚形圍巾。
一直到原本透明的游魚完全染成了黑色之後，它才晃了晃身體，搖搖晃晃地帶着全黑的身體飛向了荒川之主。
“污穢、邪惡……沼澤的腐朽之氣……”荒川看着向自己飛來的游魚，仔細辨認了下對方身上帶出的氣味，皺起了眉。“腐爛而墮落的味道……”
大天狗則是安靜的看着荒川，同時也辨認了一下游魚身上的氣息。“……很陌生……卻帶着讓我熟悉的厭惡……”他這麼說著，條件反射地伸手想要摸自己腰間的笛子，然後才發現，荒川還沒想起來把自己的手放開。
“……怎麼了？”注意到大天狗一下僵硬了的身體，荒川表情自然地放開手問道。“……我好像忽然知道這片葉子是屬於誰的了……”大天狗愣了一下之後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看着這兩隻妖怪旁若無人的對話，名取周一和夏目兩個人類面面相覷，而貓咪則是在夏目少年安全了之後直接轉過了身體用尾巴和菊花對着兩隻大妖怪。
口亨！最討厭這種旁若無人的秀恩愛了！
“哦？”聽到大天狗這麼說，荒川看向了對方，卻在對上那雙蔚藍的眼睛前被眼睛的主人迅速躲開。“……萬年竹，這片葉子是竹葉。”大天狗說著，聲音比往日大了不少。
“萬年竹？我記得當時他是外出遊歷……竹取姬還拜託過我們若是找到他讓他儘快回去……”荒川和萬年竹是不熟的，雖然見過一兩面，可是他平素並不是個附庸風雅的妖怪，雖然欣賞萬年竹的笛音卻也並不熱衷於音律，倒是大天狗，兩個同樣熱愛音律的人應該會更有話說……
哦，對了差點忘了還有個妖琴師。
“對，之前萬年竹遊歷的時候正好在我這裏做過客，我那時還和他交流過幾句，不過之後他很快就離開了，似乎是要去赴約。”大天狗回過神來之後就不如之前心情激蕩，聲音也回落到最初那種淡然安穩。
“……如果是萬年竹，可它為什麼會襲擊夏目？而且……還染上了這種氣息……”大天狗說著皺起眉，帶出了厭惡的表情。他向來討厭妖怪的墮化，更加不喜歡擅自襲擊人類惹是生非的妖怪。
“……雖然出現在這房間裏，不過它倒不一定是襲擊夏目……”荒川持了反對意見，畢竟他對於萬年竹再不熟悉也不妨礙他熟悉他的妹妹，竹取姬同萬年竹是同根雙生的妖怪，萬年竹性情如何他並不了解，不過能夠讓生性冷漠的的竹取姬關心那麼多年，萬年竹肯定不會是那麼容易墮化的妖怪。
他不是對萬年竹有信心，他是對自家損友竹取姬有信心。
“我記得……睡夢中襲擊我的是一個女人……”隨後夏目的話也證實了這一點，他在幾隻妖怪一個人類的注視下清了清嗓子，努力回憶起來。“我那時候睡不着，所以就數星星……然後我的耳邊傳來了一個很溫柔的聲音，和我一起數起了星星……”
“星星啊~星星啊~閃亮的星星啊~
我等的人在哪兒啊~
星星啊~星星啊~你可知道嗎~”
夏目聽着聽着就不自覺的跟着一起數起了星星，不知道唱了幾遍之後，他聽到那個柔和溫婉的女聲停了下來，就好像是完成了例行任務一般準備離開。不知道處於什麼心理，夏目突然有了和對方搭話的，“你要走了嗎？”
那聲音頓了頓，然後再度迴響在夏目的耳邊，“是啊，我等的人還沒回來……今天就要過去了……我要回去啦，明天……明天再過來等他……”
“你等的人離開了嗎？”夏目只是處理禮節性地搭話，對方的聲音卻忽然變了，“是啊……我的鱒大人……離開了這裏好久好久……他說過會回來的，只要我像以往一樣數着星星，他就會聽到……然後……他就會順着星星回來的……我的鱒大人……啊……好寂寞……好冷……好臭……好痛苦……鱒大人……鱒大人還沒有回來……”原本在夏目耳邊淡然落寞的女聲忽然變得扭曲起來，夏目直覺有些不好，“啊，好痛苦！好痛苦！是你們！是你們把鱒大人引誘出去卻不讓他回來！是你們！只要你們不在了，鱒大人就會回來的！”然後夏目就覺得自己的脖子被掐住了，他努力掙紮起來，如果不是在掙扎的時候有人幫了他，他也根本沒辦法逃過對方的束縛。
“……夏目！”聽到少年這麼說，貓咪直接跳上去就是一巴掌。“我說過了不要隨隨便便和別的妖怪搭話了吧！你這小子一身強大的妖力最容易吸引這種稀奇古怪的妖怪了！而且還是墮化的妖怪！”“好疼啊老師。”被貓咪甩了一巴掌的夏目自覺理虧，只能認下，他雙手揉着自己的腦袋，看上去很是低落。
大天狗和荒川倒是持了反對意見，“夏目天生妖力強大，如果一味躲避別的妖怪的話也不是辦法，總有一天他要面對各方妖怪的覬覦，我是不知道如今的大妖還剩下多少，不過只要是夏目這種體質肯定會吸引不少，就如斑你自己，不也正是被夏目的妖力所吸引？”荒川這麼說著，伸出手覆在少年護着頭的手上揉了揉他的一頭亂毛。
“信仰我吧，幼崽。”荒川這麼說著，手撫摸着少年的臉龐，眼中的光柔和得不可思議，“吾能給予你庇護之所，也能給予你祝福之物。”
“不要趁人之危，荒川之主。”沒等少年回答，大天狗的手主動搭在了荒川的肩膀上，聲音冷得不可思議。“這少年怎麼看都流淌着吾等血脈，若是信仰了你，那他的天賦就浪費了。”說著，大天狗甚是強硬的把荒川擠到了邊上。“幼崽，你不必多想，人類的壽命太過短暫，在你到離開此世之前，你永遠都可以做出選擇。”大天狗難得主動和夏目說話，讓少年一時受寵若驚。
“謝謝……”少年看着大天狗那雙蔚藍的眼睛，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