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考校
“抱歉。”
秦書向張溫道歉,也沒有解釋君筌根本沒有告訴他尚書房多久上課,或者找借口推脫責任,坐到了最後一排,開始聽起張溫的講課。
“好,我們繼續。”張溫在學堂中轉了一圈,然後又回到講台,順手抓起論語,“剛才我們講到《論語》第一篇《學而》,我想在初級學堂時楊先生已經給你們上過了,不過聖人之言何其高深,每一次品讀都有不一樣的體會與收穫......”
張溫講課並沒有一個字一個字的解釋,只解釋其大意,時而聯繫到一些生活中的例子與故事,深入淺出十分有趣。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張溫讀到這裏,看向下面的一群學子,隨便指了一個人,“郁嚴,說說你對‘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這句話的理解。”
在一眾學子的注視下,一個身材欣長穿着一身湖藍色袍子,坐在首排的青年站起身來。
“是,太傅。”郁嚴十分恭敬道,“‘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這句話為《論語》開篇首章首句,‘學’的含義是學習與教學,是孔子畢生奉行的事業,其自身好學不厭,同時又誨人不倦,《論語》開篇論‘學’,抓住了孔子學言之關鍵與綱要。
通過這句話,孔子告訴我們,學了的東西要時常溫習,這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就如楊先生昨日給我們上過的《詩經》,兩天不看還能記住七八,一旬不看便忘去了大半,半載不看便只記得一二,一年不看便幾乎盡數忘卻......很多時候,常常溫習才能讓我們所學記憶猶新,腦中空空如也......”
這位叫做郁嚴的學子,說得頭頭是道,條例明晰,其他學子一臉敬佩的看着郁嚴,學渣對學霸的膜拜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存在的。
但張溫一臉平淡,似乎不太滿意這個解釋,讓郁嚴有些失落。
“我想聽的,不是你們引經據典或是廣為人所知的解釋,我要聽你們自己對這句話的理解......即便是只舉一個例子也好。”張溫瞟了一眼在坐學子,冗動着嘴皮,然後看向坐在後排的秦書,“秦五公子,說說你的理解。”
觸不及防的被張溫點到名字,秦書內心有些複雜,曾幾何時都是他這麼隨機抽點學生回答問題,然後非常惡趣味的看着學生縮着脖子埋着頭一副“不要點我”,面有駭色手不知道往哪裏放的模樣,現在輪到他了。
只能說,天道好輪迴......可能上天都覺得他過分了,讓他重新體驗這種滋味。
秦書楞了一下,然後站起來
“是,張太傅。”秦書繼續道,“對於這句話秦蘇倒有不同的見解,也不知正不正確。通常對這句話的理解是,‘學問是要大家隨時練習它,不也高興嗎?’這種理解從字面上看都是十分確切的,但再細加思考,則似嫌簡單,秦書覺得這句話應該這麼理解。
‘時’的含義是‘時而’,時乃循環往複之意,在這裏一般理解為經常,但可不可以理解為時機呢?
‘習’通常理解為學習,溫習之意,但我覺得用實踐、行動驗證去解釋‘習’更為合適。‘習’字(繁體字)上面一個羽翼的‘羽’下面一個‘白’,表示鳥要長用羽才能飛。
以此推之,孔子實際上是想告訴我們,把學到的東西,在合適正確的時機加以實踐應用,豈不令人愉悅么?
這句話,是學以致用的意思。”
秦書的解釋讓人耳目一新,張溫嘴角不住微微上翹,看着秦書的眼神帶上滿意的神色,這一切落入郁嚴的眼中,郁嚴一臉蒼白。
張溫已經用表情告訴他,他所講的不如這個新來的插班生!
一向被張太傅和其他先生誇獎,在眾學子中藐視群雄的郁嚴,有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至於其他人,那就更不能接受了,一個新來的直接幹掉了他們心目中的尚書房第一人,那他們呢?這讓他們難以置信,心中甚是不服氣,對秦書的怨氣有些大。
“甚妙,在理。”張溫贊成的點了點頭,然後收起剛才的和顏悅色,一秒嚴肅的瞟向其他學子,“為什麼你們不記下來?”
刷刷刷,一瞬間紙張翻動,毛筆摩擦紙張的聲音響起。
不一會兒,秦書來到天啟的第一堂課就結束了,課間有一刻鐘的休息時間,張溫收拾好書卷回到尚書房內專門的房間休息去了。
一個臉蛋圓圓的半大少年,一下課就想着秦書所在的后桌奔來,雙眼亮晶晶的盯着秦書:“秦蘇哥哥,你真厲害,我還沒見張太傅那般表情呢!”
少年正是十六皇子君無忌,從前總愛纏着君無痕,自從君無痕將秦書介紹給君無忌后,這份對兄長的狂熱崇拜轉移到了秦書身上。
“碰巧而已,算不的什麼。”秦書姿態放得很低,面色淡淡謙虛道。
旁邊傳來哼聲。
“什麼厲害,不過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罷了。”一個相貌秀氣,輕裘寶帶,美服華冠的男子瞟了一眼秦書,一臉的不削。
這是紅果果看不起的眼神。
“你就是那個敢在朝堂上妄言的秦蘇?”說話之人語氣中帶着濃濃的酸味,陰陽怪氣繼續道,“也不知道一個從小被當做女兒養的庶子,從何處學來那些東西......”
“道聽途說的歪理,還搬上朝堂賣弄......恰好撞上了吧。”
“也是皇上足夠聖明,才沒治這等狂妄之徒欺君罔上,大不敬之罪......”
“這小子能進尚書房,不會是左相大人求皇上的吧......”
聽着這些雜七雜八的議論非非,秦書嘴角扯了扯,沒說什麼。一旁的君無忌比他本人還要氣憤,聽得臉紅脖子粗的,想要上前和那些人理論,卻被秦書拉住了。
“你就是秦蘇啊,看來也不怎麼樣嘛......就是一嘴上不長毛的小白臉。”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長得十分粗狂的青年伸出手臂挽起袖子秀了一把自己的肌肉,然後彎着嘴兩出八顆牙齒,“瞧見沒,這才是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