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陷阱
這群士兵，至少也有千人，這還僅僅是外圍，裏面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呢！雖說早就知道，但親眼所見防線後頭出現敵軍，顧平瀾還是覺得心驚肉跳，戰事向來瞬息萬變，他們究竟要怎麼對付大哥！
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顧平瀾猛地一把抓住小五的衣袖，急急問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堯山啊。”小五摸不着頭腦地回答。
“我問的是這裏的地勢！”
“山谷，倒沒什麼名字”，小五皺着眉頭，“不過之前聽採藥的老人提過，這裏地勢低，因堯山主峰叫帝堯峰，所以當地人一般管這裏叫神女谷。”
神女谷！
顧平瀾瞳孔一縮，腿有點發軟。
神女谷，正是前世大哥喪命之地！
世人只知堯山戰役慘烈無比，大哥是在殺敵五萬後退時遇伏，父親因喪子一蹶不振。卻不知父親是因為自責！他制定計劃令大哥帶小批軍隊引敵深入，打算瓮中捉鱉，一舉消滅餘下勢力，卻不想敵人竟在此地設伏。於是，原本敵軍的牢籠變成親子的葬身之地，父親一直是認為自己計劃失誤，沒想到，原來是有人刻意安排。
“你沒事吧？”見她神色異樣，小五擔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事”，顧平瀾抬起頭，眼中似有一團火在燃燒。
“只是，我們得更改一下計劃了。”
這次，我倒要看看，鹿死誰手！
*****
鄭奇趴在小廝背上，看着他小心翼翼在泥濘小路上行走，心裏邪火一股一股冒出來。
就在一刻鐘前，他本以為貨平安送到后，這耶律隆怎麼著也得好吃好喝招待他，結果正等着的時候，突然一群兵痞子衝過來一把抓住他，二話不說直接連拖帶扯地架到一處軍營。那耶律隆正坐在高座上，嘴裏不知道在罵些什麼，看他過去后一巴掌直接呼了過來，打得他耳朵嗡嗡作響。等他弄明白怎麼回事後，腳一軟便直接跪了下來。
原本好好送過去的三車糧食，打開袋子竟變成了三車石子！
上一次送半路人都死了，這一次送過來的又都是石子，耶律隆氣極，根本不聽他解釋，直接將他們轟了出去，連馬車都沒叫帶走。
真是奇怪了，自己明明親眼看到余記雜糧把糧食裝到車上的，怎麼眨眼就變樣了呢？如此情形可如何是好！鄭奇摸了摸屁股上的傷，想到那位大人陰冷的眸子，不禁打了個冷顫。
許是山路難走，身下的小廝腳下一滑，差點把鄭奇摔下來。鄭奇一怒，張口要罵，卻見他突然一軟，竟直直倒了下去。
鄭奇反應不及，連帶着摔了個狗啃泥，掙扎着剛要爬起，突然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
深夜，萬籟俱寂，城中本該漆黑一片，可鄭府卻燈火通明。
“怎麼樣！找到了嗎？”
鄭延看到小廝從門外跑來，猛的站起來焦急問道。
小廝急急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稟道：“老爺，少爺還沒有找到，但跟着少爺的王二找到了。”
說著，便從後面架上一個人來。那人見到鄭延，一下子跪在他腳邊，哭道：“老爺！少爺……不見了！”
“你說清楚！什麼叫不見了！”
“我們一行人進入軍營后，那耶律將軍突然說送來的不是三車米而是三車石子，打了少爺一頓后就把我們趕了出去，連馬車都不讓帶。”那叫王二的小廝抹着眼淚哭訴道，可沒想到我們走在半路上，突然一陣風吹來奴才們就暈了，等醒來后少爺……少爺就不見了呀……”
“廢物！”鄭延聽了又驚又怒，一腳踹了上去，“我且問你，可看清賊人相貌？”
“沒……沒有，小的們還沒反應就暈了……”
鄭延怒極，剛想再踹，突然被幕僚聲音打斷。
“大人，耶律將軍的信件。”
“念”
“這……”幕僚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王二。
“無妨”，鄭延揮揮手，用看死人的眼光看了眼王二。
幕僚展開了信紙，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耶律將軍信上就一句話——延誤軍機者，必殺之。”
鄭延心裏一跳，莫非這耶律將軍當真下死手？不，不會的，他這麼做如何能和那位大人交待！鄭延揉了揉眉心，示意護衛將跪在地上哭嚎不已的王二拖出去——沒用的東西，還是早點解決掉的好。
王二磕着頭，口中不斷求饒，掙扎間他的口袋裏似乎抖落出了一塊布料，上面通紅通紅的好像有什麼字跡的樣子。
鄭延眼尖地看到，隨後一抬手，小廝將那布料奉上。
那是一片純白色的雲錦，鄭延認得那正是鄭家用來做中衣的料子，上面用鮮血大剌剌地寫着幾個字，十分刺眼。
“戲人者，人恆戲之。”
鄭延一口血噴了出來，雙目通紅——此時此刻，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耶律隆，你還我兒來！
*****
“戲人者，人恆戲之？”
不大的書房內，一縷輕煙從煙籠中裊裊升起，遮蓋着書案后的男子看不清面容。那男子慢慢重複了一遍后，輕輕問道：“那上面當真是這樣寫的？”
“沒錯。”案前一玄色男子回答道，男子大約三四十歲的樣子，唇上有須，一臉擔憂，袍子下沿綉着一圈淡淡的金絲雲紋。如果顧平瀾在此一定會驚叫出聲——這正是醉仙樓的那個神秘人！
案后的男子像是聽到什麼極為好玩的事情，淺淺地笑了起來：“想不到這小小榆城，還有這般有趣的事兒。”
“這耶律隆着實膽大”，對面一臉怒色，“他竟什麼都不顧了！”
“離叔，別急”，男子拿起筆，一邊緩慢寫着什麼，一邊淡淡說道，“不是耶律隆乾的。”
聽此話，那被稱為離叔的男子一愣，自言自語道：“不是耶律隆還能有誰呢？”，突然面前出現一隻手，指尖夾着薄薄的一層紙。
“去辦吧。”
男子起身，背對着他，似是吩咐又似是感嘆。
“這水，是越來越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