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4 至鷹愁澗
想着，菩薩顫顫巍巍的往前走了幾步，主動扶住玄奘的手，一臉和善的道：“你是哪裏來的長老？怎麼在這荒山野地中行走？也沒個人守護，此地多是狼蟲虎豹，牛鬼蛇神，你這般凡僧，豈能安然度過？”
玄奘心中一暖，將朱天鵬的提醒忘在了腦後，雙掌合十道：“弟子乃是東土大唐唐王駕下，今奉王命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
“哦！”菩薩一臉恍然，瞥了眼朱天鵬那邊，又道：“西天乃是佛門勝境，離此有十萬八千里遠，這路上有無數妖鬼蛇神擋路，路途艱險，難以行走，你就僅僅有這個護衛，也就精通點凡俗武藝，如何能夠去的？”
不提還好，一聽這話，玄奘又被勾起了傷心事，黯然垂淚道：“婆婆您有所不知，弟子前日收得一個徒弟，倒是有幾分手段，能夠降龍伏虎、霞舉飛騰，只是他性情頑劣，我只是說了他幾句，便心中生出怒氣，飄然而去，現如今，也不知是在何地方了。”
菩薩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完全綻放開來，道：“師父莫憂，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這樣吧，老身這裏有兩件錦布衣衫，一頂嵌金花帽，原來是我家裏的兩個兒子用的，他們只做了三天的和尚，不幸命短身亡，我才去他寺里，哭了一場，辭了他二人的師父，將這兩件衣帽拿來，做個憶念，也是毫無用處，長老啊，你既有徒弟和隨從，我就把這衣帽送了你吧！”
朱天鵬愣在那裏，還有自己的份？
若是他事先不知道，說不定還真被這菩薩給算計了，畢竟以他的眼界，那裏看不出那帽子裏藏着的緊箍是件寶物，貪婪之下說不定就戴在了頭上。
不過既然知道了，這事情便不會被他撞上，但那緊箍可以藉助殘玉的力量強行煉化，得了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菩薩見他心動，暗自冷笑。
不料這時候朱天鵬忽然撇了撇嘴：“這老婆子是在占我和孫行者的便宜，誰是他兒子了，要我看，這老婆子的兒子是一心向佛，修成正果，這才故去，現如今估計已經到了西天大雷音寺，去見佛祖去了，你這東西倒是送的合適，等到了西天，讓我師父給你兒子捎個口信，豈不妙哉？”
菩薩愣在那裏，玄奘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老夫人莫怪，我這護衛不是有意冒犯，他也是我佛虔誠信徒，知道凡是我佛信徒，死後必不下地獄，即前往西天佛境，細細想來，所言倒也有理，老夫人自是不必悲傷，待弟子到得西天，如若有緣，得見貴公子，弟子定當轉告貴公子，帶去老菩薩的祝福。”
“呃……”菩薩只覺得腦門直冒冷汗，“好個牙尖嘴利的護衛，老身年歲已大，想來沒有幾年可活，就不必勞煩長老帶話了，到得那時，老身親自前往西天去見我兒子豈不合適？至於這衣衫嗎，這個護衛不喜歡，便留一件給你徒弟算了……”
剛說完，兩件衣帽一件被朱天鵬拿在了手裏：“長者賜不敢辭，這衣帽看着還行，路上當個坐墊什麼的也算不錯。”
菩薩當著玄奘的面也不好再糾纏什麼，狠狠而去，想着找機會將朱天鵬手裏的那個緊箍奪來，臨走之時，還不忘傳授了玄奘緊箍咒。
朱天鵬好奇的打量着其中的一個緊箍，用殘玉的力量將之煉化。
便在這時，猴子已經從東海龍宮打了個來回，重新回到了玄奘身邊，遠遠的見了那衣帽，便是兩眼放光，也不多想，直接穿戴了起來。
等朱天鵬將手裏的那個緊箍煉化，便見猴子已經將那衣帽穿好，忍不住搖了搖頭。
“怎麼，不好看嗎？”猴子一臉困惑。
朱天鵬連忙擺了擺手，“好看。”
玄奘也道：“的確不錯，對了，你怎麼不穿着試試？”說著，看向了朱天鵬。
朱天鵬將那衣服送給了猴子，又將帽子裏的緊箍取下，扔給了猴子。
猴子面色連變，下意識的將那帽子取下，卻是發現頭上已經多了一個緊箍，“這是怎麼回事？”
朱天鵬聳聳肩，玄奘已經屁顛屁顛的將之前那老婦人的事情說了出來。
猴子大怒，冷冷的看着朱天鵬道：“你怎麼不提醒我？”
朱天鵬見他態度惡劣，便是沒有理會。
猴子自討沒趣，又將氣撒在了玄奘身上，不料那和尚念起緊箍咒，將他折磨的在地上打滾不斷，連連求饒。
朱天鵬瞥了一眼，暗道惡人還行惡人磨，這猴子的脾氣，沒個緊箍咒還真無法讓他服服帖帖。
想着，那邊猴子已經連連求饒，開始在玄奘面前發誓要聽師傅的話。
朱天鵬心中一動，將他方才煉化緊箍時得到的一門咒語暗自念了起來。
正在說話的猴子便是慘叫一聲，抱着頭倒在了地上。
朱天鵬心道果然，自己得到的這門咒語顯然才是原版的，威力更強。
不過他也沒太過表現，適可而止，以至於猴子根本不知道最後那緊箍咒其實並非是玄奘念得。
玄奘一臉茫然，猴子卻是終於緩過了一口氣，心裏對這和尚頭一次起了殺念。
朱天鵬見了，心頭一抖，暗道：“不好，看樣子這潑猴是起了殺意，這玄奘他可殺不得……”想着，連忙將玄奘護住，拍怕和尚的肩膀道：“法師，不能再念了，這法兒雖然是觀音菩薩交給你的，可是也沒讓你往死里念啊！”
猴子拿着金箍棒的手為之一緩，聽到菩薩的名頭，心中的許多疑惑一掃而空，尤其是，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戰勝眼前這個來歷神秘的隨從。
不久，三人繼續上路，朱天鵬怕猴子再起殺心，勸了幾句：“此事你也不必耿耿於懷，平日裏將法師哄好，少受些皮肉之苦，等將來取經事了，自會掙脫束縛……”
猴子聽了，眼前一亮，他一路上都在向那和尚探口風，想要打聽出“松箍咒”的咒語，但卻是毫無所得，如今聽了朱天鵬的話，想起這人的神秘，總算是讓他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
幾日後，猴子從山裏找到一匹白馬，讓玄奘有了代步工具，三人的速度再次加快，就這樣一直走了好幾天，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接近了貞觀十三年的寒冬臘月。
這一日，三人頂着凜冽的寒風，不斷西行，來到一座陡峭入雲的山峰之前，寒風凜冽、氣如刀割，玄奘承受不了，沒奈何，只能坐下來休息片刻。
忽然天邊出來一陣炸響聲，玄奘問過猴子之後，聽說是條河流，便想着洗漱一番，微微理了理僧袍，望着那大河道：“好大的一條山澗，好美的一道風景，想來剛才聲音就是澗水擊打山石所致，卻是為師多慮了，這麼一條山澗，不知可是有名字？”
猴子皺皺眉頭道：“如若老孫沒料錯的話，這裏應該就是蛇盤山鷹愁澗，此處風景秀麗，說起來，在西牛賀州群妖中也算是小有名氣，老孫卻也是來此觀賞過幾次。”
聽到妖怪，玄奘心頭一緊，“那此地可有什麼妖怪？”
朱天鵬暗笑，知道接下來就是小白龍吞吃馬匹的事情了，正想着，猴子已經大放厥詞道：“師父放心，此處甚為偏僻，原本就少人來，自從五百年前老孫被壓在此地之後，這裏因為離五行山太近，此地的妖怪早就跑了個精光，卻是沒有人敢於接近。”
可是還沒等他話音落定，驀地山澗中便是炸起一聲爆響，緊接着一道銀色的光線從山澗中衝出，轉眼間現出一條白色妖龍來。那妖龍在半空中顯現出身形來，燈籠似的雙眼對着岸邊幾人就是一陣橫掃，也許是餓極了，妖龍沒有絲毫猶豫，翻轉了身形，便挺身朝玄奘竄來，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吞吃。
猴子見了，將金箍棒一橫，渾身散發出一股稟洌的氣息，小白龍不用看，就知道對方肯定有些手段，目光落在牽馬的朱天鵬身上，張開血盆大嘴，就是飛了過去。
朱天鵬忍不住笑道：“嘖嘖，這是要連我一塊吃了，看來真的是餓瘋了！”說著，嘴角升起一抹微笑來，暗道：“也罷，我這個身份能夠走到這裏已經是十分顯眼了，再待下去，別的不說，那觀音菩薩恐怕就要暴走了，也罷，就藉助這條小白龍順利脫身吧~”想着，任由那白龍將他和手裏的馬匹一起吞了下去。
這一下，在玄奘眼中自然是小白龍一下子吞吃了朱天鵬和白馬，但在猴子眼裏，卻是看的出來，是那隨從主動投了進去的。至於小白龍，他雖然極寒交迫，但吃人這種事情可不是高貴的龍族能夠做出來的事情，在他眼裏，這只是一個巧合，是那凡人慌了神，誤打誤撞的撞入了他的口中。
“悟空，快去救人！”玄奘大急，催促猴子出手救人。
猴子雖然猜到朱天鵬不會有什麼危險，但為了不受緊箍咒的折磨，還是舉着金箍棒打了過去。
那小白龍，根本就來不及將朱天鵬從嘴裏吐出來，便是一個翻轉身形，打了個旋，重新沒入了澗水之中。
夕陽下，瀲灧的長河，曲曲折折的繞過一片亂石淺灘，水流開始急湍起來。無數的浪花旋放，閃着銀白泛金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