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天線已經收起
周末，陳漫漫提着大包小包按照手機地圖找到了李文非家所在的大廈。
里的天價豪宅果然都是騙人的，這棟大廈看起來不高也不新，也不靠山也不靠海，獨一棟立在馬路邊，唯一好處好像是靠近地鐵站。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哪個土豪會搭地鐵啊？嗯，至少有一個，周潤發。發哥經常搭地鐵搭巴士出門，連去街市買拖鞋都要講價，活得十分接地氣。
走進大廈，保安措施倒是很完善，不像她自己住的樓房樓下保安是退休老人，這裏的保安是只會說英文的印度人。只會說英文啊，看起來就高級很多了。
按門鈴，等了好幾分鐘，李文非才過來幫她開門。
從來沒見過穿家居服的總裁，陳漫漫愣了一下。比起平日西裝革履一臉冰霜的模樣，只穿白色T恤，灰色家居褲的李文非，好像立刻令人親近了許多。他應該是剛剛洗完澡，頭髮還濕漉漉地垂在額前，整個人散發出慵懶的氣息。他本就生得眉眼冷峻，平時不苟言笑的樣子常常令人忘記了他的年齡，現在這樣，反而更貼近一個24歲高大英挺的年輕人形象了。
是的，陳漫漫認為其他人都是年輕人，她自己已經是經歷過歲月蹉跎的老阿姐了。
“廚房在那裏。”一句話也不多說，不等陳漫漫進門，李文非就轉身進了書房。
“好的，總裁，您去忙。”
陳漫漫慢吞吞地脫鞋，不敢奢望總裁會幫她準備拖鞋，自己從大背包里拿出準備好的helloKitty拖鞋穿上，走進李文非的家。
一百四十多平的房子，這個地段幾乎30萬至40萬一平，在寸土寸金的香港來說也算是豪宅了，不過還是跟陳漫漫看過的TVB里的豪宅很不一樣。這簡直就太低調了，三房一廳的格局，一間主卧，一間次卧，一間書房。顏色也不像總裁文裏面全是黑色系一看就是霸總feel，反而是白牆木地板，木製電視牆，木質書架，木質餐桌，白色頂燈，黑色真皮沙發，簡簡單單，走的居然是清淡無印風。
廚房也延續了無印冷清的設計，白色抽油煙機，白色流理台，白色冰箱，木質櫥櫃，沒有一點煙火氣。打開冰箱，果然不出所料，除了啤酒和水，再也沒有其他。這倒符合霸總不食人間煙火的人設了。幸好早有準備，陳漫漫拿出大包小包里的青菜、豬肉、牛肉、雞肉、調味料將廚房塞滿。
做什麼菜呢？這也算是陳漫漫的第二份工作了，她決定要拿出看家本領，說不定總裁吃過覺得好的話，會額外再給小費。雖然平時看起來總裁十分小氣，但抱着最好的期望，豈不是心情也會變得更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抱大腿。
好，那就做個紅酒燉雞胸吧。香港人最喜歡吃雞，白切雞、鹽焗雞、鼓油雞、照燒雞、海南雞……吃的時候一定要中間帶血才嫩滑，不帶血他們還覺得煮老了吃起來柴得很。
說做就做，陳漫漫檢查所需要的食材，沒有紅酒。
她跑去書房問李文非：“總裁，午餐吃紅酒燉雞胸可以嗎？”
“嗯。”
“我沒有買紅酒，你這兒有嗎？”
“外面酒架有。”
“好的，總裁。”
陳漫漫找到酒架，也看不懂標籤，隨便拎了一瓶出來。
回到廚房，她把雞胸肉洗凈，用海鹽、黑胡椒、橄欖油和一杯紅酒腌起來放冰箱等一個小時，這時間她可以接着做其他菜。嗯，再做一個蒜蓉蒸邊蝦，一個上湯娃娃菜，一個拍黃瓜。有葷有素、有肉有海鮮、有熱菜有涼菜，不錯。
不愧是在許家做過4年營養餐的熟手技工，陳漫漫一個小時內做好三道菜。最後拿出冰箱內腌好的雞胸肉，和洋蔥一起加半瓶紅酒燉半小時，出鍋前加入百里香小火燜十分鐘，擺盤，擠點檸檬汁，色香味俱全的紅酒燉雞胸，奇活。
李文非坐到餐桌前，看到擺着的四道菜頓時食慾大增，他不慌不忙地坐下，不慌不忙地拿起筷子慢慢夾一塊雞胸肉放到嘴裏，嗯，好吃！比起五星飯店的都不差。他不動聲色繼續吃其他菜，蒜蓉蒸蝦一般，拍黃瓜清清爽爽辣得剛剛好，娃娃菜是什麼鬼，我只要吃肉，我只要吃辣。
誰能想到一個香港人居然有一個四川胃。
陳漫漫站在一旁緊張地盯緊李文非，試圖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窺視出什麼，終究還是一無所獲。
“好吃嗎？總裁。”
“還行。”
“對了，還剩半瓶紅酒，晚上要不要燒一個紅酒燉牛腩？”
說著陳漫漫跑進廚房拿出那半瓶紅酒，然後李文非的面癱臉龜裂了。他的1990年的Barolo。張智翔找他要了幾回都沒捨得給，倒也不是它貴，但李文非喜歡它的味道。沒想到居然就用來燉肉了，李文非眉角跳得更厲害了。
看到李文非的表情，陳漫漫覺得有點發毛：“我看這瓶的標籤有點破，其他的都新新的就沒敢拿……”
“咳……沒事……晚上就燉牛腩……”李文非心想，能不好吃嗎？一道菜好幾萬了……想想，還真有點期待牛腩的味道呢……
“你也坐下吃。你又不是我請來的傭人，不用站在旁邊服侍。”
“哦，好的，總裁。”
陳漫漫小心翼翼地小口吃飯，不敢夾菜，李文非看不下去幫她夾了好幾塊雞肉到她碗裏，“吃多點，這麼瘦。”
“哦，謝謝總裁。”
“你怕我？”
“沒有，沒有，總裁您平易近人，怎麼會怕您？”嘴上這樣說，陳漫漫心裏想的卻是，你一天到晚板着一張冰塊臉，誰不怕你啊……
“你嘴上這樣說，心裏可不這麼想。”
“噗……”陳漫漫差點以為自己不小心把心聲說出口了，激動地把飯噴了一桌。
李文非慢慢放下筷子，對陳漫漫說道：“你知道這一餐飯多少錢？”
“咳咳……咳咳……”陳漫漫灌了幾口水才緩下來，接着報價，“雞肉50，洋蔥12，蝦45，黃瓜10塊……”
“紅酒，三萬三。”
“啊……咳咳……”陳漫漫咳不停了。
“你噴這一桌，要怎麼賠？”
“啊……我工資還沒發呢，總裁，不然每個月賠一千塊好不好？”
“我不差你那一千塊。”
“那要怎麼辦？”陳漫漫心想，工資賠給他，就只能喝西北風了。香港常年刮東南風，連西北風都沒得吃啊。
“罰你每天都來煮飯，一日三餐，做滿半年，怎麼樣？”
李文非一直搞不清楚自己對陳漫漫是個什麼心思，說喜歡也是有點喜歡，說要和她在一起又覺得還不夠。但他一直是不願意勉強自己的人，既然有點喜歡，那就放到身邊看看，半年時間也夠了，說不定還不到半年就膩了，心裏也不會總是痒痒的。
一聽不用賠錢，只是過來煮飯，陳漫漫覺得天都光了，“好的，總裁，我保證一日三餐不重樣，把您喂得胖胖噠。”
李文非眉頭微皺，好嘛，這估計不用等半年了，一個月就會膩吧。
陳漫漫完全不知道李文非的心理活動，如果她知道李文非藏着這個心思的話，肯定會大笑三聲，然後離開。就算她再沒心沒肺馬大哈也好，也不會接受疑似gay的人做男朋友，尤其是這種高嶺之花，招蜂引蝶的，誰知道搶他的人是女人還是男人。陳漫漫現在只想安安穩穩賺錢，回老家蓋房做個包租婆。
但誰又知道愛情的模樣呢？明明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人，明明相互都覺得不合適的兩人，卻能互相吸引走在一起；而那些無論學識、工作、家庭各方面都對等的人卻偏偏毫無感覺。就如同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發報機，周圍所有人都不能接收到你的信號，只有那個對的人才能接收到。人們常常說“墜入愛河”，一個“墜”字，表現出是不經意間的，不是故意的，就像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掉到下水道一樣，都是非人力所能控制的。所以，你無法控制你能喜歡誰？電波接收到了，那個人就是獨一無二的她。
然而陳漫漫經歷過許紹言之後，她收起了電報機的天線，不想接受任何電波。所以，李文非的電報機收到的訊息總是斷斷續續，讓他不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