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怎麼愛成了這個樣子
半島酒店餐廳。
張智翔仍然身着粉色騷包西裝朝李文非招手，待他落座后，張智翔神神叨叨地指着斜後方的位置示意李文非看。
李文非瞧見那天在酒吧嚶嚶抽泣的小貓，只見她像個委屈的小媳婦一樣埋頭坐着，小巧瓊鼻，櫻桃小口，長長的睫毛擋住眼中的神色，一頭齊腰長發散在腰間，白色及膝連身裙在腰間收窄，顯得小腰盈盈一握，胸口蕾絲若影若現，目測應該有C。
“看什麼？”
“那天那個阿姐呀”張智翔八卦地小聲說道，“對面，她老公，原來是個gay。”
“那不是跟你很配？”
“嘖，菲菲，你知道我最愛的只有你。”
“滾開！”
說歸說，李文非還是時不時不經意地瞄向陳漫漫那一桌。
另一邊，看着事隔三日沒回家也沒聯繫的許紹言若無其事地坐在面前，陳漫漫縱然滿腔義正言辭也不知從何說起，反而好像偷窺了旁人不得了的秘密一樣，莫名有點心虛。
“你真要為了這個跟我離婚？”
“嗯。”
“我對你不好嗎？”
“嗯。”
“你知道，”許紹言組織語言想一擊即中，“這間餐廳人均消費2000，你身上這套衣服9500，你的包5萬2，你的鞋5000，我對你難道還不好？”
想不到一貫溫潤的許紹言會說這些，陳漫漫詫異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再一次低下頭：“嗯。”
“你……”許紹言喝口水，轉換語氣溫柔地接著說，“我以後會盡量多點時間陪你……我會給你一個孩子……”
眼淚毫無徵兆地湧上來，陳漫漫感覺自己太沒用了，拚命忍，拚命忍，雙手死死握着面前的水杯。
“以後會，多給你一些零花錢……你只要照顧好我爸我媽就好……”
陳漫漫拚命想忍，一股氣卻拚命反彈，感覺像控制不住自己一樣，陳漫漫一杯水全潑在許紹言臉上。
“照顧你妹！”陳漫漫一開口發現自己已然帶上哭腔，自己也嚇了一跳，顫抖着聲音繼續道：“就不能好聚好散嗎？就不能跟我說一聲，對不起，騙了我嗎？”
說完，陳漫漫頭也不回地走掉，獨留許紹言坐在位置上沉思。
大街上，人來人往，這座小小的彈丸城市，生活了七百多萬人，有白人，有黑人，有印尼人，有菲律賓人，有伊朗人，有大陸人，有台灣人……來自全世界的不同種族生活在這裏，他們有的住在半山，有的住在海邊豪宅，有的住着公屋，有的住着膛房，有的住在棚戶區……香港最多的就是人，最大的就是貧富差距。今年香港已經超過紐約，成為全球頂級富豪居住最多的地方，香車麗影，豪門別墅，金碧輝煌，光怪陸離。香港是有錢人的天堂，有錢能買到所有能買到的東西，美人，美酒，美食，美景，有時候也許還能買到人心。
此時，陳漫漫不想回家，也不想回老家。她站在全世界人流量最大的斑馬線上，望着兩旁的摩天大樓，淋漓櫛比，暗嘆自己渺小如斯，卻找不到一條屬於自己的牆縫可以鑽進去。只需要一條牆縫啊，怎麼也找不到。
她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盪，華燈初上，夜色漸濃，街上人反而越來越多，夜生活開始了吧。身旁的型男靚女，每個都把自己打扮得精緻誘人，有的走韓風，有的走日本風，有的走歐美風，有的走朋克風，一群群嘻嘻哈哈，青春年少，生活不知愁滋味。陳漫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裙子，想到下午許紹言說這條裙子的價格，頓時覺得未來更加迷茫。
還是先找工作吧。陳漫漫一路走過，看到招聘洗碗工，侍應生，銷售，房產經紀，還有一間健身中心招聘見習營養師。
陳漫漫走進健身中心，填了幾張表格，回答了幾個問題，想了想，又把手機里的營養師證書打印出來遞給前台。
下樓時碰見一個穿粉色西服的男人，那男人驚訝地喊了她一聲：“阿姐，太有緣了！”
陳漫漫定睛看了眼騷里騷氣的張智翔，翻個白眼擦肩而過，暗自心想，“難道我對gay有迷之吸引力？”
她不知道在她走後，李文非也隨後進了健身中心，還饒有興趣地翻看了她的資料。
……
回到家已過了十一點，許紹言還沒回來。
婆婆端了一碗湯出來給陳漫漫。
“漫漫，喝湯。”
“謝謝媽”，想不到此時此刻，還能在這裏感受到溫暖，陳漫漫一時又哽咽起來。
“和紹言吵架了？他脾氣不好，你多忍着點，讓你公公回來收拾他。”
陳漫漫不知道要怎麼跟這對老人說離婚的事，直接告訴他們許紹言是gay，會不會讓他們中風倒地，只好支支吾吾喝湯。
“之前紹言在加拿大念書，你們聚少離多，感情也挺好，怎麼他回來了你們反而三天兩頭吵架。按我說，還是趕緊生孩子，一男一女最好。我們家三套房，一人一套，剛剛好。”
“媽，等紹言回來再說吧。”
“漫漫，你來我們家四年了，我們都對你很好，你也看得到，我們家條件也不錯。別的什麼都不要想啊，先生孩子最重要哈。”
“媽，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陳漫漫覺得婆婆話裏有話。
“這夫妻間總是會磕磕碰碰，我和你公公幾十年也這麼過來了。唉，有時候想想老公什麼的都靠不住，最靠得住的還是自己的小孩。漫漫，你說呢？”
這下，陳漫漫確定婆婆肯定知道了什麼，才會這麼敲打自己。
“媽，生小孩怎麼能是我一個人的事呢？紹言不願意我也沒辦法啊？”
“他怎麼不願意，我們家三代單傳，怎麼能讓他為所欲為，不管他在外面怎麼亂來，總要回來跟你生孩子。跟你說，漫漫，我和你公公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以後都幫你帶孩子。”
陳漫漫氣笑了，“媽，你們一直都知道紹言是個gay？”
“gay什麼gay”，許母慌了神，“他那就是亂來。跟你結了婚，你就是我們唯一承認的兒媳婦，以後我們老了這些房子，還有超市，都是你和孩子的。”
“我不要這些”，陳漫漫眼淚奪眶而出，“我……你們……怎麼能……怎麼能……騙我？”
“漫漫，漫漫……我們也不想的……”許母遞過去一盒紙巾“唉……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齊齊整整，你說對不對？”
陳漫漫穩定一下情緒，握住許母的手，“媽，您一直說把我當女兒一樣，我也把您當親生母親一樣孝順了四年，您就讓我和紹言離婚吧。”
許母考慮了許久，才反手握住陳漫漫的手，“好，媽答應你。”
陳漫漫驚喜異常，“真的嗎？媽，謝謝您。”
“你和紹言生一個孩子，生完就離婚，我絕對不攔你。”
“媽……”陳漫漫不敢相信。
“生一個就好，生完你想留下也可以，想走也行，我和你公公就再也不管你們的事了。”
“我是不可能和許紹言生孩子的！”
陳漫漫氣得轉身衝進卧室，把頭埋進被子裏哭起來。
“咔嚓”一聲，門被反鎖了。
陳漫漫彈起來，使勁擰門把手，“媽，您把門打開！”
“漫漫，等紹言回來，你們就生孩子，生完孩子我就放你出來，啊？”
“把門打開，我死也不可能和他生孩子的！”
“漫漫，你好好休息，想吃什麼跟我說啊。”
“你們這是非法禁錮，我會報警的！”
陳漫漫慌裏慌張地到處找手機，這才發現包包放在了客廳。陳漫漫抱着頭絕望地坐在地板上，望着小小的卧室，除了床就是一個衣櫃，沒有別的任何東西，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