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請纓且向燕然山

第五十章 請纓且向燕然山

二人送走謝峰之後,回到前院便看到鬼先生搖頭晃腦的坐在正堂中。

蕭澈笑道:“方才那位便是家師,先生應該見一見的。師父精通佈陣兵法,先生擅曉縱橫俾闔,你二人若有緣結識,定會奉為知己。”

顏琤解釋道:“鬼先生怕是早已認識謝老將軍,所以一見面才躲起來吧!”

鬼先生跳起身來道:“我說王爺,你不厚道,如此便出賣了我!”

“翊璃並不知曉此話不能告知子煜,怪我多嘴。”

鬼先生拂袖道:“算了算了,你們二人一唱一和,我今日連個對戲之人都沒有,本是好心來看看這個臭小子,看來是我多餘了,我走了!”

蕭澈只得出言求道:“先生,大智之人怎會與我等愚昧計較。此刻已是晌午,還是留在王府用午膳吧,王府的美酒可不比怡仙樓的差啊!”

一聽有酒,鬼先生嘴上再推脫,腳也邁不動了,他吞咽着口水道:“我是看王爺的面子啊,不是給你小子面子。”

顏琤忍俊不禁,吩咐若楓準備酒席。

席間鬼先生只顧喝着美酒,甚至都未動過碗筷,似乎今日便要將宣王府的酒喝盡才好。

蕭澈邊給顏琤夾菜邊道:“鬼先生似乎並非完完全全的江湖之人啊!”

拿着酒罈仰頭暢飲的鬼先生微微一滯,並未接話。

“我與阿璃成親那日,先生見了鍾老太傅也是躲閃,似乎曾是舊識!”

“你小子究竟想說什麼?磨磨唧唧的,就算是認識關你屁事!”

蕭澈並不惱怒,緩緩道:“那在下想向先生打聽一個人?”

“誰啊?”

“蕭年,蕭義茗!”

鬼先生未來得及收起的驚愕神色落入蕭澈眼中,蕭澈微微蹙眉,連忙問道:“先生認識?”

鬼先生支支吾吾道:“前朝太史令,才名遠播,我知道也不奇怪吧!”

蕭澈卻繼續追問:“那為何先生方才露出驚訝之色?”

“未提防你小子這麼問,不行嗎?行了行了,別耽誤本座喝酒!”

蕭澈與顏琤面面相覷,見此情形也未再問詢。

送走鬼先生之後,顏琤牽起蕭澈的手安慰道:“或許先生真不知曉義父的事,並非刻意隱瞞,你不必因此憂心。”

蕭澈點點頭道:“也許吧!是我最近總是夢到義父,方才又見到了師父,心中挂念尤甚,才失言問出,鬼先生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蕭澈提起謝峰,顏琤便想到了方才在藏書閣謝峰那番謀略,忍不住感嘆道:“若朝中仍有謝老將軍坐鎮,四境六國哪敢來犯。雖然父皇晚年喜戰,勞民傷財,可也的確讓大虞威名在外,無人敢釁。帝王功過得失,看來也非蓋棺才可定論。”

蕭澈自嘲道:“師父英明一世,我得他五年教導,如今依舊得讓他費心,從柳州趕來為我籌謀。比起鍾老太傅與你,我才是真正的不肖之徒。”

顏琤握着蕭澈的手緊了緊道“在我眼裏,世人萬般好,也皆不如你。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

蕭澈最怕顏琤突如其來的溫情,他只要想到後日兩人即將分別此刻便寸心如割,痛徹心脾。

他滿含歉意道:“本說這三日在王府好好陪你,卻每日總不得空。每次總是我失言,心中只覺愧疚難當。阿璃,你……”

蕭澈尚未說完,顏琤便環抱上蕭澈的腰際道:“若我總計較這些,你我只怕也走不到今日。子煜,安邦定國本就是你職責所在,若因我拖累,讓你無法心安,那我便是天下的罪人,這罪名我可擔不起。你只管安心出征,我乖乖在家等你!”

蕭澈將顏琤抱緊,此刻只想將其融入骨血,從此再無分離。半晌他忽然想到師父對自己所說“常年在外征戰之人,切莫輕易許諾。”

“阿璃,方才師父所說,你定然也已聽到了,他老人家說的沒錯。若此番,此番……,你自可過回你從前的逍遙日子……”

謝峰的話顏琤自然聽到了,可他不想聽蕭澈再說一遍。

炙熱觸碰冰冷,溫軟纏綿離殤,在這冰天雪地間,一吻便是天荒,就在原地等候,至死不渝。

黃昏時分,謝霆帶着蕭澈來到了金陵城外御林軍的駐地,兩人並馬而行,疾馳於瑟瑟朔風中。

“師父可離開京城了?”

謝霆點點頭道:“家父放心不下你我,遂連我都未知會便前來京城。父親同你所說,澈兒定當銘記於心。”

蕭澈也鄭重其事的點頭。

片刻之後兩人便到了駐地,這是蕭澈第一次來駐軍營地,風掣龍旗,寨營林立。

一丈之外,蕭澈已覺心潮彭拜,熱血沸騰。此刻,御林軍副將季茗正在營門等候。

二人翻身下馬,謝霆便問道:“一萬御林軍是否清點完畢?”

季茗抱拳,洪亮高聲道:“回將軍早已點畢,此刻候在校場。”

謝霆滿意的點點頭,帶着蕭澈去往校場,邊走邊道:“按常理,出征之前皆是領兵元帥親自點兵。不過此次世叔讓季茗代勞,一則是因你不熟御林軍內部戰鬥力,二則也是想你能和王爺,能……”

謝霆不知如何繼續說下去,蕭澈卻已懂得謝霆的心思,他笑道:“點兵自然得熟兵之人來點,世叔如此安排甚是合理。再者我和阿璃的事,多謝世叔費心!”

謝霆聽蕭澈如此直接親昵喊顏琤的表字,尷尬的點點頭,不再言語。

二人行至校場,此時夜色已濃,四周明火燃照,仿若白日。

一萬士兵身着明光鎧甲,頭頂盔帽,背負羽箭,一手持弓,一手握刀,昂首挺立,風卷戎襟,威風凜凜。

謝霆慷慨激昂道:“諸位將士皆是我大虞鐵血英雄,驍勇善戰之人。

如今西北邊塞遭受勁敵,國家陷於危難之際,西北不寧,何以為家?將士不征,何以報國?

男兒提刀獨立,安定四境,生則清名以謝神靈,死則亡魂亦為鬼雄,千史留名,意氣相期。

此戰,同生共死,誓死衛國!”

萬人振臂高呼:“安定北境,誓死報國!”聲徹雲霄,地動山搖。

蕭澈負手而立於高台之上,俯首翹望這激昂壯闊的場面。

何人不想安享太平?可山河飄搖之際,鐵馬冰河,劍斷弦催,是男兒便義不容辭。

半晌,待眾將士情緒稍安,蕭澈緩緩開口,貫耳之聲回蕩於夜色中,

“戰,是為和;征,是為安;社稷安穩,四境安邊,百姓遂能安居,爾等才可安身。

蕭某初次為將,征戰之事皆不如諸將,可本將在此立言,此征為大虞戰死疆場,馬革裹屍者必奉為大虞英雄。

蕭某他日若履險如夷,安然歸來時,願代其盡孝,以安忠魂;”

隨後接過烈酒高喊道:“以此為敬,願與爾等同生共死,不驅蠻人,誓不歸家!”

隨後仰面痛飲,瓷碗碎地,象徵鐵血將士征戰沙場,不定西北誓不還的決心。

點將台下,萬人齊呼:“願為將軍,馬首是瞻!”

蕭澈環顧四下,此刻豪情萬丈,熱血難抑。隨後同謝霆走下高台,臨離校場時,蕭澈恍惚間瞥見一熟人面孔,腦海中竭力回想后,走到此人身側。

蕭澈語氣平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面色冷峻,靜默半晌,冷道:“林鐘!”

蕭澈唇角勾笑,湊在其耳邊低語道:“為何今日佩劍?四爪鷹勾才最適合你!”

對方聞言,怔在原地,

蕭澈見此情形,未再多言,啟笑離開了。

後日出征,明日諸軍皆會回家探親,與家中妻兒老小告別。戰爭無論成敗,所為不過只是一國榮辱,勝,舉國同慶;敗,萬民皆虜。可於家於民,只有至親之人才會在意新鬼哀魂是否安寧。

蕭澈也不例外,縱馬飛馳於夜色之中,回到家中同那至親至愛之人做最後的告別,哪怕這離別如刀,寸寸刺心!

顏琤知道蕭澈會晚歸,遂未就寢,在燭火通明的屋內等着,心焦不已時便推門而出,走下台階,在院中踱步,望着院門。

他不免自嘲道:“此番只是出城點兵,我便如此心急,那他出征之後,我又該如何度日?”

若楓嘆道:“從前王府並無蕭將軍時,王爺不也每日瀟洒嗎?將軍走後,王爺也自可如此!”

顏琤反駁道:“子煜未來王府時,本王日日去醉春樓喝花酒,聽弦琴,他走之後,本王也能如此嗎?”

若楓只好悻悻閉口。

門外爽朗笑聲傳來:“若阿璃寂寞難耐,去醉春樓消遣一番,也未嘗不可。我並非心胸狹隘之人,那時身在北境,權當不知了!”

顏琤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疾步上前,便看到蕭澈緩步走向自己,心便安矣,粲然一笑道:“回來了?可還順利?”

蕭澈牽起顏琤的手往屋中走去道:“順利,去時萬人已齊,還遇到了熟人。”

“熟人?”

“阿璃還記不記得當時我夜闖榮王府後身受重傷一事嗎?”

顏琤臉色微變,這件事怕是一輩子都忘不了。

“當時我肩上的鷹爪之傷差點讓我斷臂,使用鷹鉤之人便是皇上派給榮王的親衛,此番一萬御林軍中便有此人。”

顏琤聞言,怒火中燒,忿忿道:“聖上安插親衛在御林軍中,他竟忌憚你至此?他……”

蕭澈笑道:“阿璃,這次倒是誤會你皇兄了。按世叔所說,這六名親衛是我身遇不測時,救我於危難之際的,並非只為監視於我。”

“帝王之術!”顏琤切齒言道。

兩人此刻已至屋內,在桌旁坐罷,暖閣沉香裊裊,燭火搖曳。

蕭澈看着此刻尚有怒氣的顏琤,一時也忘情道:“阿璃可知,出征前日,將士都會回家探親,是為何?”

顏琤從方才的憤怒之中回神,思量片刻道:“自古征戰,幾人安還?回家探親,一是讓兵卒安心出征,二也是讓家中親人與之作別,他日若戰死沙場,家中至親也未有無緣得見的遺憾吧!”

蕭澈點點頭,忽然伸手將眼前之人攬過,在其耳邊輕語:“還有一事,那便是傳宗接代!”

濕熱之氣輕撩耳畔,顏琤心跳加速,面色潮紅推開蕭澈,嗔道:“那大將軍還是另請高明吧!本王不會!”

“你會!”蕭澈蠱惑之音低聲言道,隨後橫抱起顏琤走向床榻。

帷幔輕落,燭火驟暗,藉著月色淡影,猶見簾帷陣陣。雲朝雨幕,樂不可言。

佳夜良辰,有人歡喜行雲,有人心懷叵測。

丞相府書房之中,何承聽完國丈一番籌謀,心驚不已。

“先生,此次征西,蕭澈挂帥,也是為大虞而戰,若三軍統帥死在西北,這軍心大亂,還如何勝敵啊?先生三思!”

國丈聞言大笑道:“丞相大人為何越活越天真了!當年皇上還是東宮太子之時,只覺江山已握於己手,不知收斂,德行甚虧,先帝早已有了易儲之心,若不是老夫費心籌謀,多次勸諫,哪容他高枕無憂。

宣王出世之後,先帝寵愛非常,甚至三番五次在大臣面前揚言要將這江山交於宣王。當時宣王尚在襁褓之中,皇上便要老夫將其處之,當時老夫只怕打草驚蛇,並未行動,這便在皇上心中記下一筆。

何相以為皇上這皇位是先帝所定嗎?那是老夫助其奪來的,他不知感念,登基之後除了打壓便是猜忌,最後竟然以謀反之罪陷害於我。

多年苦心孤詣,一着不慎,滿盤皆輸。時至今日,丞相大人難道還以為老夫只是要榮王登基嗎?老夫要的是皇帝付出代價!”

何承聞言,三冬寒夜,冷汗竟然濕透衣裳,顫道:“先生不可!當年之禍只是皇上聽信奸佞讒言,一時不察而已。如今皇後娘娘和太子不仍安然無恙嗎?可見陛下並未想着趕盡殺絕!”

國丈狂笑道:“一時不察?何相不愧是百官之首,如今替老夫辦事還能深得皇上寵信,這辯駁之能,怕是無人企及。

當年皇上藉此一事幾乎將老夫臂膀全數折斷,我劉家雖未滅門,可全被貶為庶人。何相以為太子安坐東宮是聖上為父之仁嗎?

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個病秧子,沒幾年活頭。老夫還能仰仗何人才能報此深仇?蕭澈既三番五次做這攔路之人,讓他死在西北已是仁慈,你還要等他成為第二個‘謝峰’嗎?”

“可先生如此,這無疑於通敵叛國啊!”何承心悸不已。

“何相話別說這麼難聽,老夫只是要蕭澈身死西北。說到底你我也不想做亡國之人。

蕭澈死後,西北自然還有別人可守,他一個不諳世事,只會逞匹夫之勇的莽夫,本就難擔大任,此次死在大漠之中,還能留個為國捐軀的清名,戰場上刀槍無眼,死人再尋常不過了,如此良機不把握,待他有軍功加身,有聖上寵信,再想動他便難上加難,何相三思才對!”

說罷,便起身掩面,行於夜色之中,不顧怔在原地錯愕不已的何承。

第二日,蕭澈和顏琤尚未起身,秦安便已過府拜訪。

顏琤得知,不安道:“可是又有變故?”

蕭澈在其額上輕吻,安撫道:“無妨,我且去看看,你昨夜受累,再多睡會兒,等我回來在同你用膳!”

顏琤點點頭,看着蕭澈離去。

秦安正在正堂用茶,看到蕭澈出來,便起身行禮,抱歉道:“明日便要出征,本不該來打擾蕭兄和王爺短聚,可此事卻十分急切。”

蕭澈蹙眉道:“何事?”

“昨日我離開師父家中,回城時,不巧看到了此番與我同為監軍的薛朔去往丞相府中。丞相何人,你我皆知,明日大軍便要啟程,此時若入宮奏請聖上換人,也還來得及!”

蕭澈無奈道:“監軍本就是派去監視於我,聖上能派你來,已是不易。無憑無據便再求換人,定然會引來猜忌。若他真與丞相有所密謀,你我提防便是。一個監軍而已,再興風作浪也並非上陣殺敵之人,無妨!”

秦安搖頭道:“蕭兄不可大意。雖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可有監軍在,那便不得不受,若監軍無法與將領同心,處處掣肘,這戰怕是未開便敗。”

蕭澈思量片刻,仍覺此次貿然覲見,奏請換人還是欠妥,遂道:“監軍並非一人,有秦兄為我籌謀,他若與我離心也無甚要緊。此番秦兄提議,我對此人已然有了提防,絕無紕漏。秦兄放心吧!”

秦安眉頭緊鎖,未再勸道。聖上多疑,若由統帥請求更換監軍,即使換來,怕也難消其疑慮。他只好點點頭。

秦安執扇拱手道:“此次出征也是在下初次,心中惶恐難安,草木皆兵,打擾蕭兄了,這就告辭!”

蕭澈也笑道:“秦兄也本是好意,無妨無妨!”

蕭澈送走秦安之後,心中也憂慮薛朔監軍一事。前路兇險,身側還有異心之人,讓人如何能安。

回到樰夢齋時,顏琤也已起身,推門而出正好對上蕭澈投來的目光。

兩人無時不刻不被離愁別緒包裹,即使此刻眼前之人仍在身側,心中也翻湧着無數惆悵。

蕭澈向顏琤走來,緩緩開口道:“許久未聽阿璃撫琴了,明日我便要啟程。不如為我奏一曲離歌相送,他日身在大漠念家時,也可有所寄託。”

自從顏琤被榮王羞辱之後,便再未撫過琴。蕭澈開口,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拒絕。

片刻之後,二人走進積滿灰塵的藏雅閣,顏琤開口道:“看來是若楓近幾日又偷懶了!”隨後走向自己從前常撫之琴,將琴上積塵擦拭之後,端坐琴前。

玉指撫弦,抬眸看向蕭澈,霽顏道:“明日出征,便為你撫一曲《破陣》吧!”

蕭澈閉眸俯首。

顏琤起手撥弦,琴聲破耳,轉弦入心,起先婉轉如清澗之泉,潺潺而汩,聞着似見碧松之陰,萬木澄幽,尚未及吟詠風歌,琴音急轉剛毅,如裂帛之聲,斷魂流水;

眼前之景猶似提劍驚風,暴雨傾落城垣,橫槊穿陣,萬馬齊喑。聞着驚魂身顫,只覺慷慨激昂,琴聲卻徐徐低沉而下,身踏高樓,滿月虛華,哀而不傷,卻斷人腸。

戰火未熄,旌旗燃畢,獨影寂寥。聽者正欲濁淚滂沱,消其哀慟,高亢之音便將其傷壓制於心,仿若勁敵卷土,千軍萬馬疾駛,刀光劍影橫錯,硝煙四起……

忽然琴弦一斷,琴音戛然,蕭澈慌忙睜眼,便看到顏琤柔指垂下,鮮血滴落。

“阿璃!”蕭澈急忙沖至跟前,將顏琤受傷的手指含於口中止血。

顏琤拼盡全力,展顏道:“許久未來撫琴,竟連力道都掌握不好,倒是讓你笑話了!”

蕭澈分不清此刻口中血腥之味,來自顏琤指尖還是自己心頭。

蕭澈將其抱緊,心疼道:“阿璃若心中不快,便哭出來吧!我就在此處,抱着你,哪裏也不去!”

顏琤忍着心中憂傷,總是時刻歡顏,怕蕭澈不安。此刻幾日委屈之痛,離別之傷,擔憂之情,全從心底翻湧而上,肆意流淌。

大將軍平生未嘗請願,今次離別之際,心中憂思難消,遂發三願:一願盛世清平,二願黎民安穩,三願與君攜行,風月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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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道使君無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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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請纓且向燕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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