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章
范香兒心裏止不住的冒酸氣,剛才她的禮物好不容易搶了老夫人心頭好的位置,這下人家扎了幾個針眼兒就把自己比過去了。
她看了看自己白嫩紅潤的十根指頭,也是,她那薄荷油雖好,但畢竟是借了柳嬤嬤的光,比不得人家的苦肉計。
還以為她消停了幾天打消了念頭,看來人家根本沒有轉變目標,而是轉變方法了。
「母親得着什麼好物件兒了?這麼高興?」一個輕快的男聲從外面傳來,緊接着一個耀眼的男子出現在廳堂里,縱使諸家親戚都是見過他的仍是不免驚艷,四爺長的實在是太好了,學問又好,就算出身差點兒也沒什麼,老夫人親自養大的,其他的庶出自是比不得。
老夫人佯怒,「你還知道今天是我的壽辰?我以為你又瘋到哪裏和同窗玩去了。」
「母親這是哪裏話?你的壽辰兒子怎會忘記?兒子千辛萬苦的給您找禮物去了,您看這個喜歡不喜歡?」
說完,他把手裏拎着的東西上面蓋着的黑布一扯開,只見一隻碧綠的紅嘴鸚鵡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籠子裏,見着人了就興奮的用人語大叫,「老夫人壽比南山,老夫人壽比南山」
一連喊了七八遍,把在座的笑的是前仰後合。
唯有一人完全沒笑。
范香兒從方時貞進來起,就一直處於極度震驚的狀態,他不就是那個妖孽小廝嗎?原來人家就是四爺,根本什麼不是小廝!
她她之前都幹了些什麼啊?
她把一個大男人的鞋給扒了下來丟出了院牆,第一次見面之後她甚至還臉紅心跳的想過要是沒遇見大爺,遇見個這樣容貌的普通男人也好。
結果人家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男人,人家是堂堂方府的四爺!
所以他才會在花房裏有自己的小榻,所以他才敢屢次戲弄自己,所以他才敢害的自己在假山洞裏整整窩了一天,連個堵住眾人之口的蹩腳理由都找不出來,只能比鴨子還嘴硬死活不說自己莫名其妙的消失到底去了哪裏!
他有沒有想過,她在這樣一個府里,丟了鞋襪被人看去了是多麼嚴重的事情?他有沒有想過那樣可能會害死自己!
這樣想着,她的眼睛不知不覺的就冒了火,火刀子直扎方時貞的後背。
方時貞知道她一直在看自己,但他只能這樣故作輕鬆的逗趣老夫人,根本不敢與她對視,他害怕看到她仇恨的目光,那會讓他更加無地自容。
方時君敏感的覺察到身邊的人情緒有些不對,小聲問她,「怎麼了?不舒服嗎?」
范香兒強力收回了心神,「沒有,想我爺爺了,他也養過一隻鸚鵡。」
方時君狐疑的在四弟和范香兒之間看了幾眼。
四弟犯了錯,心虛不敢看向這邊很正常,那麼范香兒呢?
他還不知道範香兒已經通過小如知道了偷鞋的罪魁禍首就是方時貞,所以他壓根沒往偷鞋這件事上想。
他想的是他們二人之前自己不知道的那些事。
秦雨柔正值芳華,乍一見方時貞進來,也被驚艷了一下,但是她想的明白,再受寵愛終究是個庶子,又比自己勾搭他是沒有什麼前途的。
她一直默默的關注着方時君和范香兒二人,范香兒的反常她很快就捕捉到了。
她看四爺的眼神兒不對,驚訝悵惘難過仇恨?這兩個人必然有事!
想不到她大着肚子還能搞出花樣來,秦雨柔不屑的笑笑,有些自嘆不如。
差不多到了正午時間,又說說笑笑了一會兒,就正式開始宴席了。
年老的長輩和男人們一桌,隔着一道屏風,女人們一桌,孩子們單獨一桌有丫鬟伺候着。
飯桌上倒也熱鬧,同桌的幾個親戚家的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聊得甚歡,幾位夫人間也時常打着機鋒,只有范香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幾個親戚開始不時好奇的問她點兒什麼,後來一見她冷冰冰的興緻不高就不再問了。
反而心裏輕蔑的想着,一個通房能和她們坐在一桌都算是抬舉她了,問她幾句還愛理不理的。
范香兒實在是因為心裏想着四爺的事,裝都裝不出巧笑嫣然來。
同桌的秦雨柔見她如此表現,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裏面的主桌已是酒酣正濃,范香兒被吵的越來越心煩,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真有點不舒服了。
「幾位夫人慢用,我身子有些撐不住了,我就先回去了,還請各位見諒。」
守在門口的金玉見此趕緊和老夫人的另一貼身丫鬟春喜說了一聲,春喜進去一會兒就出來了,說是老夫人應允了。
金玉扶着范香兒出了春暉園,這才覺得心裏頭沒那麼憋悶了。
午後的陽光正好,她們走的很慢。
沒過多久,就被身後匆匆趕來的一人給叫住了。
「姑娘請留步!」
范香兒一下子就聽出來是誰了,她立在原地,兩隻手漸漸握成拳,暗暗衡量着一擊即中的可能,有些後悔今天帶的是金玉了,要是帶小如和小意出來說不定還有勝算。
金玉見范香兒狀態不對,有些擔憂,怎麼四爺與姑娘說話,姑娘會是這個反應?
此二人之間難道還有什麼事兒不成?
原來春喜進去貼耳稟告老夫人的時候被邊上的方時貞給聽見了,他這些天一直良心不安,就算是在花房裏被她給揍了,可到底沒有聽見她說過一句原諒的話,甚至是責罵都沒有!
這件事兒是不是已經成為了她心裏的一塊傷疤,給她造成了極大困擾?而他又要如何彌補?
春喜進去稟告的時候,方時君並不在座位上,原來他這人鮮少有不擅長的事物,偏偏在飲酒一事上不能隨心所欲。剛才席上與幾位本家兄弟暢聊了幾句,不知不覺就被灌下了幾杯,感覺胃裏極不舒服,就悄悄的以方便為借口出去透氣了。
而秦雨柔這邊一見范香兒離席了,很快又聽見裏面四爺找借口出來,眼睛一眯,心裏不禁得意。
須臾也悄悄的出來了。她本想快快跟上去偷窺此二人,來個當場捉姦,再不濟也能探聽點逃色秘聞。
也是她運氣好,還沒走出去幾步,便被一旁的花木叢中的聲音所吸引,鬼使神差的過去一看,竟然讓她給碰到了正在散酒氣的大爺!
而平安和平順都不在他身邊。
秦雨柔覺得今天簡直是自己的黃道吉日,老天給她的機會比她自己苦苦尋找的還要好。
方時君面色潮紅,胃裏難受之極。他靠坐在石凳上,大開的姿態,在一片花海的掩映下,是那樣的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