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突發命案
在大洲朝,百姓有事要告狀是要先向官府遞交訴狀,官府受理以後,才能開啟案件審問程序,而通常情況下,登聞鼓被擊響的情況其實很少,一般都是百姓遇到緊急情況或是命案大案,來不及遞寫訴狀才會來衙門口敲響登聞鼓。
鼓聲還在咚咚作響。
吳之善前腳剛到書房報信,姜信後腳也急步邁進了書房,在房門對白珞行禮稟告道:“大人,有人擊響登聞鼓,請大人定奪。”
吳之善也反應過來,連忙收斂面容,整理衣冠,對白珞躬身行禮道:“大人,登聞鼓響,請大人按律升堂。”
大洲朝規定,登聞鼓被擊響,必有重大冤情,官員必須升堂問案。
白珞這才明白這鼓響的含義,連忙整理衣冠緩步威嚴上堂。
待白珞坐在了“明鏡高懸”的公堂之上,一旁的姜信看到白珞坐穩當以後,便拉長了聲音,沉聲低喝:“升~堂~。”
公堂上一片寂靜,眾人靜靜的等待被告上來。
姜信偷偷瞄了座上的縣令大人一眼。
縣令大人拂柳般嬌弱的身軀坐在寬大莊重的公堂案桌之後,美艷白皙的面容嚴肅,形狀優美的紅唇緊抿,漂亮的柳葉眉微蹙着眉頭,眼角優美上挑的丹鳳眼眼緊緊的盯着公堂入口。
在姜信的這個方向看去,大人整個細瘦的身軀都似被包裹在那寬大的公堂椅里,可他並不因為貪圖舒服而倚靠在椅背,反而倔強的挺直背脊,坐得如青竹一般挺拔,無比莊重。
一舉一動中不再是早上姜信看到的瘦弱美艷,反而是多了一分英氣。
看到縣令大人一動不動的保持着坐姿,嚴肅的等待被告上堂,姜信心中暗忖:用這樣的姿態坐着,一定很累很不舒服吧?
姜信不知道的是,對剛剛從警校畢業的白珞而言,這樣的坐姿只是警校最基本的要求而已。
縣衙所在的安寧縣大街,整半條街都聽到了登聞鼓的響聲。
衙門口外開始聚攏人群,隨着消息的傳出,還有人陸陸續續的過來探看熱鬧。
可惜縣衙大門緊閉,他們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就是了。
沒過一會,何三何四帶進來一個六十多歲老婦人,着藏青色布衣,下穿一雙已經磨損破舊的粗布鞋。
頭髮花白,臉上滿是風霜皺紋,口中悲泣,臉色慘然,面上卻半點淚痕也無,一手拄着一個拐杖,一手被何三攙扶帶領着。
將被告帶進來后,何三何四就分列兩旁,和姜信王海整齊的站到了公堂兩側。
那老婦閉着眼睛摸索着跪了下來,以頭磕地,哀哀哭泣道:“大人,大人,求大人為我慘死的兒主持公道啊!大人!”
白珞這才發現,原來這老婦人雙目失明,所以何三才會攙扶她進來。
“堂下所跪何人?”白珞嚴肅問。
“民……民婦張氏,家住安寧縣西大街庚五號院,丈夫姓李,名為李大柱,”那張氏老婦強忍悲痛,回答白珞的問話,“兩年以前因病去世,只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嗚嗚嗚……”
提起自己去世的丈夫,張氏又想到自己慘死的兒子,悲從中來,又哭泣起來。
“沈氏,可有狀紙呈上?”白珞低頭溫聲向堂下老婦問道。
“有,有。”那張氏老婦連忙從袖口裏抽出一張薄薄的寫滿字的狀紙出來。
一旁的王海上前接過,呈到了白珞案前。
半張案桌大的狀紙洋洋洒洒寫得滿滿當當,白珞粗略一看,整篇引經據典還沒有標點符號,只看得她一個頭兩個大,心中腹誹:也不知道這位老婦人是找哪個酸腐秀才寫得。
她順手把狀紙交給一旁的吳之善,吩咐道:“吳主簿,你來查看狀紙,核對案情。”
吳之善一怔之後欣喜若狂,小心翼翼的接過狀紙,滿是感激的道:“大人放心,小的定不負重託。”
在吳之善看來,接看狀紙,當堂與被告核對案情,這可是公堂上最出文采最出風頭的事情了,終於有可以在眾人面前展現自己的才學的機會,吳之善對白珞感激不已,心中暗暗下定決心:決不負大人的信任器重。
吳之善捧着狀紙細細的看完,滿臉嚴肅,大聲向公堂下跪着的老婦人發問:“張氏,你兒媳沈氏於五年前嫁入李家,三年後你丈夫病逝,你便與你兒子兒媳一起住在安寧縣西大街庚五號院中,是嗎?”
“正是。”伏在地上的張氏老婦抬起身子點頭。
“如今你兒子昨日白天被發現死在院中,你狀告你兒媳通姦,且與姦夫一起殺害你的兒子,是也不是?”吳之善又問。
“我兒子正是被那該千刀萬剮的姦夫**所殺。”張氏老婦咬牙切齒答道。
吳之善轉向白珞,恭敬呈上手中的狀紙,這意思是狀紙上寫的情況他都已經和張氏老婦核對完了。
白珞愕然,繼而在心中嘆氣。
這麼一大張白紙,洋洋洒洒這麼多字,這寫狀紙的人就寫了這麼點信息?
這麼一大篇都寫的什麼廢話?
她不由接過狀紙側身向吳之善低聲問:“這狀紙上就寫了這麼點?”
吳之善激動得眉飛色舞,低聲在白珞耳邊說道:“大人,這狀紙寫得極好,前面言簡意賅的把案件說清楚了,後面大篇引經據典痛斥了這位沈氏的不守婦道蛇蠍心腸,真是快哉快哉!不知是哪位仁兄,寫出如此精彩的文章,沒想到安寧縣還有這樣的人才,來日屬下定要會上一會。”
激動得滔滔不絕,一副找到平生知己的快慰之情。
白珞現在總算知道這吳之善屢試不第的原因了。
她臉色僵硬,默默的坐直了身子。
不再理吳之善,白珞清了清嗓子,正色問:“張氏,你如何知道你兒媳通姦?又如何知道你兒子是被你兒媳和姦夫所殺?”
張氏老婦立刻道:“我兒子和那沈氏自成婚後,就住在了西廂房,每日我兒子出門走街串巷賣風車糖人,那沈氏則在家做些縫補的活計掙些零花。”
“昨日我兒又出門去,老婆子我白日也看不見東西,便在屋裏睏覺,沒成想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就聽到我兒子在院子裏一聲慘呼,老婆子我連忙出門叫那沈氏去查看,那沈氏卻只在屋子裏答應,半晌都不曾出來,我聽到我兒子喊了一聲‘你這**’后,就只能呻吟喊痛,再說不出話來……”張氏老婦說到這裏,想到兒子的慘狀,悲從心起,忍不住大哭起來,哭了幾聲,勉力壓住傷心,接著說道。
“老婆子我心知不好,連忙堵住門口,朝大街上亂喊救命,幸好得街坊鄰居聽見,都進來幫忙,這才發現那沈氏欺負我老婆子看不見,竟然青天白日就在家裏偷情,而我那苦命的兒子……我那苦命的兒子,就這樣被這對豬狗不如的東西給……給害啦……嗚嗚嗚……”
張氏老婦終於說完事情經過,一聲聲的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