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唯一留下的機會
穿着還在滴水的濕衣裳,站在冷風中吹了許久,林挽才匆忙回房換下那身濕衣裳。
冷到全身發抖的她,掩在雲被下的身子在不斷冒冷汗。
林挽的視線不曾從前方那扇門上離開過,她緊張藏在被褥里的雙手,緊緊地拽緊被褥。
她擔心林祁不來。
若是林祁在聽到紫月的通傳后,還是狠下心不來看她。
那她在丞相府就真的呆不下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廂房外輕微的動靜讓昏昏欲睡的林挽片刻打起了精神。
眼前那扇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林挽屏住呼吸等候來人。
紫月進房前回頭對站在門外的大夫招呼道:“大夫裏面請。”
大夫跟隨紫月的腳步進房,林挽掙扎着坐起,期待林祁跟在大夫的身後。
期望越高,往往越會大失所望。
林祁沒有來。
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受到什麼待遇的林挽,開始失神。
紫月喚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聽見。
“小姐。”紫月堅持不懈又喊了一聲。
林挽雙眼茫然看向紫月,不悅蹙眉,抬頭良久才從嗓子裏擠出三個字,“什麼事?”
紫月被林挽突變的嗓音嚇了一跳。
“大夫來了。”紫月放低聲音提醒。
林挽點點頭,把手從被褥里伸出。
靜候在一旁的大夫見此上前,畢恭畢敬開始幫她把脈。
替林挽脈過診,大夫轉身去寫下方子交給紫月,又留下了外敷額角的膏藥,這才離開。
紫月拿着方子與膏藥站在林挽身前,緊張到大氣都不敢喘。
廂房沉默了許久,紫月才鼓足勇氣說道:“小姐,奴婢先給你額角的傷上藥,再出府去抓方子吧。”
林挽仍是點頭,也不知在想什麼,心思完全不在紫月的身上。
紫月不明白為何自己只是出府請大夫的半個時辰,林挽的就嗓子啞了,額角也磕破了,還感染了風寒。
心中頂着莫大疑問的她,顫巍着雙手,小心替林挽上藥。
姜姝與秦月霜對峙時,是因為急火攻心才會暈倒。
林祁將她送回房后,拿着那封偽書信,帶着秦月霜的屍首火急火撩再次進了宮。
秦月霜的死始終要有一個罪名與說法,讓楚明承定罪是最為妥當的。
至於要怎麼處置林挽,林祁還沒完全想好。
又或者說,他現在只想知道林挽是否是她的親生孩兒。
回想秦月霜算計欺騙他二十年那件事,林祁覺得她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楚明承最後隨便為秦月霜安了一個罪名,便將屍身交給太監搬到臨安城的郊外隨便掩埋了。
在掩埋秦月霜這件事上,楚明承與林祁已經是仁至義盡。
若二人再狠些,只怕秦月霜就是死了,也要再承受一次五馬分屍之型。
秉着斬草除根的心態,楚明承本想下令將林挽收壓天牢。
臨下令之際,林祁還是出聲替林挽求了一次情。
若證實林挽不是他的孩兒,到那時再出手處置也不遲。
對於林祁這個要求,楚明承當時可是在他身前來回踱步,思慮了足足半個時辰。
許是想到林挽是無辜的,與秦月霜一事沒有任何關係,他才慢慢鬆了口。
從宮裏回到府內,已是響午。
林祁神情有些恍惚下了馬車,往府內走。
嘴上雖在楚明承面前為林挽討了一次機會,但只要他想到秦月霜,他還是很厭惡看見林挽。
這也是他為何在聽到紫月通傳林挽病倒了,他也沒前去看望的原因。
正午的驕陽已經變地火熱。
林祁抬手用衣袖擦去額頭的細汗,抬腳跨過府門的門檻。
遠處,紫月神色慌張,匆匆向林祁跑來。
氣喘吁吁的她,還沒站穩腳步,斷斷續續,口齒不清道:“老爺,小姐……小姐她……”
她這般“她……”了好一會兒,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句。
林祁蹙眉看向她出聲,“小姐怎麼了?可以慢點說。”
“小姐……小姐在房中掛白綾自縊了。”紫月氣地一跺腳,終於把重點抓住。
“你家小姐為何要自縊?”林祁一邊快步往前趕一邊問身旁的紫月。
“也不知小姐從那裏聽來了秦夫人的事,一下就想不開了。”
“夫人的事?夫人什麼事?她現在怎麼樣了?”
“好在奴婢發現地早,若是再晚一些,只怕是華佗再世,也回天乏術。”
聽紫月這般說,林祁越發困惑。
秦月霜一事他還沒明確在府內揚開,林挽又是在何人口中聽說的。
帶着這樣的疑問,加快腳步趕往林挽的廂房。
林祁站在廂房的門邊,與床榻還有段距離的小遠,可林挽那張虛弱慘白如紙的小臉,遠遠印入了他的雙眸。
雖對林挽的關注極少,但她如此虛弱的模樣,林祁還是第一次看到。
虛弱到好像一陣風就能次她吹吹般。
一步步向床上的人兒走近,林挽額角的傷口也出現在他的眼中。
“小姐的額頭怎麼受傷的?”林祁回頭問紫月。
紫月頷首上前回道:“奴婢今早出府請大夫期間,小姐下床倒茶時不小心摔倒磕傷了。”
雖不知林挽的目的是什麼,紫月還是說了謊。
她是林挽的貼身侍女,若林挽被處置,她的日子不會好過。
“我知道了,給小姐的葯熬好了沒有?”
“好了,一直都在膳房用溫火熱着,奴婢這就去拿。”
紫月福身離開。
林祁的視線一直追隨紫月的身影消失才轉身走向林挽。
雖然林挽現在的模樣我見猶憐,但林祁還是沒忘記求證,她是否是自己親生孩兒一事。
從懷中拿出防身匕首,沿着床榻蹲在林挽身前,動作極輕拉出她的手,在她指尖輕輕劃開一道口子。
在鮮血還沒滴落前,林祁快速起身到桌案前拿來一個杯子接住將落的鮮血。
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林祁未多作停留,當即離開了廂房。
太專註取血的林祁,全然沒注意到林挽在他用刀劃破她指尖時,因輕痛皺了一下的眉心。
林祁走出廂房后,躺在床榻上的林挽緩緩睜開雙眼。
她側臉再次目送林祁的背影遠走。
這也許是比出身還要讓林挽寒心的事。
她的親生父親竟不相信她是他的親生孩兒。
他情願為一名與他血脈不相融的野丫頭,也不願相認她這位他看着長大的女兒。
當然這也不能全怪他,怪只怪她娘親是那種地方的女子。
被人懷疑不忠,已經是所有人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