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再遇程方圓
飛機停落在杭州時,空氣里的濕潤撲面而來,梁久看着窗戶上零星的雨滴,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倫敦。
林別將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梁久與他對視,他一路都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連口水都沒喝。
他的工作這麼辛苦嗎?梁久暗暗觀察着他的表情,他的秘書從後面走了過來。
“林總,外面下雨了,晚飯已經換到了攏月會所。”
林別眉頭微微一皺,“攏月?”他又看向梁久,“晚上都有誰?”
“是全小姐定的,說孟公子剛好也到了杭州,大家聚聚。”
林別嗯了一聲,然後對梁久說,“孟程鵬也來了,你還記得他嗎?”
梁久想了想,終於想起來是當年市長的兒子。
“自從他隨父親去了首都后,我和他也許久沒聯繫了。”林別想起以前的事情,面色柔和許多,“誰也沒想到,林菲菲會甩了他。”
梁久睜大了眼睛,林別拉着她起了身,先是幫她把外套穿好,又給她圍上圍巾,然後他一邊敘述着林菲菲和孟程鵬的往事一邊走出機艙。
雨後的空氣非常清新,梁久靠在林別身邊,心裏安定了不少。
“所以林菲菲沒有跟着去首都,兩人就分了?”
“嗯,那時候林菲菲已經決定去美國留學了,孟程鵬因為這事兒一蹶不起,差點影響高考。”
梁久腦海里浮現出林菲菲的樣子,“沒想到他們是認真的。”
兩人上了車,司機是個中年的男子,對她行了注目禮。
“你是不是從來不相信感情。”林別看着身邊的梁久,忽然說道,“所以離開也毫不猶豫。”
梁久微怔,“我只是……”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林別已經將頭轉向一邊,淡淡地說,“一會全曉芮也在,你如果不喜歡可以不去。”
“我還是去吧。”
“也好。”
***
梁久沒想到在飯桌上會遇見程方圓。
程方圓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幾年沒見,他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了。
這幾年互聯網行業飛速發展,程方圓父母的公司早就上了市,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互聯網公司,現在的他和這群人交往已經遊刃有餘。
大家落了座,全曉芮熱絡地和大家說話,顯然和他們已經非常熟悉了。
“好久不見,梁久。”程方圓和所有人都打完招呼后,最後將目光落在梁久身上。
“好久不見。”梁久對他笑了笑,遇到故人她的神情放鬆了許多。
“先點菜吧。”林別將菜單遞給梁久,然後讓服務員拿來一瓶冰礦泉水,他為梁久倒上。
孟程鵬笑了笑,“這是方圓的地兒,讓他安排吧。”
程方圓點點頭,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他提着兩盒酒回到包間。
孟程鵬見了嘖嘖出聲,“這不是上個月你在香港拍下的么?真不夠意思啊,前次來你這兒吃不給我開,怎麼,林別面子比我大是吧?”
“我們是老同學,你能比?”
說話間酒放入了醒酒器中,程方圓看到林別將梁久跟前的酒杯撤了下去。
“梁久能喝酒,你讓她喝。”
林別淡淡一撇,語出驚人。
“備孕呢,我們都不喝。”
***
當晚的飯菜精緻可口,許多都是梁久喜歡的,席間大家聊着天,也無關多重要的話題,只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
剛開始有人提到以前的事情的時候,還都在觀察着梁久的反應,只見她埋頭吃飯並無不高興,話題便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你說,你那時候弄的電競社是不是就為了泡姑娘?”孟程鵬吃了幾杯酒,臉色發紅。
“放屁,我是為了上網,裏面就沒幾個女的。”
“菲菲算一個,梁久也算一個。”孟程鵬痴痴地傻笑。
大家也都習慣了,這些年哥兒幾個聚會,孟程鵬喝了酒沒有不提菲菲的時候,也不知道這位到底着了什麼道兒,愣是被人甩了還念念不忘。
全曉芮在一旁插不上話,被晾在一邊的她找准機會插上了一句話。
“前陣子我去新加坡遇上余天,他說在美國的慈善晚宴碰上菲菲了,她要訂婚了。”
孟程鵬眉毛挑了挑,“訂婚啊,挺好的。”
“大家都結婚了。”程方圓眼神飄向梁久,“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都不通知一聲?”
林別抿了口酒,將話融在了液體中。
誰也沒有再問起他們的事情。
梁久攪動着一碗濃湯,將所有滋味隱了去。
***
“真沒想到你們會結婚。”
梁久從洗手間出來,就見程方圓叼着根煙沖她笑。
“我也沒想到。”梁久看向他,皺眉,“幾年不見,你怎麼變得……”
話到一半收住了,她在想如何形容才好。
“變得油膩了嗎?”程方圓滿不在乎地撣着煙,並沒有抽,“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的,那年你走了以後可就一點消息都沒有了。”
事實上,大家都曾試着去聯繫過她,只是她就像斷線的風箏飛得無影無息的。
再次聽到梁久的消息,就是在新聞里了。
梁閑雲犯了經濟案件的事情一時間都是鋪天蓋地,他還記得當時父親瞄了一眼電視,難得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問道,“這是你那個同學吧?”
那一年林別托程方圓打聽梁久父親的事情,還是程方圓的爸爸幫的忙,所以名字一出來他就記起來了。
“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程爸爸似乎想到了那份資料,嘆了口氣。
程方圓掐掉了煙,幾年不見,梁久除了成熟一些好像沒什麼變化。
“當初走得急,後來就……”消沉了,她想這樣說,又覺得不妥。
“後來就和你那個哥哥在一起了?”
梁久微怔,臉色清淡倒沒有生氣,只是回國這麼久,她好像很久沒有想起方尋了。
“聽說離婚了。”
程方圓將煙扔了,看見對面的人震驚得說不出話。
“所以還要和他生孩子嗎?”程方圓笑了笑,“你就不怕自己變心?”
***
回家的時候,全曉芮跟着梁久和林別一車,他們回到了林家在西湖邊的一處別墅。
車剛駛入小路,梁久的身體便緊繃了起來,一隻溫厚的手摸了摸她的小手,是林別在安撫她。
湖心賓館幾個字在眼前閃過,梁久盯着緊閉的大門,腦子昏昏沉沉的。
被方尋帶回英國后,她曾跑到梁閑雲面前問起父親的事情,梁閑雲自然知道湖心賓館發生的事情,但是她卻沒有多做什麼解釋。
“他病得很重,在我和他離婚以後,他家裏人都不管他,我又不在國內,只能託人照顧。”
梁久不信,硬是要一個說法,“可是你從小就告訴我,爸爸已經走了。”
“他都不認識我們了,和死了還有什麼區別呢?”
梁閑雲說完給秘書處打了電話,秘書將文件遞了過來,她便開始處理公務了。
梁久站在那裏沒有說話,她聽着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一聲又一聲。
“下周劍橋有開放日,你去看看。”梁閑雲說罷戴上眼鏡,埋頭在公事之中。
梁久卻沒有放棄,她找到阿德勒伯爵的時候,她的這個繼父似乎正在為什麼事情苦惱着。
“這是你母親的私事,我沒有義務為她解答。”阿德勒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忽然說,“也許有一天你都不會有精力想這些事情了。”
梁久微微一愣,“您會離開我母親嗎?”
“她彷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呢。”阿德勒答非所問。
梁久不解,阿德勒卻再沒有說什麼,他帶梁久去吃她最愛的日料,然後摸了摸她的頭。
回想起來,那是阿德勒最後一次對她慈眉善目。
而兩年後,梁久終於知道阿德勒話里的意思了。
對梁閑雲來說更重要的事情,是她的政治抱負。
林別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回神,然後遞給她一件淡粉色格子的外衣。
“外面涼,穿上吧。”
全曉芮看了看,忽然說,“你們兩個真的是自願結婚的嗎?”
林別打開車門,只留下三個字,“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