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父親?

第五十九章 父親?

梁久剛踏入旅舍的院子,就看見林別坐在窗邊低頭看着書,彷彿有心電感應一般,他抬頭也看見了她。

“在等我么?”

“沒有,只是在看書而已。”林別合上書,用手蓋住書的封面。

梁久抽走那本書,封面上赫然幾個字“濟慈情詩選”,“你看情詩算怎麼回事?”

“無聊而已,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他原以為方尋不會放她回來的。

“吃完就回來了唄。”梁久眯起眼睛,忽然嚴肅起來,“林別。”

“怎麼。”

“你是不是……”

“什麼?”他挑眉,表情在昏黃的光線中變得柔和許多。

梁久看入了神,她知道林別好看,卻好像從沒有這樣看過他。

“你是不是喜歡我?”

林別嚇得書差點掉到了地上,“你喝酒了?”

“問你話呢,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林別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真沒喝酒?那你吃錯藥了?”

梁久甩開他的手,“你別轉移話題,你不就是為了陪我才來的杭州么,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除非你喜歡我,不然我想不通。”

林別不說話了,他用一雙明亮的眼睛盯着梁久,在看到梁久略顯狼狽的衣襟時眉頭一皺,“方尋欺負你了?”他壓低聲音問她。

“沒有。”梁久下意識地整理頭髮,這幅樣子在林別看來更可疑。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會怎麼做。”

梁久手一頓,“我會告訴你不要喜歡我。”她眼神飄向那本詩集,“我不會喜歡上別人的。”

“這麼篤定?”林別靠近一些,兩人的鼻尖都要觸碰到一起,“你有沒有聽見什麼。”

“什麼?”梁久向後退一步,他就向前走一步。

直到梁久的背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林別一手撐在牆上,頭靠近她胸腔的位置,在梁久還沒反應過來說,“你心跳的聲音。”

怦……梁久覺得自己呼吸跟着緊張起來,“每個人……都會有心跳聲的。”

“面對我的時候,難道不是跳得更快一些么?”

“沒有。”

林別低頭與她臉對臉,“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朋友關係。”梁久看他表情不滿,又說,“同……同桌。”

“那就是了,同桌。”林別用手幫她理了理頭髮,“不是一般的關係,所以我關心你……也多一點。”

這個姿勢曖昧極了,梁久眨眨眼睛。

“好好睡覺,其他交給我。”林別柔聲說,“明天還得早起,嗯?”

這都什麼跟什麼?梁久訕訕然看着林別說完話就瀟洒的走了,只留下她一個人臉紅地站在原地。

***

第二天一早林別就出現了,梁久還因為昨天的事情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可是林別卻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不但給她買好了早餐,就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

草草吃好了飯,林別就帶着梁久出門了,冬天的清晨露水還很重,地上都是濕漉漉的,梁久不小心踩進一灘水裏,濺起了水花。

“我們要去哪兒。”她問道。

“湖心賓館。”

梁久一愣,“可是你這方向……”她話還沒說完一輛車就停在面前,林別給了她一個眼神,兩人上了車,她覺得奇怪,“我們走路就行,何必打車。”

“要進到那裏必須曲線救國。”

梁久不明白為什麼林別對去湖心賓館那麼上心,但是這個曲線救國的方法也未免妥當,因為林別竟然要跟着送蔬果的車混進去,他似乎早就打點好了,到了批發市場后已經有一輛貨車等在那裏,他換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然後就拉着梁久坐到了貨車廂里。

車開動的時候非常顛婆,林別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廢紙盒給梁久墊着,然後坐到了她的身邊。

“你到底要幹嘛。”梁久覺得這情節跟拍電影似的。

“你想不想見胡楓。”他拋出這樣一個問題,惹來梁久驚訝的表情。

“你怎麼會知道……”她爸爸的事情?

“你就說你想不想見他。”

“他……在湖心賓館?”梁久一下就明白了。

“但願吧。”林別面對着車尾坐着,清晨的陽光灑下了一縷在他臉上,他看向梁久,“我知道你就要回英國了,在你走之前,至少我能幫你完成一個心愿。”

“這才是你來杭州的目的么?”

“是的。”林別嘴角一勾,“感動么。”

感動。梁久低下頭,心裏默默地變得溫暖起來,“還行吧。”

林別在她腦門彈了一下,“以後你變成大人物,可不能忘了你欠我一個大人情呢。”

“以後肯定你比我要耀眼得多。”梁久低下頭小聲嘟囔。

林別淡淡一笑,忽然說,“我爸又去美國了,我實在不想在家裏獃著,能陪你來一趟杭州也好。”

林別雖然輕描淡寫,但是梁久心裏卻能夠感受到那種無奈,說實話在知道林別生活在那樣的家庭后,她對林別的感同身受每一天都在增加。

“林別,你說我和你是不是挺可笑的,外人都以為我們活在童話里,他們羨慕我們什麼呢?”

“人永遠覺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是無解的難題。”

“是啊,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梁久重複着這句話,想起方尋的點點滴滴。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爸爸不在了,你會怎麼樣。”林別問她。

梁久思考了許久,淡淡地說,“其實他在我的心裏早就不在了,我有時候會想有一個爸爸是什麼感覺,可是我發現我身邊的人也並不都那麼快樂,我就知道我要知足,現在我只希望他也能快樂,不管是在哪裏。”

林別看着她,覺得自己的心底柔軟得不得了,那種感覺就彷彿全世界的美好都想捧到她面前,就希望她能開心一點。

“認識你我也很知足了。”林別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

“你說什麼?”

“我說快到了。”他笑了笑。

車很順利地就開進了湖心賓館然後停在了卸貨處,前來對接的人看到梁久和林別後覺得奇怪,好在司機大叔夠機靈說是孩子放假來幫忙,那人也就相信了。

“一小時后我就得離開這,你們一定別錯過了。”司機大叔憨厚地一笑,“雖然不知道你們年輕人到底在搞什麼,但是既然你都那麼求我了,我就祝福你吧。”

林別拉着梁久離開了卸貨區,然後沿着湖邊走到一條小路,接着他拐了幾個彎朝着湖心走去,梁久一路都覺得心跳得飛快,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

轉過了一個涼亭后是整片的蘆葦地,接着路變得寬了起來,彷彿可以通車。林別好像對這裏很熟悉,每次分岔路都他想都不想就知道該怎麼走,沒過多久他們就走到了湖的正中心,這裏有幢三層高的小洋樓,門前守衛森嚴。

“你看那輛車。”林別躲在一片蘆葦後面,讓梁久向前看。

一輛車停在了洋樓前,幾個警衛立即將車包圍了起來,車門打開,一雙皮鞋首先露了出來,那雙鞋亮得出奇,梁久卻覺得眼熟。

一個高大的男人從車裏走了出來,他背對着梁久的方向,但是梁久的眼睛卻睜得很大,雖然男人不曾回頭,但是梁久對這個人太熟悉了。

熟悉到,他在的地方,她永遠都能感覺到。

問題是,方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襲上心頭,她看向林別,發現在他平靜的眼眸中涌動着濃濃的擔心。

“跟我來。”林別拉着她的手,感覺到她手心濕漉漉的,“別怕,有我在呢。”

梁久覺得自己的腳都是軟的,她心裏有一個猜測,卻不願意去承認,“林別,我不想去了。”

林別站在原地,他將手放在她的肩上,“如果你是因為不在乎而不想去,我支持你,如果你是害怕面對,那麼我會看不起你。”

梁久側過頭,“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們家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他對你來說很重要,現在真相就在你的面前,你卻連去探尋的勇氣都沒有嗎?”

梁久甩開他的手,“我不想知道了。”

“現在你的心裏有千百種猜測,這種猜測會一直在你腦海里折磨着你,我知道這一切也許會讓你很難接受,但是我不希望你逃避,我一直在你身後,我是你的依靠,我陪你去消化,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

梁久知道他說得對,這件事始終是她心裏的一個結,而母親從不願意提起就更讓她覺得並不簡單。

她一直都以為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可是不知道怎麼的,這次來到杭州后她又有種很強烈的感覺,他還活着。

梁久知道,如果今天她就這麼走了,她心裏終究是不安的。人生又有多少個以後可以去等呢?

於是她深深地看了林別一眼,“走。”

林別伸出手,“沒什麼可怕的。”

梁久點點頭,他們雙手緊緊握住,林別帶着她來到了樓的後身,那裏臨着一個小小的山坡,站在坡上剛好可以看見二樓的窗戶。

然而所有的窗戶都是不透明的材料,整棟樓看起來那麼壓抑,林別身手敏捷地上了矮樹,然後將梁久也拉了上去,兩人順着樹枝的一頭來到一扇沒有關緊的窗戶,林別縱身一躍跳了進去。

“你……”她有點擔心,探出身子看去,林別在窗戶的另一頭沖她微微一笑。

“下來。”他壓低嗓子,“我接着你。”

梁久猶豫了片刻也跳了下去,林別果然緊緊地接住了她,兩人四目相對,她的臉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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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別離久,何以不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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