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願者上鉤

?卡戎作為流放之地，人口並不多，城市自然也多不起來。聚集在一起，一則是異獸橫行，二則是為了整合資源，三則是因為這裏的日子實在太過無聊了。在眾人口中的將軍未被流放到這個地方以前，這裏的情況更加糟糕。

莫凌身上罩着搶來的髒兮兮的斗篷，頭髮和面容不需要自己動手，光是這一路過來的風沙就足以讓它們凌亂到與這個星球的其他人狀態別無二致。她方向感並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城市應該往哪個方向走，最後憑着直覺選定向東的方向，意外在兩個小時后終於依稀看到了城市的影子。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若是按照中央的情況來推算，至多不過一個小時就會徹底黑下來。從在宇宙里飛行到在卡戎降落再到現在也算是一直折騰，莫凌也感到了疲憊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野外並不是什麼好選擇，只是，到底要不要進城，莫凌還沒有決定好。

城市裏的情況她還不清楚，貿貿然闖進去遇到危險的可能性很大。想摸清楚情況又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不過，這城市必然有人進進出出，不聲張的混進去應該不難，就是在和別人交流的時候有被發現的危險。她想多了解訊息，抓一個人逼問是最下的選擇，能夠不費力氣套出來便是最理想的情況。

莫凌走近之後才發現，這裏的城市不僅沒有如同塞維亞或者中央星域那樣的污染物隔離罩，也沒有任何高樓大廈，甚至還有不少的泥土房，而所謂的城市其實真的很小，小到大約十分鐘就能夠轉一個來回。

她一瞬間彷彿看到了小時候去到偏遠無人的農村時見識到的那樣的聚居地，可見中央星域以及聯邦軍區對這個地方是真的不管不顧，真的沒有在意這些人的死活。由此不難令人想到，暴力在這裏滋生，壓迫處處可見，僅有的資源被掌握在暴力者的手中，拳頭即是公平正義。先前她見到的那些人，穿着打扮都破破爛爛的，還有一股髒兮兮的感覺，似乎就好理解了。而這樣風沙漫天的地方，水資源一定稀缺。

離得過近便感覺無處可藏，莫凌只得又退了退。比想像中還要小型的聚居地，大約也沒有很難有類似商店的地方存在。她在那人的身上，也沒有搜到任何看起來值錢或者能夠拿來換食物或者水的東西存在。植物都是稀缺的，食物的來源，說不定只有異獸了。夜裏若有火光，必然容易被人發覺，被發覺無所謂，但是她不想陷入了被動裏面。從那人的態度很容易知道，這些人若是知道她不能夠被馴服，怕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這就是一場無妄之災。被馴服的下場只會更加的慘烈，這樣的一個地方，女性怕是玩物而已，還是可以共享的玩物，除了叫人覺得噁心，估計也只剩下噁心了。

末世裏面見過的類似這樣的事情並不算少數，她那時也是終日不平，每每都會出手廢了那些人性滅絕、禽獸不如的東西。可是次數多了，她就發現了，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被救。即使活得再怎麼不堪、再怎麼被虐待都無關緊要，只要能夠給她一口吃的不會被喪屍吃掉，她便那樣活着了。

若只是如此，大約她也只能說有一句想法不一，可被反咬過多次后，她便知道是自己多事，不再像那樣去多管閑事。誰人又是真的那麼閑，願意去在意那些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人呢？可見，善良這種美好品性，不是誰都能夠保持的。好人固然有，壞人也不是那麼多，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才是大多數。

即便感覺這些事情已經離現在太遠，也與現在沒有什麼關係，可這世上能夠發生的事情便那麼多，人與人之間的事情也多半是那麼一些，總是會因為一些這樣那樣的情況將記憶牽引出來。留在心底的東西，估計本來就很難抹滅掉，莫凌不由想起了姬和的過去。他們或許不是很相像，卻都同樣有着能夠坦然面對卻無法真正釋懷的過去。

莫凌在城市外趕在天色徹底暗了下來之前獵殺到了一頭異獸，之後費了很大勁才好不容易找到一點能作為燃料的乾枯植物烤了點異獸肉來吃。比她想像中的好吃一點，不是那麼難下咽，就是沒有什麼滋味且充滿了血腥味。在莫凌將異獸成功獵殺的時候，她便注意到已經有人蠢蠢欲動想來這邊探情況了，等到她生起火、烤起肉的時候，已經有人朝着這邊過來了。莫凌將斗篷蓋得更嚴實了一下，趁着夜色和這不明火光，她的模樣不會被人輕易看到。

其實她這麼做，不過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了，因為並不清楚，也就不知道這些人能夠單純憑自己獵殺異獸的有多少。原本她覺得，像被她弄了的那個人一樣能夠馴服異獸，應該並非難事，可考慮到其他人對那人態度還算是好，或許對於普通人來說還是圍殺的可能性更高。即便如此這也是能力比較強的人，而能力弱的，估計是連肉渣都沒有得吃，只能啃一點骨頭了，可也無法果腹。

從城裏出來的人奔向了莫凌所在，因為是夜裏城外唯一的一抹火光，便可以說是直奔目標不擔心偏了方向。陸陸續續有人從城裏奔了過來，先出來的那些人到得自然早一點，卻沒有立刻圍上來而是在稍遠的地方猶疑着或者說警惕着沒有靠近。直到大約是該來的人全都來了，而莫凌又僅僅是一個人，終於有人走上前。

“喂，你吃這些就夠了，剩下的都是我們的了！”那人身形比起其他人來說算是高大了，說話其實算不得有善意但是顯然底氣不足不夠硬氣，並不怎麼兇狠，更像是逞強似的威脅。

莫凌沒有抬眼，只低着頭，叫人看不清楚表情，並不開口，只因不想交流暴露自己。她的手裏拿着匕首，刀面上架着肉塊，放在火焰上烤着。對於沒有得吃的人來說，這樣的肉香也十分具有誘惑力了。肉片被烤得滋滋冒油，發出撲哧撲哧的細微聲響。肉片已經翻烤了很多遍，熟透了，過來問莫凌話的人聞着香味看着極好吃的肉片，強忍住才沒有咽口水，又想着哪怕是搶也要將肉搶過來才行。他招了招手，後頭的人便好似打了定心丸一樣都逼過來了。

這樣的陣仗，便是在給莫凌施壓無誤。莫凌終於做出抬眼的動作，依然沒有說話，但是動了動，站起身，端着自己在刀片上肉便沉默離開了不如先前燒得旺盛的火堆。雖然覺得莫凌不說話令人覺得十分的不爽，但什麼都不比有肉吃來得好。就算要教訓，也先吃飽再說。光是這樣被他們幾句話和人數多就嚇得躲開了，估計也厲害不到哪裏去。

莫凌一離開，其他人都圍着火堆準備好烤肉。全部的人裏面只有來和莫凌發話的那人有一把遲鈍的小刀，且割起肉來費勁得很。這人也是粗暴，直接割下來一大塊，完全不考慮容易不容易烤熟，倒是讓人忍不住覺得哪怕是生肉他們也會照樣啃。

“哎，這火越來越小了啊，快去找點生火的木柴來啊。”有人開始抱怨了起來，因着要是火熄滅了自然沒有辦法烤肉，而他們自己想要生火都很不容易，沒有任何的生火工具，只能學着最原始的辦法，可那通常好半天才能成功。也是因為這樣，不少人都學會咽生肉，可生肉實在太難以下咽。

“恩達，你去附近找點能燒的東西來。剛剛那個人去哪裏了？”負責分肉的人發了話，想起先前的人便掃了一圈周圍卻並未發現莫凌的身影，可沒有多麼在意，又說，“算了，反正也不重要。恩達，你快點去，要是火熄了你就完了。”

這樣的話一句又一句從那人嘴巴里說了出來，而其他人都統一收斂起自己的表情，只剩下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只除了那其中一個瘦弱的小男孩，臉色瞬間就白了，卻不敢反駁或爭辯半個字，馬上站起來便要去找柴火，可見平時沒有少被欺負。

躲在了遠處、但因夜裏安靜將這些話聽得十分清楚的莫凌。在開始的時候也注意到這個人了，因為他在這群人裏面可以說很突兀。其他人無一不是看着年齡在中年以上，而這個似乎只有十多歲的小孩子便很難不引起人的注意。原本在這樣的流放之地，孩童應當是極為少見的，極為可貴的，可很顯然，並沒有人真的疼惜他，唯一有的只是欺負而已。

附近並沒有好找到能夠燃燒的樹木或者乾枯植物的地方，真的要找要走得比較遠，恩達顯然也清楚這個事實，直接就撒開腿跑了起來。對於該去的方向也很清楚，直接奔着先前莫凌找到那些東西的地方就去了，大約也是真的怕自己動作慢了火滅了，會被怎麼不客氣的教訓。哪怕是在這樣的教訓里長大的，他也未必心甘情願接受這樣的生活。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