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你、你……」是人還是鬼?

「好久不見,錦隆哥。」

這熟悉的稱呼,讓呂錦隆的記憶接上軌道。

「潔伶?!沒想到你會來機場,真是令人太意外了……你有收到我的語音留言嗎?」

無法在第一時間認出女友,實在怪不得他。

誰會料到五年前那個清秀的小女生,竟然「老化」得如此迅速?在火紅花束的對照下,她慘白而憔悴的氣色,還真的挺像女鬼貞子。

「收到了。」天曉得盛潔伶費了多大的勁,才能穩住聲音,「我原本沒打算來,只是碰巧要接待一位外國客戶。」

她是個好強的人,在發現男友劈腿的情況下,她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專程前來,更別提讓他知道,她已經連續幾天因興奮過度而失眠。

「剛剛那女人是誰?」怎麼覺得有些眼熟?

「她、她叫蕭湄,是我在英國認識的……好朋友。」呂錦隆小心地用字遣詞。

盛潔伶淡哼一聲,「看得出來,你們很『要好』。」

「對不起!我……」

「我想聽的不是那三個字。」以手勢制止他的歉意,「你只要回答我,你愛她嗎?」

她行事向來乾脆,要嘛就問個清清楚楚,否則拖泥帶水的感情,只會延長痛苦的期限。

「我……」他是喜歡蕭湄,也折服於她床上的媚功,但若說這叫「愛」,似乎又言過其實了。

男友的猶豫對盛潔伶而言,等於是一種默認。剎那,心臟像被利刃刺穿了般,鮮血汩汩而流,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好極了……」而理該呼天搶地的她,卻反常地誇張大笑,「哈、哈……哈哈哈……」

盛潔伶是在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痴心,更笑自己的愚蠢。

曾經,他說要和她患難與共……曾經,他說要照顧她一輩子……這些點滴她始終記在心頭,而許諾的人竟然已經拋諸腦後?

她那比哭音還難聽的笑聲,讓人打從心裏發毛。周遭的旅客紛紛投以異樣的目光,猜想這個女人是不是「起肖」了?

「潔伶你冷靜點,事情並非你想像的那樣。」呂錦隆也擔心她情緒失控,做出什麼瘋狂之舉。

笑聲止住,「要不然是怎樣?」

「其實我……」赫然瞥見蕭湄去而復返,他趕緊退開兩步,「我現在沒時間解釋,等受完訓,我再打電話給你,好不好?」

尾音甫落,一記香吻貼上他頰側。

「親愛的!司機已經在外頭等候,我們可以走了。」

「喔。」呂錦隆尷尬地拉起行李。

若非念在過去的情分,以及他眼神中傳遞的「懇求」,盛潔伶早就跳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問問他良心何在了。

儘管她不發一語,但哀怨的表情仍引起蕭湄的注意。

「這女人怎麼一直盯着你,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攬着新歡的水蛇腰,呂錦隆快步從舊愛的面前走過。「看她手裏還捧着花束,大概是來機場追星的粉絲吧!」

「那副丑德行也想當追星族?真是『歹年冬搞肖人』!」嘲諷聲隨着高跟鞋音遠去。

盛潔伶聞言,氣得直想拿花砸人。但,即使她不惜形象演出「潑婦罵街」,就能挽回男友的心嗎?

那蕭湄的容貌無可挑剔,又一身貴氣,想必家世應該不差。難怪錦隆哥要極力攀交,別說帶出去有多體面了,搞不好還能平步青雲呢!

只是,想到自己拼死拼活、把吃苦當吃補,結果盼得的卻是一段變調的戀情,這敦她如何能甘心?

徒步走回停車場,那一架架衝上雲霄的飛機,彷彿在諷刺她的渺小。盛潔伶終於深切體會到命運的不公,凄涼的心境也充滿了悔恨。

悔呀!悔教夫婿覓封侯……

家裏電話沒人接,手機也不通,盛姊究竟上哪兒去了?

或許,她和男友正在餐廳,開心地享受情人大餐;也可能他們進了某家汽車旅館,一解多年來的禁慾之苦……

愈想,白牧凡就愈心煩氣躁。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這般牽腸掛肚,也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讓他萬分嫉妒,莫非他喜歡盛姊的程度,已到了無法「割愛」的地步?

好不容易跑完密集的行程,回到家,差不多午夜了。而迎接夜歸人的,果然是滿室的漆黑寂靜。

正當他以為只有自己在家時,主卧室傳出了疑似瓶罐的響聲。

白牧凡立即上前扭開門把,濃濃的酒氣卻撲鼻而來。他迅速摸到夜燈的開關,燈一亮,眼前的畫面不禁讓人瞠目結舌——

除了十幾罐的空酒瓶之外,滿地是剪得破碎的布條,以及一片片艷紅的花瓣,而床邊則倚坐着「面目猙獰」的盛潔伶。

以「猙獰」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她蓬鬆的鬈髮亂如狂獅,臉上的妝糊成一團,暈開的眼線如同兩條垂直的泥河,在幽微夜燈的襯托下,簡直就像個「母夜叉」。

然而她似乎沒察覺旁人的接近,只是兩眼無神地扯着手中的玫瑰,嘴裏還喃喃自語。

「他不愛我、他不愛我……」

「盛姊,你為什麼喝這麼多的酒?」白牧凡輕聲問。

她不是開開心心出門,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盛潔伶沒有回答,繼續辣手摧花。「他不愛我、他不愛我、他……」

「誰不愛你了?」

「錦隆哥……」魂魄幽幽回竅,木然的神色注入了別的表情,「小白,你知道嗎?他已經有了新歡,不再愛我了……」

說著,她突然「哇」的一聲,哭倒在白牧凡懷裏。

「怎麼可能?你是不是誤會他了?」

此時,他才認出那些殘破的碎布,全是盛潔伶費心拗來要送給男友的高檔襯衫。

「才沒呢!我在機場看見他們好親熱,錦隆哥還猛打pass,要我別跟他相認……嗚嗚……」

「可惡!你為呂大哥付出那麼多,他竟然敢背叛你?」

白牧凡的語氣聽似義憤填膺,心裏卻是為重新燃起的希望而高興。

不知他臉上泛着喜色,盛潔伶還一逕地泣訴。

「他新交的女友風情萬種,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相形之下,我連根蔥都比不上,嗚嗚嗚……」

「盛姊你也別傷心,這種見異思遷、薄情寡義的男人,早分了早好,免得浪費你的金錢和青春。」

而像她這麼專情的女人,也該值得更好的男人。

「憑你的條件,一定能找到比呂錦隆強上百倍的對象。」心有所感的雙臂,不自覺地收緊。

「是嗎?」她吸吸鼻子,「可我不富有,又不夠漂亮……」如果以蕭湄為評比基準的話。

「誰說你不漂亮?你只是不懂得打扮而已。」

常言道,世上沒有真正的醜女人,只有懶女人。而除了懶之外,盛潔伶還多了項要不得的習慣——節儉過度。

身上穿的,是尺寸不符又劣質的地攤貨,臉上抹的,是旗下模特兒丟棄的彩妝。若非她膚質夠好又耐操,早就「毀容」了。

幫她取下被熱淚氤氳的霧花眼鏡,白牧凡撿起一塊破布,拭去她臉上的殘妝。「嗯!這樣看起來好多了。」

他溫柔的舉止,讓盛潔伶一時恍了神。

奇怪!是她頭暈了,還是散光度數增加了?眼前青澀稚嫩的少年郎,怎麼轉瞬變成了成熟穩重的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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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臉養成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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