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的跨國情緣

終結的跨國情緣

終結的跨國情緣

作者:曹務民

(此文選自本人著述的長篇《我在日本打工的三年》部分片段拓展版)

李研和蘇麗麗是2015年同去日本打工的研修生。

兩個人在去日本之前就建立了深情的戀愛關係。去了日本一年多之後,蘇麗麗竟然終止了和李研的戀情,在東京重新找到了自己的新愛,這讓李研感到十分困惑和悲傷.....

(一)

這是2015年2月下旬一個星期天的上午9點多鐘,在濟南某研修生招聘大樓里,二十多名青年男女彙集在招聘現場。有的站在走廊里,有的站在大廳里,大家都在惴惴不安地等待着9點半將要進行的研修生招聘面試。這次招聘面試的單位是東京和大阪的幾個日本企業。

在等待招聘的人群中,有兩男一女站在大廳中央在比比比畫畫地議論着什麼。

兩個男的是親哥倆,哥哥叫李虎,弟弟叫李研。靠在李虎身邊並挽着李虎胳膊的女青年叫徐小鳳,她是李虎的妻子。三個人都想去日本打工,早在幾個月之前就在這個研修生出國勞務培訓中心交了報名費,這次是專程來這裏參加面試的。

李研雖然和他哥哥嫂子站在一起,眼睛卻不時地注視着從大門外走進來的每一個人。

當一個與他哥哥李虎年齡相仿的年輕人推門走進來的時候,李研急忙離開哥哥嫂子向大門口走去。

在離門囗三四米遠的走廊里,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兒正在全神貫注地站在牆邊看手機。

也許是過於專註和推門進來的小伙打招呼,李研的胳膊在無意之中碰到了女孩端着手機的左手,就在手機從女孩左手滑脫下來的一剎那,李研迅速伸出雙手接了一下,可手機還是從他手指縫裏滑落到地上。

李研先是瞟了一眼女孩兒,然後尷尬的彎下腰從地上撿起手機,一邊雙手奉還一邊說:“真是對不起!都怪我,你看看手機摔沒摔壞,如果壞了我那個什麼.....我給你賠個新的!”

從手機被碰掉那一刻起,女孩的目光就落在了這位莽撞小伙的臉上,她表情平淡,沒有微笑,也沒有指責,這讓李研有些匪所思。當她從李研手裏接過手機看看沒啥問題時,只是平淡地擺擺手,輕聲說了句“沒事兒,你忙你的!”

女孩兒說完之後,依然面無表情地邊看手機邊轉身向走廊裏面踱去。

(二)

從門外走進來的這個青年叫周長福,他比李研大幾歲,兩個人是被拜把子兄弟,曾經是在一個工地幹活的農民工,倆個人的感情不亞於親兄弟。

在沒認識李研之前,周長福原本不知道什麼叫研修生,也從未聽說過農民工還能以研修生的身份去日本打工掙錢。在李研的介紹下,周長福才知道赴日研修生是怎麼一回事。

李研的家鄉早在十幾年前就有去日本打工的研修生,在一批批歸國研修生的影響下,李研和他的哥哥嫂子也動了去日本打工的念頭。

這一家三口如果同時去日本打工,僅中介費和培訓費就需要十幾萬元。李研的父母靠辛勤耕作村裡分給的幾畝土地養大了他們哥倆,他哥哥李虎前幾年結婚又花光了家裏多年的積蓄,父母哪裏還有錢資助他們去申報研修生啊!

要想出國,前期投入的這筆錢只能靠他們自己想辦法了。

李研是個孝子,他不想成為“啃老族”,他想憑自己的勤勞讓父母過上好日子,雖然他剛步入社會時就有了去日本打工的想法,但為了不讓父母為難,他把自己的想法壓在了心裏,打算攢夠了錢再去中介申報研修生。在和周長福一起打工的時候,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周長福的家鄉在山東省鄆城縣,距離水泊梁山只有三十多里地。家鄉的資源很少,打工掙錢的門路很窄,全家五口人僅有三畝土地,做為一個有父母、有老婆孩子的成年人,他有責任讓家人的日子過得更好一點!為此,這些年他一直在外面奔波闖蕩,雖然積攢了幾萬元人民幣,可這並不能讓他感到滿足,他的打算是在城裏買房買車。如果靠在城裏打工掙錢實現自己的夢想,他的打算還將遙遙無期!聽李研講了同鄉去日本打工的情節后,他當即產生了去日本打工的想法。

對周長福來說,日本是一個讓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國家。說熟悉,是日本帝國主義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發動的侵略戰爭給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帶來了沉重的災難,時至今日,日本帝國主義的兇殘暴行和戰爭的陰霾在中國人民的心目中依然揮之不去;說陌生,周長福對這個島國全然不知,他只是聽說日本的經濟很發達,環境很優美,空氣很清新;在他的腦海中,日本有很多待解的神秘。如果有機會,他真想去日本一探究竟。如今這個機會來了,去日本打工掙錢是一個方面,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也是他的動機之一。

這種想法在腦子裏一出現,他就去赴日研修中心進行了諮詢,並要回來兩張“研修生申請報名表”

在建築工地的一個簡易工棚里,周長福趴在一個用木板釘的飯桌上填寫完了自己的那份報名申請表,當李研走進工棚后,他把另一份申請表交給了李研,“我的申請已經填完了,這份是你的!”

李研接過申請表看了看,帶着一種憂鬱的表情搖搖頭說:“哥呀,看來你是真想去日本打工呀?”

“怎麼,張咯半天你又不想報名了?”

“不是我不想報名,可是,報完名之後,就要準備五萬多塊錢,我上哪弄這麼多錢呀!”

“原來是因為這個,那麼你有多少錢?”

“我手裏總共攢了三萬多塊錢!”

“那你就報名吧,不夠的錢我來給你想辦法!”

“真的嗎,如果是這樣,你再借給我兩萬塊就夠了!”

“兩萬塊錢沒問題!我已經結婚,也有了兒子,我爹娘的身體也很好,眼下家裏沒有用大錢的地方,除了我的費用之外,再給你拿出來兩萬塊錢也不算吃緊!那你就填表吧,如果有幸能去一個會社,我倆也好有個照應!”

在周長福看來:同樣是背井離鄉,同樣是出力流汗,如果能去日本打工,當然比在國內打工掙錢更多一些。雖然去日本打工需要五萬元左右人民幣的中介費和培訓費,可是,三年算下來的剩餘還是滿可觀的!

當李虎和徐小鳳得知弟弟李研已經申報研修生的消息后,也開始想辦法籌借報名和培訓資金。這筆錢最後在徐小鳳父母那裏搞定了。

在山東農村,一個家裏如果有兩個兒子,沒有二三十萬元人民幣就別想把兒媳婦娶進家門;如果有兩個女兒,即使不收財禮,也不需要娘家陪送多少嫁妝。為此,在山東人的口碑中就有這麼一個說法:養女兒“掙錢”,養兒子“賠錢”!

李虎和李研這哥倆帶給父母的負擔自不必說。與李家恰恰相反的是,徐小鳳的父母只有兩個女兒,沒生男孩。在徐小鳳和李虎結婚的時候,她的父母還收了李家6萬6千元財禮錢。因此,徐小鳳知道娘家肯定會有存款。

徐小鳳的父母還算大方,當徐小鳳提出借錢的時候,父母就爽快地答應了。

籌到了錢,李虎夫妻倆在李研報名之後,也通過在濟南打工的李研替他們倆口子填寫了研修生報名申請表並獲得通過。

在日本企業派人到濟南研修生招聘中心面試這天,李研、李虎和徐小鳳同時趕來參加面試。

自春節前李研與周長福分開到現在,兩個人還是第一次見面。

當李研從招聘大廳走到門口迎接周長福的時候,匆忙之中卻將站在走廊里看手機的一位女孩手中的手機碰掉了。

這一幕,被周長福全看在眼裏。

當女孩離開后,周長福沖李研笑笑,半開玩笑地說:“你來的挺早啊,怎麼還把人家手機碰掉了,是不是見女孩好看故意碰的?”

李研也半真半假地回答:“你別說,這女子看上去真挺順眼,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追她,但剛才真不是有意碰的!”

周長福接着李研的話說:“如果她也是來應聘的,估計你們以後還有機會見面,就看你和她有沒有這個緣分了!”

(三)

李研和周長福的面試相當順利,兩個人竟被大阪市一個從事國際貿易的會社選中。

2015年7月中旬的一天上午九點多鐘,周長福搭乘出租車來到濟南遙牆國際機場,剛一下出租車,他就見李研和一個女孩手拉手地站在一起,不用問就能看出這是一對正在熱戀中的情侶。

自他和李研認識以來,李研一直都說自己沒有對象。在他將要登機赴日之時,身邊怎麼突然出現一位與他難分難捨的女孩兒呢?這讓周長福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周長福第一眼並沒有認出這位女孩,走下出租車近前一看,他似乎覺得面熟,想了又想他才大膽地把這個女孩和在濟南面試時碰到的女孩聯繫在一起!

在候機的時候,李研向周長福講述了他與女孩戀愛的經過。

女孩叫蘇麗麗,在那次面試時,她被東京一家製作麵包的食品企業選中。兩天之後,她也將在這個機場登機前往日本東京從事新的工作。

按照中日研修生協力機構的規定,凡是被日本企業選中並簽定聘用協議的研修生,在赴日之前必須在國內進行為期3個月的日語培訓。也就是在這3個月的日語培訓中,李研和蘇麗麗走到了一起。

4月初,由研修生招聘中心組織的日語學習培訓班在濟南開課了。周長福原本也是應該來這裏參加學習的,由於他和在濟寧市申報研修生的一位學員進行了互換,他就沒有來濟南和李研等人在一個教室里學習,對李研近幾個月來戀愛的事也一無所知。

日語培訓班設在濟南市某院校的一間教室里,這間教室能容納四十多人。

李研到這個培訓班報道的第一天,就在教室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個讓他熟悉的身影就是一個月前被他碰掉手機的蘇麗麗。

在此之前,李研和蘇麗麗只有過一次照面,兩個人目光相對的時間不過幾秒,然而,蘇麗麗的容貌和身姿竟然一下子印在了李研的腦海里。

自18歲成年以來,李研見過的女孩子無數,卻沒有一個女孩在一瞬之間在他腦海里留下這麼紮實的印象,從那天開始,蘇麗麗的身影會時常出現在他的腦子裏,以至於讓他苦苦思索,甚至於四方找尋。

來這裏學習日語的大部分都是男青年,女生只佔學習總人數的四分之一左右。蘇麗麗在這些女生中年齡算是最小的一個,容貌則是這些女生當中最端莊的一個。

(四)

培訓班第一天開課,來報道的學員有先有后。

李研是和他哥哥李虎一起來到教室的。一走進教室,老師先問了他倆的姓名,等他倆在花名冊上籤過字之後,老師又發給李研和李虎發了一份《日語培訓登記表》和一套分為上下兩冊的《中日交流標準日本語》教材。培訓登記表需要本人在正式上課前填寫好之後交給老師。

李虎是185厘米的大高個,接過老師遞給他的《日語培訓登記表》和教材之後,他很自覺地向教室的最後一排課桌走去,李研跟在哥哥身後,也在最後一排找了個座位坐下了。

當李研將自己的這份登記表填寫好之後,他起身湊到哥哥跟前,見哥哥還有幾行沒有填完,他便沒有打擾哥哥,準備把自己的這份登記表先交給老師,往前剛走了兩步,他就看到了一個似乎熟悉的背影,為了確認自己的判斷,他輕手輕腳的向前移動了幾步,從側面細看了一眼:沒錯,正是她!一個月前闖入他情感世界裏的女孩,這個女孩坐在靠前的座位正在填寫和他一樣的登記表。

雖然他對這位女孩一無所知,但他認為,既然這個女孩能在他的情感世界裏打上深深的烙印,肯定與她有一些緣分,了解是以後的事,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抓住機會拉開今後交往的序幕!李研朦朦朧朧地意識到,他初戀的大門也許從今天起就會打開!

當她確認前面的女孩就是他近一個月來每天都惦念的夢中情人時,從來未有過的緊張與竊喜一下子湧上了他的腦門,他傻傻地站在兩排桌椅的過道中間猶豫了片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往前走好,還是該回到原來的座位上好!

稍事淡定后,他又退回到哥哥身邊。

這個時候,李虎也填完了自己的那份登記表,他仔細過目一遍之後,見登記表沒有再需要改動的地方,便將碳素筆放進包里,轉臉看看站在他身邊的弟弟。

只見李研手裏拿着登記表,近乎全神貫注地看着前方的什麼?

李虎順着弟弟的視線往前掃了一眼,並設有弄明白是什麼人或什麼事吸引了弟弟的眼球。他用胳膊肘碰了弟弟一下,“唉,你瞅啥呢?”

“啊?哥呀!我看好了前面的一個女孩!”

“真是莫名其妙,你看好了能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想辦法聯絡一下感情唄!”

“哪個女孩子被你看好啦?”

李研對着哥哥的耳朵小聲說:“正前方第二排趴在桌子上填表的那個!”

李虎也壓低聲音說:“咱倆一起進來的,沒見你和她碰面,怎麼就看好人家了?”

“說來話長,以後有時間再告訴你!”

“看來是以前認識的,現在又見面了!”

“就算是吧!剛才咱倆進門的時候我沒有看見她,在我要把登記表交給老師的時候,竟然看到她就坐在我們前面,也許她比我們來的晚一點兒,等一會兒我要會會她!”

“行,既然看好了就應該試試!”

“哥,她抬頭了!看來她也填完了;她起身了……”

在前面女孩從座位上站起身的時候,李研與哥哥擺擺手也迅速起身拿着登記表向前走去。

當女孩將登記表交給老師轉過身的時候,正好與李研碰了個對面,看到李研,女孩也是一愣,李研搶先開口:“唉…這麼巧,你也來學習日語呀?”

“是啊!看來你也要去日本呀?”

“是啊,我被大阪一家會社錄用,你要去的會社也在大阪嗎?”

“我被東京一家食品公司錄用了!”

“如果都在一個城市多好呀,互相也有個照應!”

“瞧你說的,我和你也不熟悉呀!”

“前些時候面試咱們不是見過嗎?”

“哪也叫熟悉呀?”

“你說的對,上次把你手機碰掉地上,都沒來的及向你道歉,真對不對!我叫李研,從今以後,咱們就是同學了,以後會熟悉的!能問你叫什麼名嗎?”

女孩再次上下掃了一眼李研,面部微泛一絲紅潤:“以後你會知道的!”

(五)

正式上課的時間快要到了,學員們陸續走進教室,由於教室的桌椅比實際上課人數略有多餘,老師並沒有指定每個學員必須坐到哪裏。

李研真想與女孩“同桌”,可他又覺得不好意思,正當他猶豫該去哪裏坐的時候,女孩左邊和右邊的座位已經有兩個女生坐了進去,當他還站在過道里猶?觀望的時候,大部分學員都已經找座位坐好。此時,站在講台前面的老師發話了:“各位同學,沒入座的快些找座位坐好,一會兒咱們就要開始講課了!”

李研的哥哥仍然坐在最後一排的那個座位,為了把挨着他的那個座位留給弟弟,他把發給弟弟的那套教材放在了相鄰的書桌上。

聽到老師要求快些入座的話之後,為避免使自己陷入尷尬的境地,李研迅速回到了哥哥給他占留的座位上坐好。

老師開始點名了,為讓同學們互相認識,老師特彆強調:凡是被點到名的學員都要站起身和全班同學打個招呼,並報出自己是哪裏人,多大年齡。

當老師念到李研名字的時候,李研在喊“到”的同時立即站起身來有所表現地高聲說道:“老師好!同學們好!很高興認識各位同學!我叫李研,泰安市人,今年24歲,不僅未結婚,到現在還沒有找對象,希望在三個月的共同學習中,與每位同學都成為好朋友!”

李研的答話,當即得到老師的肯定。老師接着李研的話說:“李研講的挺好,被點到名字的同學,不妨向李研一樣多介紹一下自己,大家以後每天會在一起學習,互相之間應該有所了解!”

當老師念到蘇麗麗名字的時候,蘇麗麗站起來微微轉了一下身子,帶着應付的表情說:我是蘇麗麗,22歲,濟南人!”

蘇麗麗答話的聲音雖然很小,李研卻一字不漏地都記在了心裏。

下課之後,李研拉着哥哥一起步入操場,在李研的要求下,李虎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蘇麗麗這姑娘比你小兩歲,你倆在年齡上很合適,長相上也般配,但這並不是主要的。古往今來婚姻講究門當戶對。你的文化不高,咱家的經濟條件也不好,你別小看這兩樣,如果蘇麗麗文化比你高,家庭條件比咱家好,你倆能走到一起的可能性不大,現在的女孩子都很現實,不知道你對她有多少了解?”

“我只和他見過一面,對她的情況一點也不了解,但是據我分析,他的文化程度和家庭條件應該跟我差不多,我為什麼這樣說呢?他今年才22歲,如果她學習好,這個年齡應該在大學裏讀書才對,看來她也是沒考上高中或者是高考落榜者,從這點上我估計她充其量也就是個高中生,文化上比我高不到哪兒去!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嗯,分析的沒錯!看來你倆的文化程度也相當!”

“咱們再分析她家的經濟條件,依我看,她家肯定缺錢,家庭經濟條件肯定不好!”

“你咋這麼肯定?”

“你想啊,如果她家的經濟條件好,她為什麼要去日本打工啊,她去的是食品加工廠,你想想哪活能輕鬆嗎,肯定是流水線作業,一定很累的。如果不是家裏缺錢,哪個父母舍的讓自已還沒結婚的女兒到外國做苦工啊!哥,你說我分析的是否有道理?”

“弟弟行啊!這幾年沒跟你在一起,腦袋變得這麼聰明了,這麼會看問題和分析問題了!你打算下一步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不過,和她打過招呼了,也知道她的名字了,最艱難的第一步已經不是問題了,今後我們天天在一起學習,不愁沒有和她溝通感情的機會!”

(六)

大多數學員都是在學校里吃住,李研哥倆也不例外。

蘇麗麗家離學校不是太遠,她只是中午在學校吃飯,晚上回家住宿。

學習日語的研修生並不歸屬這所學校管理,他們學習的教室和住宿房間都是研修生培訓中心從學校租借的。

在學校吃住的學生和老師共有上千人。

學校食堂分為樓上樓下兩層,一樓多為大鍋菜,四五元錢可以吃到三菜一湯,飯和饅頭隨便吃;二樓為各種排檔和炒菜口,想吃什麼可以單獨燒。

李研哥倆第一天的午餐是在樓上吃的。當他倆吃完午飯往外走的時候,在一樓餐廳里看到了蘇麗麗。蘇麗麗獨自一人坐在一個可以容納四人的餐桌上吃飯,她背對着大門,並沒有覺察到李研注視的目光。

李研和李虎本來是並肩下樓往外走的,來到一樓,李研的腳步在放慢的同時示意哥哥也看看正在吃飯的蘇麗麗,“哥,你說我現在是不是應該過去和她說兩句話?”

在李研的示意下,李虎也注意到了蘇麗麗,他對李研說:“人家正在吃飯,現在過去和她說話好象不太禮貌。依我看,你別太着急,今天第一天到學校報道,攻勢不宜太猛。要想進一步拉近距離和感情,明天中午再說!”

“明天中午再說是什麼意思?”

“明天中午下課後你不要急於往回走,等蘇麗麗出門走進食堂后,你先看看她是不是回族,如果他是回族,你就不要有任何想法了。回族人一般是忌諱和漢族人通婚的,除了回族以外,其他民族還不太忌諱這個。”

“那我怎麼才能知道他是不是回族人呢?”

“一樓大廳里不是有清真窗口嗎,如果他去清真窗口買菜,那麼她就是回族人,如果她到普通窗口買菜買飯,他就不是回族人,這樣你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你說的也是,那麼明天我就留意一下!”

第二天中午開飯的時候,蘇麗麗和其她幾個女學員一起走進了食堂,由於大家喜歡吃的東西不一樣,一進到食堂裏面大家就分開了,有的去了樓上,有的在一樓窗口排隊。蘇麗麗則排在了一樓3號窗口的隊尾。

跟隨在幾個女生後面的李研哥倆隨後也走進食堂,李研見蘇麗麗在3號窗口排隊,他也緊走幾步排到了蘇麗麗身後。李虎向弟弟點點頭暗示了一個雙方都明白的眼神,隨後向樓上走去。

蘇麗麗打完飯菜端着食盤轉回身的時候,與李研打了個照面,李研搶先向蘇麗麗微笑點頭,蘇麗麗也微笑着向李研表示了友好。

蘇麗麗端着食盤又去了昨天中午吃飯的那個飯桌。

李研也端着自己的食盤走了過來,見蘇麗麗對面沒有人,他把自己的食盤放在了桌子上,面帶微笑地對蘇麗麗說:“我坐在這裏可以嗎?”

蘇麗麗沒有答話,只是微笑着向李研點點頭表示同意!

在沒動筷子之前,李研到旁邊的飲品櫃裏投幣取出三瓶奶茶。當李研拿着奶茶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李虎端着兩樣炒菜從樓上來到他們身邊。李虎把兩樣炒菜往桌子上一放,對着李研和蘇麗麗說:“這是專門給你倆炒的,吃吧!”

蘇麗麗並不知道李研和李虎是親哥倆,李虎的這一舉動讓蘇麗麗有些不知所措。

李研急忙向蘇麗麗介紹說:“這是我哥李虎!”

“我說你們倆總在一起,原來是哥倆!”

李虎一邊接過弟弟送給他的一瓶奶茶一邊說:“是的,你看我們哥倆長得像嗎?”

“都挺帥的,象哥倆!“

“我弟弟比我還帥吧?你們倆吃吧,我在樓上也點了炒菜!”

李虎說完之後轉身向樓上走去。

這天中午,李研和蘇麗麗就聯繫上了,兩個人互加了微信,拉開了兩個人交往和戀愛的序幕。

(七)

李研哥倆都是標準的男子漢,李研雖然比哥哥略矮一些,個頭也有175厘米,他不僅有結實美觀的形體,相貌也是堂堂正正,堪稱男孩群中的上品。如果不考慮家境,這樣的相貌形體對女孩會有莫大的吸引力。

蘇麗麗的個頭在165厘米左右,身材勻稱,略顯豐滿,呈現着女性的質樸和溫柔,看上去與李研挺般配!

從蘇麗麗見到李研的第一眼起,她就被李研的相貌所吸引,只不過礙於女孩子的矜持,表面上卻顯得無動於衷,而在她的內心裏,也很想對李研有進一步的了解,既然李研主動提出來加微信,她就拿出手機接受了李研的請求。

蘇麗麗家裏共有四口人,他的父母都是前幾年從某紡織廠下崗的職工,他還有一個哥哥正在大學讀書,哥哥有先天性心臟病,經過手術治療己經痊癒,正因為他哥哥自幼被查出有這樣的先天性疾病,在“一對夫妻只生一個孩兒”的計劃生育年代,他的父母才獲准生育第二胎,在哥哥長到4歲時,蘇麗麗也來到了這個世界。

蘇麗麗的父母下崗后,家裏的生活呈現出明顯的窘境。此時,蘇麗麗的哥哥以較好的成績考上了濟南的一所大學,能讓兒子在自己家附近上大學,這也是她的父母所希望的,畢竟兒子心臟做過手術,雖然醫生說已經痊癒,但他們還是不放心兒子去外地讀書,一旦兒子心臟病再次發作,怕沒法照顧,所以父母讓兒子報考了本地的大學。為了能供兒子上大學,他的父母放下身段,爸爸去環衛處掃大街,媽媽則去養老院當保姆。

為了減輕父母的負擔,蘇麗麗沒有參加中考,而是走上社會開始打工掙錢,以填補哥哥上學費用之不足。

初次聘用她去工作的單位是當地一家銷售保健食品的公司。幹了兩年之後,這家保健品公司因眾多老年人投訴,公司涉嫌消費欺詐和虛假宣傳被查處,公司從上到下有十多人被移送到公安機關處置。蘇麗麗做為這個違法銷售保健食品公司的一個普通員工,在政府開展的整治行動中也受到了教育,深感這種違法營銷宣傳和欺詐銷售太違背良心。

自此,她暗下決心,今後無論再苦再累,也決不幹這種騙人、坑人違背良心和道德的事。

在一位鄰居的介紹下,她去了一家啤酒廠工作,由於不懂釀酒工藝,她被分配到包裝車間從事流水線作業,雖然苦一點、累一點兒、每天的工資不到一百元,但這種憑力氣掙錢的感覺比過去那種靠說假話、低三下四忽悠老年人買保健食品賺提成的日子好過不少。

在這家啤酒廠工作一年多之後,介紹她來這裏工作的那位女鄰居竟然申報了去東京某食品廠打工的研修生。蘇麗麗和這位女鄰居始終保持着微信聯繫。當這位女鄰居去了東京兩年多之後,她依然在啤酒廠流水線當打包工,鄰居在東京食品廠的工作也是在流水線上作業,勞動強度和蘇麗麗不相上下,可她這兩年在日本卻積攢了300多萬日元,這不僅讓蘇麗麗動了去日本打工的念頭,於是也去勞務出國中介申報了赴日研修生。在參加面試的時候手機竟然被李研碰掉了地上。

和李研相識之後,每當想起這事兒她就不禁暗笑!

三個月的同窗,蘇麗麗和李研每天如膠似漆的粘合在一起。

兩個人在甜蜜的愛情世界裏已經達到難捨難分的程度!

時間過得好快,3個月的培訓結束了,出國的日子來臨了,在蘇麗麗將李研送上去大阪的飛機之後的第三天,她乘坐的飛機也降落在日本東京羽田國際機場......

(八)

兩個相戀的情侶在日本這個島國登陸之後,炙熱的戀情依然沒有絲毫降溫,在彼此都有時間的情況下,微信依然讓他們保持着除了肉體之外的近距離窺視和接觸。

來到大阪后,李研和哥哥李虎以及周長福等人先是在德島縣研俢生培訓中心參加了一個月的半軍事化訓練和學習,在對日本企業的規章制度和管理方式以及日本的文化習俗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後,他們這批研修生便被各個聘用的企業接到單位上班,從這一天開始,李研就和哥哥李虎分開了,他們這批研修生在日本的打工生活就正式開始了。

來到日本的第一年,李研和周長福住在同一個房間裏。到了第二年下一批新研修生來到會社之後,兩個人因為工作需要才分開。

剛安頓下來的頭幾天,被這個會社聘用的四個新研修生在一起做飯吃,每人輪流做一天。大家僅輪流做了一圈之後,李研就提出不和大家在一起搭夥吃飯了。

在國內時,李研也算是個多面手,他不僅會瓦匠,懂木匠,還學過幾個星期的廚師,也在飯店裏掌過幾天勺,正因為他有過在飯店打工的經歷,所以他要求的飯菜口味比較講究,其他三個新生在家裏很少做飯,合夥做出來的飯菜讓他感到很難吃。為此,李研提出不和大家搭夥,他要自己單獨做飯吃。他的這個提議也符合其他三個新生的意思,只是別人沒好意思提出來而已!

四個人搭夥做飯吃雖然有一定好處,可是每個人的口味不一樣,想法也不一樣。有的人家裏不缺錢,想吃的好一點兒;有的人家庭經濟狀況不太好,想給家裏多攢點錢,在吃的方面,能節省就節省一點兒;同樣的食材,由於每個人用料、燒法以及耐心不一樣,做出來的飯菜味道就會有明顯的差別!

李研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贊同,新生們從到達會社的第五天起,就各自做自己的飯菜了。

大家平時的飯菜都很簡單,只有周末或周日每個人才能做幾樣可口的飯菜。如果有人提議,四個新研修生就會每人做兩個菜端到桌上大家在一起聚餐,或者毎人出一千日元,買來酒肉食材大家一起動手做着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電飯煲,廚房裏有兩個爐灶,早上誰起來的早誰就先做。晚間大家在一起做飯也都是有謙有讓,不會因為做飯而爭搶爐灶或發生爭執。

周長福和李研到底是拜把子兄弟和很要好的哥們,在做飯和吃的東西上分的也不是那麼清,雖然周長福做的飯菜不太合李研的口味,但每當李研下班后和蘇麗麗視頻到如痴如醉的狀態時,也常常會忘記做飯或者沒有心思做飯,直到他感覺到餓了的時候,就會找同屋住着的周長福討飯吃。

李研和蘇麗麗也不是每天都視頻。蘇麗麗每周有三次到四次都要工作到晚上十點多才能下班,等她吃過晚飯洗漱完之後就已經11點多了。所以他們倆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會視頻。

周長福知道了李研和蘇麗麗的視頻規律后,每次看到他視頻到入迷狀態時,晚間燒飯時就會給李研留出來一份兒,等他和蘇麗麗聊完了之後才會去廚房找飯吃,當李研去吃晚飯的時候,周長福往往已經進入夢鄉!,

幾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2015年的日曆已經翻完,2016年元旦來臨了。

日本的日曆上沒有農曆(陰曆),日本人紀年用的是西方太陽曆,因此,日本人不過春節。元旦也就成了日本人一年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節日。每年的12月29日至1月3日為日本全國新年休假日。

來到日本的前幾個月,李研和蘇麗麗在網上處的火熱,到了元旦的時候,李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對蘇麗麗的思念,新年休假日期間,他從新大阪乘日本的新幹線列車去了東京。不過,他在東京呆的時間並不長,僅僅住了兩個晚上就回來了。

從東京回來之後,李研向周長福講述了東京之行的一些經歷。

沒用周長福細問,他就感嘆地說:?“唉呀,東京真是去不起呀!你說我這趟去東京花了多少錢?3天就花了十多萬呀!”

周長福笑着說:“處対象還能不花錢,你給對象買東西啦?”

“給她買東西真沒花多少錢,錢全扔道上了,來回坐新幹線就兩萬多,住了兩個晚上你說多少錢,四萬呢!”

“那你太能裝了,住這麼好的酒店幹嘛,你就不能住在蘇麗麗哪裏呀?”

“你以為我不想和她住在一起呀,可是蘇麗麗說她們四個女人住一間房,她們會社管理的很嚴,根本不准許男人隨便進入女生宿舍。所以,我就在離她們會社不太遠的地方找了一個ホテル住下了。小房間不大,裏面是個單人床,有廁所和洗浴間,住宿費每晚19800元,還不管飯,毎天一日三餐都得在外面吃。日本人也真是,過元旦不好好在家裏獃著,到處亂竄,在東京找個住的地方都很難,要是在平時,我住的這家賓館一晚都用不了一萬日元,過元旦竟然長了一倍。我只是白天和蘇麗麗一起坐電車逛街吃飯,晚上她必須在十點以前回到宿舍。唉!這趟東京去的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蘇麗麗在哪裏怎麼樣?收入比我們高嗎?”

“她比從中國來時瘦了些,她們是流水線作業,不僅比我們累,還不能離地方,收入也遠不如我們。”

“她対你怎麼樣?”

“挺好的,她也很惦記我,去看看她我也就放心了,這趟東京雖然花了點錢,總算買了個心情安穩!”

李研所說的花了十多萬元,是指日元,相當於人民幣6千元左右。

在周長福看來,李研還真不簡單,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他一個人能去東京,又能找到住的地方和玩的地方,這對於日語表達能力很差又很少單獨出遠門的研修生來說已經很不簡單了。不過,三天就花了十多萬日元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不出門,十多萬日元足夠李研幾個月的生活費了!

(九)

2016年9月末的一天下午,一位送貨的日本司機對周長福說:“李研在昨天工作的時候昏倒了,被急救車送到了醫院!”

聽日本司機這麼一說,周長福感到很着急,他想進一步打聽李研休克的原因和現在的情況,日本司機卻不知道細節,也沒有說出來更多讓周長福感到寬慰的話。

周長福知道李研的身體一向很好,無論是他們兩個人在國內一起打工期間,還是來到日本之後,他從來沒見李研的身體出過狀況或鬧過毛病,昨天怎麼會突然間昏倒了呢?

為了進一步了解李研的身體狀況,周長福拿出手機撥通了李研的微信視頻,視頻雖然撥通了,可是對方卻沒有打開。當周長福把視頻模式轉換成通話模式時,對方還是沒有接聽。這樣接連試了幾次之後,對方手機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此時,已經接近下午4點,離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周長福決定放下手裏的工作,跟隨開車的日本司機到李研工作的場所去看個究竟。

周長福和李研原本住在一起,並在一個貨場工作,兩個多月前,當2013年這批老研修生在會社干滿三年回國之後,周長福和李研這批研修生就成了會社的中堅力量。因為工作需要,周長福被調到碼頭工作,李研仍然留着原來的貨場分管貨場的物資管理。

李研工作的貨場和周長福工作的碼頭雖然同屬一個會社,但這兩個工作場地相隔五十多公里。坐電車或巴士需要一兩個小時才能到達。兩個人分開以後除了保持着微信聯絡,卻一直沒有再見過面,因此,周長福對李研和蘇麗麗近期的戀愛情況也不甚了解。

周長福跟隨日本司機開的大貨車來到貨場之後,已經到了下班時間。貨場裏有員工宿舍,李研的吃住的場所也在貨場裏面。

周長福從大貨車裏下來之後,見分管內勤的幾個中國研修生還沒有下班,他們有的在開着叉車往集裝箱櫃裏裝貨,有的在開着履帶式抓機從貨車裏往下卸貨。

研修生開的是計時工資,每工作一小時,會有將近一千日元的收入,為了多掙點錢,研修生們並不反對每天會有一兩個小時加班。

見周長福來到貨場,正在裝貨的李研開着叉車來到周長福身邊,“哥,你怎麼過來啦?”

周長福看了看從叉車上下來的李研,見他臉色尚好,只是嘴巴上還有一層結痂的水泡疤痕,一看他的嘴巴,就知道他因為什麼痛苦的事上了“大火”。

“聽說你昨天昏倒了,還被急救車送到了醫院?”

“昨天在醫院輸完液就回來了,啥事沒有,你看我現在不是挺好嗎!”

“我在碼頭呼你微信怎麼沒接呢?”

“我手機放在屋裏了,沒帶在身上!”

“你怎麼了,嘴巴上了這麼大火?”

“等幹完活再跟你說!”

“行,你快去幹活吧!”

晚上將近8點的時候,幾個住在貨場的研修生各自做了兩個菜擺到了桌上。兩個多月前,大家和周長福都在一起幹活,也算是很要好的朋友,見周長福來了,夥伴們都想借晚餐的機會和周長福好好聊聊。

聚餐結束之後,李研告訴周長福:“蘇麗麗變心了,她認識了一個叫原田俊一的老爺們,這傢伙不僅比蘇麗麗大十來歲,還有一個上小學的兒子,再過兩個月他們兩個人就要結婚了!”

“蘇麗麗對你說的?”

“不是,是我嫂子告訴我的!”

“你嫂子!李虎媳婦,她也來日本了?”

“是的,和蘇麗麗在一個廠子!”

“咱們分開之前,我看你還經常和她通話呢,怎麼變化的這麼快?

“我這兩個月和她聯繫的不多,自從咱倆分開之後,貨場裏的工作量比你在這裏時多了不少,每天都要加班,每天吃過晚飯洗涮完之後就很晚了,再加上2016年這批新研修生來到會社后,需要我們這批研修生“傳、幫、帶”,蘇麗麗那邊也來了新生,她好像忙得也沒時間和我說話,由於聯絡的少,我對她近段時間以來的變化也沒有覺察到!前幾天,我嫂子在微信告訴了蘇麗麗和原田俊一相好的事,由於一時接受不了,這幾天有些上火,沒睡好,也吃不下飯,所以,昨天下午幹活的時候,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現在想明白了,也就不把它當回事了!”

(十)

李虎的妻子徐小鳳是與李研同一批申報的研修生,只是她和李虎有一個3歲的女兒,從日本去招聘的人聽說她的女兒這麼小就要交給公公婆婆照看,夫妻倆都要去日本打工,都覺得這兩口子有些不可思議,男方離開家去日本打工尚可理解,做為一個母親怎麼可以不管自己的孩子呢!許多日本女人有了孩子都會放棄工作和事業在家裏相夫教子,徐小鳳的母愛觀讓來招聘的日本人有些接受不了,所以當年她沒有通過面試。

第二年,蘇麗麗在東京工作的這家食品廠去濟南招聘研修生時,徐小鳳隱瞞了有女兒的事實,廠里派去招聘面試的又是一個新人,所以她順利通過面試,比蘇麗麗晚一年來到日本。

自李研與蘇麗麗相戀之後,徐小鳳和蘇麗麗也互加了微信。

女生應聘研修生的門路不象男生那麼寬,到這家勞務輸出公司選聘女研修生的日本企業每年就是固定的那麼幾家。徐小鳳的報名費既然交給了這家公司,只能在這家勞務輸出公司等待應聘的機會。

在與蘇麗麗微信交淡中,蘇麗麗說她打工的這家食品廠還行,工作不算累,比較適合女孩子打工,每月有四到五天休息,距離東京市內也不算太遠,乘坐各種交通工具去市裡遊玩購物也很方便。經蘇麗麗這麼一介紹,徐小鳳也希望能到這家食品廠上班,兩個“准”妯娌在一個廠工作也好有個照應。

在徐小鳳和蘇麗麗商討這件事以及廠家派人到濟南招聘研修生的時候,李研和蘇麗麗的戀情還沒有出現危機。

8月初,徐小鳳在東京研修生組合理事會經過一個月的培訓之後被食品廠接去上班,蘇麗麗做為比徐小鳳早一批來廠工作的研修生也就理所當然成了徐小鳳的“師傅”。

在每天的交往接觸當中,徐小鳳也曾看到在廠里開貨車的原田俊一給蘇麗麗送一些吃的或者女人喜歡的物品,有時還會在蘇麗麗下班后或是休息的時候用自己的私家車帶着她出去吃飯遊玩。做為徒弟,徐小鳳沒好意思問,也沒有將這事兒告訴小叔子。值到有一天蘇麗麗決定從廠宿舍搬到原田家居住時,她才將原田的家庭情況以及準備與原田結婚的事告訴徐小鳳,並說她不想傷害李研,所以每當李研想要視頻或語言聊天時她都不好意思拒絕。現在既然決定嫁給原田了,她想通過徐小鳳把自己準備兩個月之後和原田俊一結婚的事轉告給李研,希望得到李研的諒解,也希望李研不要為此事生氣上火。

原田俊一比蘇麗麗大十多歲歲,他家裏有父母,還有一個已經上小學的兒子。

原田俊一是在中國長春出生的,他的中文名字叫宋俊義,奶奶是在華的日本遺孤,他爺爺則是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他的父親和母親也出生在中國東北。

上世紀九十年代,宋俊義奶奶以日本歸國者的身份先來到日本,當奶奶在日本安居下來后,隨後也給她的子女們辦理了赴日定居手續,這個時候,宋俊義已經在中囯長春讀完了小學。在父母的帶領下,他們一家三口以日本遺孤隨行家屬的身份來到日本,為了加入日本國籍,他和父親的姓氏也由爺爺的宋氏改為奶奶家族的原田氏,宋俊義的日本名取“俊義”的諧音“俊一”。

十多年前,原田俊一在回國探親時遇到了一位小學時期的女同學,此時,宋俊義這個小學時期的女同學巳經長得婷婷玉立,貌美如花,並且是家鄉某醫院的一名婦產科醫生了。

原田俊一雖然不象他這位女同學一樣有大學本科學歷,他的工作只是東京一家食品廠的送貨司機,遠不如醫生的工作那麼體面。但是,原田在這個廠里開車往各個超市送麵包每月都能開25萬日元左右,那時,日元兌人民幣正處於較高點位,一萬日元相當於人民幣750多元,換算成人民幣宋俊義每月工資能達到一萬八千多元,而這位女醫生當時的月工資只有600多元,她一個月的工資還趕不上宋俊義一天的收入。雖然宋俊義的工作不夠體面,但他在日本的工資收入卻讓很多同學都刮目相看,經人一介紹,婦產科醫生及其家人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原田俊一的求婚。

(十一)

宋俊義和他的父母離開中國后,他們在中國老家的戶口並沒有註銷,原田俊一以宋俊義的身份和女醫生到當地婚姻登記機關辦理結婚登記並不是什麼難事。

原田俊一是獨生子,在日本,他父母用自己大半生的積蓄購買了一套三層小樓,日本的轎車不貴,原田自從考取了日本駕照后,父母就為他買了一輛轎車。

和地地道道的日本青年相比,原田幾乎沒用自己辛苦打拚就已經有房有車。憑着自己在日本每月二十幾萬日元的收入和家庭狀況,原田在當時東北老家的鄉鄰中就成了很受關注的“香餑餑”,再加上那個年代中國人到日本來旅遊的人很少,在很多人的心目中,生活在這個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人物質和文化生活一定相當優越!在這種美好的願景下,他的新婚妻子便在醫院辦理了停新留職,跟着原田來到日本。

幾天的新鮮感和好奇感過去之後,原田的新婚妻子覺得越來越不適應日本的生活,在日本呆的越來越無聊!

原田每月只有三四天休息時間,公公婆婆毎天也要出去工作,她從一個醫生一下子變成了家庭主婦,糾結和鬱悶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加重。

沒來日本之前,她以為憑着自己的醫師資格證在日本找個工作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然而,她的醫師證在日本啥用沒有,要想在日本重操舊業,她必須經過嚴格的考試和資格審查才能獲得醫師資格證書。對於日語和日本醫學一竅不通的她聽到這一消息一下子變得心灰意冷,剛來到日本兩個多月,她就厭倦了日本的生活,時不時會以淚洗面,甚至出現了一些抑鬱的癥狀。然而,此時她巳經懷孕,想回國不能,想出去打工還怕流產。

好在原田和他父母都在中國生活了好多年,在這個家庭里依然保留着濃厚的中國情結,無論是原田還是公公婆婆都不依賴媳婦做家務活兒,雖然他們毎天的工作很忙很累,依然會起早貪黑地做飯或把樓上樓下打掃乾淨。原田俊一也是下班后就回家陪妻子,不象日本男人那樣下班后消遣到半夜才回家。

為了讓媳婦白天也有人陪伴,原田俊一讓他岳母來日本住了幾個月,在母親的陪伴下,他媳婦的抑鬱癥狀才得到一些緩解。

他們的孩子出生后,給這個家庭帶來不少歡樂。原田媳婦自打生了孩子之後,臉上也呈現出以往少有的笑容,情緒也恢復了正常。等孩子4歲上幼兒園后,原田在麵包廠給她找了一份臨時工干,這份活兒就是在廠里打掃衛生,每天上班后,要把自己分管的區域徹底清掃一遍,然後再對各個扶手、電梯門以及衛生間等反反覆復的進行擦拭、消毒和去除異味。剛到廠里的頭幾天她跟着一個老臨時工干,老臨時工帶了她幾天之後就因為腰疼等身體原因回家了。

這份活並不輕鬆,每天除了中午有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可以歇歇之外,其它時間要不停的用拖把擦地或者用抹布擦拭各個角落的灰塵。

這個廠里包括組長在內打掃衛生的共有六七個人,組長雖然也負責一個區域的衛生,但她幹活特別麻利,別人三個小時能幹完的活她有兩個小時就搞的利利索索。每當她在自己分擔的區域干一兩個小時之後,她就會戴上白手套一溜小跑的在全廠各個區域檢查她的組員衛生打掃的是否合格,她那嚴肅認真對待工作一絲不苟的態度讓跟着她幹活的人望而生畏,儘管她很少發火,但每當她的白手套在哪裏摸到灰塵或者汚垢時,她那微笑客氣的面容會突然變得陰森恐怖起來,在沒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她會毫不留情訓斥打掃衛生的人。和其他幾個打掃衛生的日本人相比,原田的妻子幹活顯然沒有那麼細心,所以,她分管區域的衛生也就成了組長抽查的重點,組長知道她是中國人,對她也算客氣和耐心。同樣一件事如果發生在別人身上,組長的批評和訓斥會很嚴厲,如果發生在原田妻子身上,組長的態度還算溫和。日本員工被上司批評或者訓斥時都站的筆直,嘴裏還會不停地表示歉意,原田的妻子由於聽不懂日本話,既不會生氣,也不會表現的那麼客氣。但她會按着組長的意思把沒擦好的地方重新擦拭一遍,直到組長滿意為止。

一個醫學院畢業的大學生,一個在中國醫院坐診的婦科大夫竟然在日本麵包廠當起了清潔工,這種不光彩不體面的工作會時常讓她委屈的流淚,如果不是在家裏太寂寞,如果不是看在每月能掙到上萬元人民幣的份上,她才不會去干這種活。

等到她的兒子長到七歲時,她獨自一人去了一趟中國,這次回去以後,她免不了會去當年工作的醫院去看看,此時正好趕上這個醫院擴建升級,醫務人員緊缺,沒用她申請,醫院領導就建議她回來上班,如今的醫院已經升格為當地的三級甲等醫院,醫生每月的收入也比她剛離開醫院時翻了幾倍,和她在日本打工的收入不相上下。再加上國內的物價比日本便宜很多,同樣的工資收入,在日本的消費卻比中國貴好幾倍!

婦產科醫生是她熱愛的工作,也是她無法割捨的事業,雖然這種選擇會讓她失去兒子和家庭,但她義無反顧,因為她曾經因為婚姻一度放棄了這份工作,當再次可以選擇的機會給了她時,她並沒有過多猶豫,毅然又到這個醫院穿上了白大衣,拿起了放棄八年的聽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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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結的跨國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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