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韶陽發覺自己不曾為誰而悸動的一顆冰封的心竟奇異的跳動着,他冷眸閃動着一絲起伏,那張冷臉卻沒有任何錶情,他冷嗤一聲,「難道你不怕等我力氣恢復了,就色慾熏心的往你身上撲?」
她唇邊綻放柔柔笑容,搖搖螓首,「你不會,也不是這種人,否則我早就把你趕出去了。」
他濃眉一挑,興味盎然的黑眸牢牢盯着她,薄唇勾起一抹譏謔的冷笑,「我們初次見面,反互不相識,我又一身狼狽的闖進來,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我就是知道。」江水心篤定地說,放好藥箱,蓮步輕移款擺走了過來,澄澈的目光定定回望着他挑高諷笑的眉眼。
「如果你真想對我如何,早就提起那把劍架在我的脖子上,對我粗聲粗氣的,絕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她的水眸朝躺在牆角地上的長劍溜了一圈,笑盈盈的對他解釋着自己的想法。
她的評論只是讓他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看他一副拒人於千裡外的模樣,她知道如果她不開口問,他也絕不會輕易開口。
那雙冷眸倏地沉斂的直盯着她,沉默在兩人之間無邊無際的蔓延開來。
江水心突然覺得好笑。這個男人真奇怪,個性陰晴不定的,真令人難以捉摸。
恍若有一個時辰之久,他就只是盯着她不語。她瞥了眼窗外,夜,正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天蓋地的席捲而來,昏黃的室內顯得更加幽暗了,於是她傾身,將桌上的油燈加大,瞬間,溫暖明亮的光亮籠罩滿室。
「如果你不方便告訴我就算了。」她朝他嫣然一笑,然後旋身,往隔開內室和廳堂的布簾走去。
該去看看老爹了。她才這麼想,老爹喑啞、蒼老的聲音就從內室傳了出來。
「水心……」
「來了。」她揚聲回喊一聲,揚高的聲音十分清脆悅耳,她加快腳步,伸出纖指才剛掀開布簾,身後的男人卻突然開口。
「白韶陽。」
低緩卻十分清楚的渾厚嗓音在背後響起,江水心停下腳步,轉首,嫣唇輕吐,「白韶陽?」然後,螓首輕點,清秀的臉龐漾出一抹笑容,「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話畢,她的身影消失在布簾后,不多時,白韶陽耳力甚好的聽見低低的交談聲在內室響起,在他還來不及細想時,他的身子已來到布簾前,掀起布簾,一眼就可看見窄小的斗室內有一張小小的床。
床上躺着一個瘦弱的身軀僂縮在床上,身上蓋着一床厚厚的毯子,臉上蒼白而無血色,看得出來是個生了病的老人。
「他是誰?」床上老人原本渾濁的目光突然乍現一絲清明,直射向站在布簾前的男人。
江水心聽見老爹的話,很快轉頭,見到白韶陽站在那裏,訝異的瞥他一眼后,又望向床上的老爹,「他只是個路人,待會兒就要離開了。」
老爹聞言,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又老又病,渾身也沒有什麼力氣,就算這男人真想對水心不利,他也力不從心哪!
江水心從床邊的圓椅上站了起來,拉了拉床上的被子替老爹蓋好,再柔聲對他說:「老爹,我去煮晚膳。」
老爹點點頭,小聲的在她耳邊道:「小心一點,讓他吃完東西,就趕快打發他走。」
江水心聞言,先是一怔,然後望見老爹眼裏的關心之情,她笑開了臉,點點頭,「嗯!老爹,你別擔心,他是個好人。」
她走向白韶陽,來到他面前,仰高下巴對他說:「出去吧!」
白韶陽轉身走了出去,江水心跟在他身後,走出布簾,她才開口問他,「你似乎好些了?」
「嗯!」白韶陽淡應一聲。
其實,他的力氣已經一點一滴的回復了,現在離開,就算遇到那群黑衣人,他也足以應付了,但不知為何,他的腳步就是遲遲無法移動,還一直往她身邊靠近。
是因為她嗎?他俯望着繞到他面前,仰高下巴望着他的女人,她的唇畔始終微揚着,彷彿一直在笑着,她渾身彷彿有一股溫暖又使人靜心的氛圍形成,令人貪戀着這種溫暖與平靜。
「這樣就好。」她明顯的鬆了口氣,對着他笑得燦爛,「你坐一下,我去煮晚膳,很快就可以吃了。」
白韶陽望着她燦爛的笑顏,身體卻突然有了一股強烈的慾望,想將這個充滿溫暖和陽光般和煦的女人揉進體內,烙印下屬於自己的印記。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的背影,他的大掌緊握着,壓抑住這股不該有的慾望。
他們兩人只是沒有任何交集的過客,她的生活是如此簡單而平凡,卻也是他所渴望的,而他……他的生活複雜多了,肩上背負着沉重的責任……他和她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別,他不想破壞她臉上那溫暖迷人的笑容。
於是,當江水心將晚膳端出來時,廳堂內已不見白韶陽高大的身影與迫人的眼神,她感覺到室內的空氣已沒有了他的氣息,水眸搜尋着牆角地上,那支森寒冰冷的劍已不見蹤影,桌上卻擺了一錠金元寶。
江水心放下手上的膳食,掌心裏握着沉甸甸、冰涼的元寶,她的心卻若有所悵。她搖晃螓首,啞然失笑。
江水心,你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這個男人本來就不屬於這裏,更不可能和你有所交集,就算吃完了你煮的東西后,他終究還是要走的啊!
江水心將手上的金元寶收到矮櫃裏,密實的藏好后,將這個有着一雙冷眸卻孤寂的男人收藏在心底最深處,接着拿起熬燉得軟爛的肉粥走向內室。
三個月後。
江水心沒有想到會再遇見白韶陽,這個在她心底已成淡影的男人,再見到他時,她才知道原來他從沒有自她心底消失過,不可思議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對一個才相處不到幾個時辰的男人如此念念不忘。
這次,他依然一身亮緞藍衣藍褲,黑髮以黑色發束扎在腦後,雖然沒有了上次的狼狽,一身精神奕奕,卻也掩不住臉上的風霜與眼底的疲憊。
兩人之間不需言語,四目交接時,流轉着許多曖昧情緒,激蕩着令人無法忽視的激情火花,他們都知道兩人初次見面時,有多努力的在壓抑着心底那潛藏的慾望。
如今,他竟然找上門,江水心在他伸出大掌時,沒有遲疑的將小手放在他的大掌上,然後並肩在門廊旁蹲坐下來。
肩並着肩、腳挨着腳,身側密密相連,男人熱燙的氣息傳遞到她肩側,同時影響着她規律平穩的呼吸和心跳。
「你是個寡婦,而老爹是你的公公?」白韶陽一開口就將她的身份點明。
江水心呼吸一窒,然後再緩緩呼吸着,側首望着他,「你調查我?」
白韶陽直勾勾的眼裏閃爍着不容錯認的慾望之火,冷聲對她說:「只要隨口一提,這個村莊的人沒有不認識你的,我總該明白你是不是屬於哪個男人。」
因為他不碰有男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