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醫院

第七章 醫院

程碧春帶着兩個阿姨守在重症觀察室外,一臉的憂鬱。她雖然樂觀、豁達,但是在這個時候,還是難受無比。丈夫楊天成被抓,女兒生死未卜,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好在警察告訴她,陳旺財並沒有追究丈夫責任的心思,將楊天成扣在派出所,只是想強行控制住他,不讓他繼續生事。

即使如此,她仍然感覺到不好受。楊四秀尚處在觀察期,她的心便一直沉在谷底。

楊菲蘭站在遠處靜靜地看了母親一陣,心情亦是十分地沉重。這麼多年,她從未主動與父母聯繫過,而父母也從未探視過她,但這並不意味着親情的斷絕。在她筆記本的扉頁寫着一首名為《囚子恨》的詩:

夢裏遇雙親,

醒來淚滿襟。

誰知囚子恨?

盡孝僅敬心。

從小到大,妹妹楊四秀似乎更受父母寵溺,但她知道,她才是被父母當成家庭主心骨培養的人,她才是在父母心裏可以在將來撐起家中那片天的人。從這一點來說,她其實比妹妹在父母的心中更顯得重要。她理解父母的心情,所以早早就有了為家庭成員負責的心理準備,作為家裏的長女,照顧好妹妹,不讓父母因為妹妹而失望也是她的責任。當年警察將她抓住時,她不作任何解固然有輕估了事件嚴重性的原因,但更主要是因為長女的責任心和對妹妹的愛護。

為了妹妹的成長她選擇了將錯就錯,這都嚴重地辜負了父母對她的期望,她想像得出父母對她的失望,但她既然已做出了選擇,便無法反悔。面對無法面對的事,迴避其實也是一種較好的處理方法。所以她自動斷絕了與父母的聯繫。

在監獄的日子,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她都在糾心地想着家鄉和親人,她既希望父母也在想她,卻又希望父母已經忘記了她。想念不能相見,相見不能長伴,還不如不想不見。她相信父母也是這種想法。所以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主動與她們聯繫過。

楊四秀的大筆匯款讓她相信父母衣食無憂當然也是她不擔心父母狀況的原因。

只是,出獄后她知道她家的房子曾經因她的律師費而賣出過時,才真正體會到父愛如山,母愛似水的真正含義。

看着一臉憂鬱的母親,愧疚,心痛似潮汐一般從心底湧出,很快就變成淚水朦朧了她的雙眼。

她一扭頭,擦乾了眼角的淚水,退到拐角處補了個妝,才邁着沉重地步子走到母親面前,很是冷靜地說道:“媽,我來了!”

程碧春聞言抬起了頭。

她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忽然有淚水從她雙眼中湧出,忽然她一弓身,脫下腳下的棉托鞋拿在手中,厲聲說道:“你這瘋丫頭,以為自己掙錢買個爛摩托就了不起呀,到處顯擺到處發瘋,結果惹出那麼大的事來,你氣死我了。”

她忽然站起來,說道:“轉過來!”

楊菲蘭一愣。

小時候她與妹妹犯錯時會被罰打屁股,小錯用巴掌,大錯用鞋底子。當然,不管是用巴掌還是用鞋底子都不會太痛。沒有哪個母親真捨得向孩子下重手,尤其是對女孩子,打屁股往往是警示大過懲罰。

“媽,我都二十八了,怎麼還這樣?”楊菲蘭不滿地說著,但還是乖乖地轉過了身。

“你就是八十二,我要打你屁股你也得乖乖受着,”程碧春蠻橫地說道。

布拖鞋輕輕地落在楊菲蘭的屁股上。

楊菲蘭正覺得意外,身後卻傳來程碧春的笑聲,隨後聽她說道:“這次就饒過你,以後不聽話我肯定會真打,才不管你二十八還是八十二!”

“哈哈哈!”

一陣笑聲從楊菲蘭前方響起,緊接着又聽到“咔嚓”一聲。

黃海峰居然又在拍照。

“你這小子是什麼人,我教訓我女兒你笑什麼,還敢用手機拍照,趕緊停下來!”

楊菲蘭又聽到母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然後感覺有個東西從身旁飛過,准准地落在黃海峰身上。

是拖鞋。

拖鞋正打在黃海峰臉上。

黃海峰沒想到程碧春如此彪悍,竟然傻了。

“把他的手機搶下來,萬一他是陳旺財那狗崽子派出來的就糟了,看看他都拍了些啥!”

程碧春說著就要向前撲。

楊菲蘭趕緊拉住她,說道:“沒事,他是我帶過來的,是朋友,讓他拍也沒事!”

“你妹妹說了,沒事就拍照的人都是別有用心的人,看他就是個小白臉,怎麼會是你朋友?你妹妹還在醫院裏躺着,他卻在這裏哈哈笑,分明是幸災樂禍,哪有這樣的對朋友的,這種朋友以後別交了。”

楊菲蘭自然知道黃海峰幸災樂禍的只是自己被打屁股一事,根本與妹妹無關,但這事實在無法跟程碧春解釋,只好說道:“他是我請來幫我們的律師。”

“律師,我就認識一個律師,以前我賣了房子請他打官司,他收了錢卻啥事也沒辦成,前些天他又幫陳旺財來攆我們,我假裝不識收拾了他一頓,在我心中,律師就是狗腿子,沒有一個好人,咋請律師幹啥?你的錢多得沒使做了么?叫他走,咋們不要律師,律師都是騙錢的。”

程碧春這一番話說得黃海峰無地自容。當著和尚的面罵禿驢的不是,也太讓人難堪了一點。黃海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時難堪到了極點,一時面紅耳赤,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才好。

看到黃海峰的窘相,楊菲蘭的心一下放鬆了許多,趕緊替他解圍道:“這個律師以前跟我是一個學校的,算是朋友,而且他是免費幫忙的,不收錢,他不是騙子。”

“雷鋒之所以可以到處做好事,是因為他吃着國家飯,不愁吃不想穿,律師是個體戶,自己掙吃掙穿,沒得掙就會餓死疼死,哪能免費幫人做事?”

程碧春一聽這話更加緊張起來,說道:“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一個律師個體戶願意為你提供免費的午餐,必定是另有所圖,難道是你們從前在學校耍過朋友?他現在也是老大不小的了,結婚沒有?”

黃海峰聽到這裏,心中其名一喜,趕緊說道:“沒有,我一直沒結婚,連朋友也沒耍過。”

程碧春聞言輕蔑地一笑,說道:“律師這個職業不好,沒人看上你也正常,我告訴你,別想着打我們菲蘭的主意,菲蘭招的是上門女婿,既要人好也要工作好,你不合格,我的女婿至少要有我老公那樣的條件才行,我老公靠的是手腳吃飯,你這個靠賣嘴皮子的律師可不成。”

據黃海峰所知,楊天成不過是個工廠的普通工人,而且所在的工廠已經倒閉,現在只能算是個下崗工人。

一個律師在程碧春眼裏竟不及一個下崗工人?

黃海峰無語了。

程碧春完全壓制住黃海峰一事讓楊菲蘭欣喜莫名。她朝黃海峰眨眼睛,才拉過程碧春說道:“媽,我們還是說說四秀的事吧。”

就在這時,程碧春臉色一變,一下掙開楊菲蘭,一彎腰,脫下另一隻拖鞋拿在手上,直起身又用力扔了出去。

黃海峰嚇了一跳,正欲躲閃。那隻拖鞋都從他身邊飛過,然後聽到“啪”地一聲。然後便聽到有人說道:“媽,爸還關在派出所沒出來,你還這麼衝動,這怎麼行。”

黃海峰轉身一看,身後已多出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他都認識:一個是頭上包了厚厚一層紗布的陳旺財,另一個是他的律師前輩錢正義。

程碧春扔到陳旺財臉上的拖鞋剛剛落地,楊菲蘭已冷笑着一躍而出,衝到陳旺財你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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