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出手
?老人聞言之後表情迅速凝固在她的臉上。
在旁邊收拾東西的中年婦女也停下手上的動作，扭頭看向楊菲蘭。
“我就是當年那個接受審判的人，讓你們失去親人，失去家庭的支柱，讓你們承受喪親之痛，對不起。“
楊菲蘭終於還是跪了下去，繼續說道:“其實我不敢奢求得到你們的諒解，但我仍然想來看看，我帶來一點禮物，這是我的心意，你務必要收下。“
楊菲蘭將裝錢的紙箱推到老人身邊。
老人回過神來，仔細地看着楊菲蘭，良久才說道:“四秀經常在我跟前說起你，說你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她還說你比她乖巧，有本事，我還有些不信，傻孩子，我認四秀當閨女，便等於原諒你了，還跪啥?膝蓋跪痛了讓四秀知道，她肯定給我耍睥氣。“
說話間，老人扶起楊菲蘭，笑道:“你不知道，你妹妹早就能作我的主了，她早想到你出來後會來我家，再三叮囑要我像待她一樣待你，你隨便點，她是我女兒，你是她親姐姐，當然也是我女兒。“
這待遇大大出乎楊菲蘭的意料。
難道真如老人所說，妹妹提前就想到了這件事，早在這個家庭提前為她掃清了一切尷尬因素?
雙胞胎姐妹果然神奇。
“十三年七年不到就出來了，四秀老是在我們面前誇你有本事，我現在才信了，“中年婦女這時也擠過來了。
不過她臉上沒有絲毫的仇恨，而是一臉的驚奇，又問道:“你真就是當年電視裏報道的那個武打冠軍，你一人能打幾個人，五個還是八個?“
這好像是對待偶像的態度。那當初為啥要用雞蛋砸人呢?
楊菲蘭無語了。
“如果不是我們一家人上法庭胡鬧，她根本就判不了這麼多，聽人說按正常來七年都多了，畢竟是過失引起的，說起來還是我們害了這孩子，這些年我想起這事就鬧心，她當時是小姑娘，又是大學生，有着大好的前途，哎，我們有點過份，對不起她。“
說到這裏，她眼一斜，瞪住旁邊的中年婦人，說道:“都怪你這瘋子，開庭時跑到樓上去用跳樓嚇唬人，不然法官怎麼會判這麼重?“
中年婦人有些心虛地看看楊菲蘭，才對着老人抱怨道:“扔雞蛋是你想的，用跳樓嚇唬人是我想的，當時你還說我主意高，現在怎麼怪起我來了?“
“人一着急，就不太講理，“老人朝楊菲蘭訕笑着說道，拉着楊菲蘭的手，看了又看，才說道:“閨女，這些年你受苦了，往事已已，重在當下，咱們也算是結緣了，我兒子沒了，但我這媳婦又給我招回來一個，而且還多了四秀一個閏女，算起來把我喊媽的人還多了一個，算是賺了，你放寬心，我們一家人都原諒你了。“
說著她瞪着那中年婦人，說道:“快打電話，把一家人都叫回來，就說四秀的姐姐回來了，她一家人在南城，來這兒也算回家，今天咱們不開伙，吃飯店去，去酒店，吃貴的，算是給四秀的姐姐接風。“
楊菲蘭感覺到有些受寵若驚，趕緊說道:“阿姨，不用花錢的，在家吃點就成。“
“花錢算啥？你妹妹是我閨女，我會缺錢花?來我家就得由着我，咱不缺錢!“老人很是豪氣。
中年婦女又在一旁插話了:“她是我家的皇太后，啥事都能全權作主，太上皇都得聽她的。“
說罷，拿出手機一陣猛拔。
隨後，三人通過室外電梯上了二樓。
二樓是這一家人的廚戶和餐廳加客廳，裝修豪華，佈置大氣，一眼便能看出這家人的經濟能力。
老人姓劉，中年婦女姓李。這二人便成了楊菲蘭的劉姨和李姐。她們對楊菲蘭的熱情顯然是出自於真心。在隨後的交談中，楊四秀對這家人不遺餘力的幫助之類的事屢屢在她們嘴中出現。
隨後家裏又出現兩對夫婦，卻是劉姨的二兒子趙海天夫婦和三兒子趙海洋夫婦，隨後又出現四個小孩，很快就熱鬧起來。
趙家的男人似乎都有些木訥，女人都挺活躍，顯然是女人站着主導地位。
但眾人的目標卻極其一致，那就是:給予楊菲蘭最大的熱情。
楊菲蘭雖然感覺到不太習慣，但仍然竭力迎合著眾人的熱情。
畢竟，這家人的熱情對她來說有着極其重要的意義。
氣氛非常好。
但趙家的主人仍在菜地，兩個女兒女婿也沒到家。趙姨準備帶齊全家去吃大餐，有的只是興奮，當然沒人表示反對。
就在這時，樓下有人叫道:“劉孃，快去菜地，有人想偷菜地下面的沙，挖掘機都停了兩台，趙叔正在哪跟人吵，去遲了就保不住你家的菜園子了。“
客廳里忽然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劉姨臉上。
“那裏還有幾戶人沒搬，建樓房還早得很，肯定是搞拆遷的又想偷沙，不行，咱們得去保住菜園。“
劉姨很快就有了主意，道:“菲蘭是客人，不能參與這種事，就在家裏等着，其餘人都去看看，不能讓老頭吃虧。“
她的話剛說完，眾人已齊齊擠進電梯。
“我也去，“楊菲蘭趕緊跟在劉姨身邊。
“你只能在旁邊看熱鬧!“劉姨叮囑道。
一長溜運沙車正停在拆遷工地外面的公路上。拆遷工程已進入拆遷尾期。有幾戶拆遷戶正在與政府扯皮，幾揀小樓仍然聳立在一大片廢墟中，開發項目便暫時擱置下來。
這種土地本來的主人大多已拿到補償金，不再屬於原主人，而是屬於待開發土地。附近大嬸便佔地為王，你一塊我一塊成功地將其溶入自家菜欄子工程。這種事，相關部門一般不管，反正到了施工階段，推了就是，大嬸們也不會找施工單位麻煩，對土地開發並無影響。
只是近期因為雨水過多，多處出現汛情，政府便大力整治河防安全，關停了河沙開採作業。關城建設的沙源大多來自關河，如此一來，河源便有了缺口，使沙價上漲。
而拆遷工地里的菜地下面便是優質的沙子。一方沙一百多。十方的車拉一車就一千多。十來輛車拉十幾小時就幾十萬。所以負責此地拆遷的人打起了偷沙的主意。
拆遷的人負責的只是土上建築物的拆除，當然沒有擅自處理地下沙礦的權利，他們取沙便是偷沙。
大嬸利用廢地種菜，也是一種佔小便宜的事情。
兩種其實都是佔國家便宜的事。
只是地下沙礦屬於國土資源，而且取沙也要相應資質，偷沙的行為其實是違法。所以種菜的人自認為自己更“有理“，偷沙的敢破壞菜地就敢竭力阻止。
偷沙意味着暴利。種菜創造的價值雖然遠遠不及取沙，對一個家庭卻具有非常重要的價值。
兩者之間的矛盾便出現了。
菜地邊已經圍了若干人。
菜地的臨時種植者圍住了挖掘機。
沙老闆正暴跳如雷地打着電話。
趙家人進場時二十來名沙老闆叫來的保安已經進場。
“這裏的土地開發商已經賠錢了，不再是你們的，我負責拆遷，工地暫時歸我所有，這裏不允許種菜，“沙老闆覺得自己占理，說得理直氣壯。
種菜的理由也很多:
“你負責拆房子，這是菜地，與你何干?“
“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地，沒開發之前我們本來就有合理利用的權利。“
“沙土是國家資源，不經許可私自開採是盜竊，是違法。“
“想動菜地，就是動我們的飯碗，門都沒有。“
……
沙老闆見說不通，終於怒了，對那群保安說道:“這群刁民阻撓施工，將他們趕走，先將菜地推了再說!“
手握橡皮棍的保安們沖向守護菜園的人。
守護菜園的人自然不甘束手就縛。
場面頓時失控……
趙家人自然聚在趙老頭周圍。在這種情況下，男人的地位終於凸顯出來。
保安不敢打女人，老人，趙海天和趙海洋便不可避免地成為眾人攻擊的對象。
保安瘋狂地沖向兩兄弟，趙家女人一涌而上，拚命地將二人護住，二人則抽冷子猝然發動攻擊。
守護菜園的人幾乎都是以家庭為單位採用相同的戰術，再加上人數佔着優勢，竟然佔據了上方。
沙老闆更加惱怒，叫囂道:“下手別留情，不分男女老少，通通收拾掉，出了事我負責。“
保安們吃了虧，心中本有火氣，聽了這話，便不再留手，形勢迅速扭轉。
“啪“，李姐的腿挨了一棍，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那名保安又向劉姨揮起了棍子。
“住手!“
楊菲蘭一直守護在劉姨的身邊，這時終於出乎了。
她一個跳躍，便擋在劉姨前面。
手一伸，一個掐惋動作，保安手上的棍子便掉到地上，再來一個側踹，保安的身子便飛了出去。
劉姨一怔之後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叫道:“閨女，知道你有本事，在這幫男人面前露露臉，讓他們知道咱女人也不是好欺負的!“
“好!“
楊菲蘭這時其實早已憤怒。先前保安們那種有保留的只是針對男人的對手，對她來說屬於尚能接受的範圍。後面這種不分男女友少的肆意出手讓她感到忍無可忍。
她強勢出手了。
她武術底子本來就強，被監獄視為“文藝人才“的她，用“練舞“的名義練武，從來沒受過半分阻攔，再加上監獄環境相對單純，這麼些年練下來，功力竟然大有長進。
在場的保安竟然沒擋得住她，甚至連一合之敵也沒有一個。
很快，她便到了沙老闆跟前，一個撞肩，一個掃腿之後，沙老闆便成了伏在她屁股下來的傻子。
全場一片寂靜。
就在這時，遠處有警笛響起。
劉姨以超過她年齡的迅捷之姿竄了過來，很是得意地對楊菲蘭屁股下面的沙老闆說道:“這是我閨女，她十來歲就是武功高手，十個你都不夠她打，有她在你欺負不了我，再敢打菜園的主意，被抓住一定讓你滿地找牙。“
“不敢，不敢，再缺錢我也不來這兒了，“沙老闆苦着臉說道。
劉姨不再理她，拉着她便走。
“這麼急幹啥，難道不多教訓這些人幾句?“楊菲蘭有些不解。
劉姨一下也沒停，說道:“警察來了，被警察抓住會耽誤我們吃飯，誰願意把吃飯的功夫花在跟警察磨嘴皮子上？“
楊菲蘭這才發現，在場的人除了沙老闆和兩個挖機司機，其餘人都在逃跑。
這情景很有趣，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這時，她見到有一個拿着攝影機的眼鏡正衝著她傻笑。不過她沒理他，跟着趙家人匆匆奔趙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