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考失敗【修】

河陰是一個多面環山，黃河的一條支流橫穿而過的小城，每當夏季來臨時，天氣悶熱，大河上的水汽蒸騰而起，被大山所擋便在高空中彙集，然後就會毫無預兆的下起一場瓢泊大雨，整個城市便在雨水中慢慢酥軟。

晚上八點多，天空下起了陣雨。

炎熱的氣息與雨水的腥氣，讓人煩躁不安。

不過唐訶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了。

一吃完飯，他便趴在書桌前將高中的物理、化學和生物課本攤開，一冊一冊的翻閱，試圖渾淪吞棗一般強行將所有的公式都記下來。

距離下一輪考試剩下的時間僅有十三個小時，而讓一個已經將高中知識都忘光的35歲老男人在一個晚上強行記住所有高中物理、化學和生物的知識有着何等的難度，更何況當初讀高中時的他本就對理科不感冒。

唐訶知道自己的做法其實只是螳臂當車。

儘管隨着翻閱課本的時間增長，曾經記憶中的一些高中知識隱隱又從腦海中浮現了出來，可是那似是而非的感覺根本無法解答任何考題。

難道真的要讓媽媽失望嗎？

前世，唐訶憑藉高考語文的超水平發揮，考中一所末流大學，讓唐媽十分高興。

許多天裏，唐媽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站在小巷裏和一群街坊聊天，她有意識的把聊天的話題往考大學上靠，然後聽着他人的恭維，臉上浮起淡淡的自豪。

要知道女強人性子的唐媽其實很討厭那群無所事事常年在街道上議論東家長西家短的饒舌婦，可是那些天裏，唐媽展現了唐訶從來都不知道的一面。

說起來，九七年高考生的命真的不算太好。

這一年，高考成績不是按考生答卷所得的卷面分數，而是第一次採用了標準分。

什麼是標準分？

標準分是根據教育測量學的原理和方法把原始分轉化為能說明考生成績排名的分數。

假定河陰縣數學高考的最高分數是98分，轉換為標準分就是900分，其他所有人的數學成績都按這個標準依次往下排。

前世唐訶之所以能考上大學，正是因為他語文成績考的很高，而其他科成績又比較平均，導致他總成績莫名其妙的提高了不少，正好探上大學分數線。

而如果再晚上兩年，高考生們就會趕上大學擴招，上好點的大學依然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可是一般的學校卻容易了許多。

也正是因為大學的擴招，導致社會上人才泛濫，九七年這批高考生剛一大學畢業，就又立馬失業，真正的人艱不拆。

也正是因為了解歷史的進程，所以唐訶對自己能否上大學並不在意。憑藉多出來的十幾年記憶，無論怎樣他都會過的很好。

只是，他不想讓媽媽失望。

自己能改變她的觀念嗎？

唐訶苦笑。

女強人性子的唐媽骨子裏有一種不服輸的英氣。這股英氣落在工作中，讓她成為單位的骨幹精英。這股英氣落在生活中，便成了說一不二的一家之主，只有兩口人的一家之主。

無論如何，也要做到問心無愧！

好歹自己確實努力了！

唐訶有些發散的思緒又往手中的生物課本上集中起來。

這一夜，唐訶卧室的枱燈徹夜未眠。

……

……

最後一門試考完，唐訶就知道自己失敗了。

這個結論在回學校填志願的時候，更是確定無疑。

按照班主任提供的由學校老師們解答出的高考試卷答案，唐訶感覺自己這回的成績應該比當初還要低好多分，這樣的分數別說考中上輩子的末流大學，就是分數最低檔的大專院校也根本考不上。

在高考這個人生第一個較大的分水嶺上，多出來的十幾年閱歷並沒有給唐訶帶來額外的加成。

唐訶嘆了口氣，然後環顧四周。

整個教室異常的安靜。

有的同學正低頭對照着高考答案評估自己的分數，有的同學卻一臉茫然的抬頭看着黑漆漆的黑板默然無聲。

考得好的同學，喜氣洋洋；考的不好的同學，卻愁眉苦臉。

教室前排，有一個女生趴在課桌上低聲的哭泣……

高考就這樣，如同一座巨大的深淵出現在每一個學生的面前，爬出深淵的同學慶幸自己的勝利，跌落深淵的同學卻開始品嘗人生第一次失敗的苦澀。

千軍萬馬闖獨木橋，自然有人順利通過，也有人跌下橋去。

“好了，大家把報考志願表都帶回去，根據估分情況填寫志願表，記得多和家人商量商量。十五號上午八點，大家來學校交表，然後拍畢業照……”

班主任有些感慨的看着神態各異的學生們。

每一年的這時候，都像是一道浮世繪一樣將眾人分成三六九等，光鮮和暗淡、得意與失意並存。

隨着班主任的離去，教室里的聲音慢慢的嘈雜起來，有同學開始離開。

就在唐訶想像着母親知道自己沒有考中大學的消息會是何等的失望和難過時，他的肩膀突然一沉，然後就傳來一陣溫熱的溫度。

與此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怎麼樣？有戲沒？”

唐訶側過臉，就看見吳味右臉上的那顆黑痣。

“你怎麼進來的？你們班開完會了？”

他有些意外，兩人並不在同一個班上，一個在五班，另一個在四班。

吳味指了指教室的後門，不知是誰把教室的後門打開了，平時那門都是鎖着的。

“完蛋了，要是我老子知道我成績，一定會氣瘋的！”

聽到吳味的哀嚎，唐訶實在沒心情逗他。

見班上的同學都快走光了，唐訶也把志願表和散發著油墨味的高考標準答案收進書包，站了起來。

“你說要是沒有高考該多好！聽人說美國上大學不靠分數，而是看學生的特長和他是否有所追求有愛心，像我這種學生，在美國一定會有很多大學爭相錄取……”吳味一邊跟在唐訶的身後，一邊YY道。

那臉上流露出來的自大和神往的表情讓唐訶不由的有些好氣又好笑。

“滾蛋吧，你！”

兩人就這樣打打鬧鬧着走出了校園。

然後，唐訶就看到了安可。

安可就那麼安靜地站在學校正門的門口。

天空中白雲緩緩流動，不時有幾隻飛鳥結伴而過。

正午的陽光打在安可的身上，鮮艷而熾熱。

她就像是隔了另外一個時空，那個時空裏只有她一個人，所有的事物全部靜止不動，只有她抬頭低頭成為微弱變化的風景。

無數路過的男生都在偷偷的打望這個品學兼優的校花級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