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士子們（2）
一路上，匯聚起來的士子越來越多，他們喊着口號，穿過阿瓦城沖向了復明宮的方向。
不到一個時辰，那名辦事員又見到了剛剛那位進來砸場子的舉人，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大群戴着頭巾，擼了袖子的人。“就是這個，給我打！”
一群人揮舞拳頭一頓打砸，見此情景，阻攔不住的士兵朝天開了一槍。
“噓！！！！”一聲尖銳的口哨聲，保衛內閣的一個排從四面八方飛出來，把這些人趕到幾十步以外。
“排長，要抓嘛。”
“上面沒有命令，還是不要多事為好，反正這些人不會翻牆。”
聽到外面的響動，楊在的額頭上寫了一個川字。“真是一群豬隊友！本來吾還為了朝廷大計，對陛下建言說應該開次恩科，給你們一些好處，結果你們鬧起來，想要按鬧分配？當今聖上是吃這一套的人？”
外面的人不知道的是，從去年開始，朝廷中關於恩科的奏章就沒有斷過，但多數都被留中不發。今年以後，內閣閣員們也開始提出建議，理由是能夠更好的統戰當地士紳，但朱由榔一直沒有明確表態。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楊在心裏想道。
“我們要見楊首輔！”
“不是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嗎？”
“行了吧，見他有什麼用，朝廷變成這樣，肯定是楊在這個奸相搞鬼！”有人回道。
於是，人流漸漸的從內閣被引到復明宮門口去。一排高大挺拔的禁軍士兵把他們同宮門隔離開來，復明宮並不很大，外面幾百人的鼓噪吵的朱由榔心煩意亂。
朱由榔叫來已經露出白髮的楊強益:“楊伴伴，外面這是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聽說，有些北方下來的士子，想要朝廷開個恩科，所以……”
“行，既然他們要見朕，朕就給他們見！傳話出去，讓他們挑三個人出來見朕。”
片刻以後，三個士子走了進來。一個人衣着錦繡，另外兩人則要破舊一些。但手腳都沒有勞作的痕迹，看上去是真士子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三個人跪下磕頭。
朱由榔讓他們起來。“說吧，外面的人想要對朕說什麼？”
“草民等多雲南秀才，舉人，都是雲南的讀書種子。知道朝廷此時正是用人之際，故請朝廷廣開門路，招攬人才。”
“的確，朝廷現在的確是用人之際，緬甸最偏遠的幾個縣，縣令只有半年不到的工作經驗，朝廷現在五個月考制科兩次，就是為了增加公務員數量啊。”
聽到這話，為首的劉舉人覺得有戲---雖然他不知道公務員是什麼意思。“陛下所言極是，故所以報效無門，請入見而報效朝廷。”
“噢？”朱由榔意味深長的說。“朝廷過兩三個月就安排考試，只要能夠過了每次的分數線，接受了培訓就會分配工作，若真是有才，現在崗位越來越多，很快就會如同錐子在袋子裏一樣顯露出來。”
“可是……那並非科舉考試，四書五經哪怕一本都不在其中。不考四書五經，又如何能夠選取人才？”
楊強益看着面前振振有詞的劉舉人，心說你到底會不會說話，無論你說的有沒有道理，現在你都得倒霉了！
朱由榔早就知道面前的人會這麼說。“如果八股制藝出來的真的有才，那還要師爺做什麼？唐詩賦，宋經義，其中南進士，北明經。難道就不能選材了？荒謬！不知道淪陷之前的雲南學政是誰，怎麼讓你這種逗比還是舉人？”
“行了，出去吧。噢，對了，朕等會讓人革去你的功名，而且永不敘用！”
在劉舉人的絕望中，宮外的讀書種子們得到了答覆，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第二天，瓦邦新聞上就貼出來消息，說一個月以後進行恩科。同時，頭版頭條又登載了一篇個人筆名為柳菁的文章。
“才能，到底是什麼？”
“孔夫子的道理自然是對的，可自孟子以後，名教哪代沒有變化？孔夫子強調克己復禮，難道今天的大明還能恢復周禮么？”
“一些人說書中有大道理，但那他們要師爺幹嘛呢？朝廷給他們發俸祿，他們給師爺發俸祿，他們豈不是國家的蛀蟲？”
這篇言辭激烈的文章隨着報紙的傳播變的人盡皆知。剛剛聽到劉舉人被革去功名的士子們議論紛紛，但也不敢再去強出頭，只是在各處茶館裏和鴿子一樣咕咕咕咕罵個不停。
劉相今天又來到了這家茶館，坐在慣常的偏僻的位置聽茶博士讀報，對於三四版里的連載等娛樂內容，通過觀察短衣幫們的反應就清楚是否受歡迎了。
“今天是:第二十回左良玉九江造反應天府無血開城。”茶博士咳嗽了幾聲，提醒大家來聽故事。
“正說到那左良玉同南京城內東林奸賊攛掇，鬧了個假太子案。假太子案不成，左良玉這廝又乾脆打起了清君側的旗號，順流而下，打算扶潞王即皇帝位。”
“朝中兩派以為闖營同東虜在陝西，湖廣斗的難解難分，可此時，奴酋多爾袞卻領着一路滿洲大兵，飛馳江北，幾日便奪下江北重鎮揚州……”
因為故事翻譯成了緬文，所以滿耳朵的緬語聽的劉相有點發昏。正打算喝口茶提神醒腦，就聽見樓上響起來一陣罵聲。
“哼！什麼光復！吾是沒看出來，現在的朝廷，哪一點像大明朝廷，文不文，武不武！文官自賊配軍出，自白丁出，武職總副參游，一個不見，軍中沒人神機妙算，贊畫軍務，反倒是一群只會用炭筆的代替了決勝於千里之外的幕僚。大明以文制武，結果朝廷現在除了兵部，哪裏還有文官？”樓上一名茶館政治家對着報紙頭版吐槽，順帶秀一把自己對新體制的了解。
“誒誒誒……樓上那位仁兄。”劉相心下無奈，“你是真的剛，不怕被錦衣衛直接抓了么？一個誹謗朝廷就夠查你的水表了！”
水表一詞自然也是從朱由榔嘴裏流出來的，大家不明所以，但並不妨礙使用。
(本章完)